冬府坐落于皇都中的千蓦街尽头左侧,那千蓦街常是繁华喧闹,灯火如昼,此时正好亥时,夜阑人静之际,自然也没有了喧嚣,只有月光和那稀稀疏疏的灯火亮着路。
“哐哐哐。”管家打开门,看向眼前的男人,惊喜地说道:“少爷,您回来了,奴一直在等候少爷。”“嗯,烦扰崔伯了,”冬至点头,接着又问:“家主和小妹呢?”
“奴不当。回少爷的话,老爷睡下了,小姐……小姐她从晚膳过后便一直待在房内未曾出来,也是睡下了。”“明白了。”冬至跨过门槛,直奔西院。后面传来崔管家的喊声:“少爷!小姐,小姐已经睡下了!您这时去西院做甚啊?!”
冬至顿步,回过头:“是吗?崔伯,要蒙一个锦衣卫可不容易啊,我看着她十几年了,对她的秉性还不了解么?”
崔管家哑口无言。
“崔伯任着她胡闹哄骗人也就算了,竟还和她一起胡闹,”冬至肃道,“下不为例,崔伯以后还是不要惯着她好,要是再这样胡闹,我必定罚你。”
“是……是,谢少爷教诲,奴告退。”崔管家诺诺应着退下。
冬至别过脸,大步走向西院,西院正中央是一个闲亭。冬至走上亭子,在椅上坐下,夜值的侍女看见冬至,急急跑过来,问:“少爷来西院何事?小姐已经睡下了。”
“休骗我。”冬至头也不抬,“叫你们小姐过来,我有事与她商议。”那侍女倒是个聪明人,忙唤了另个夜值侍女去沏茶,自个儿回屋叫小姐了。冬至把玩着茶杯,嘴角不经心地勾着。
半晌时间,侍女领了那冬家小姐出来,冬至把目光移到她身上,:“冬予昔,出来作甚?不继续骗我了么?”“兄长勿怪,小妹方才是为温书,不料如此晚了,有些耽误了,恐兄长责骂,才出这诓人的诡计,小妹知错。”冬予昔弯弯眉眼笑道。
温书?好一个骗人骗到底。冬至心里讽笑。
他“嘁”了声:“哦?即是温书,何又要崔伯替你瞒着,让他骗我?好拙劣的骗人手法,”冬至懒洋洋看着冬予昔,“冬府上下便是你胆最大,胆敢再一再二再三地诓骗我。平日里不让你习《女诫》怕遗了你原有的秉性,现下倒好,反倒诓起人来了。”
诓得还挺大。依她冬予昔,睡下了是一骗,温书是二骗,后面指不定还有什么三骗四骗的呢。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噗嗤,”冬予昔一笑,“兄长还是这样,令小妹好生佩服。事到如今小妹也不怕兄长怪罪,前几日小妹上街,看见一小贩在卖木雕玩意儿,就起了玩心,想着自己做做看,又怕兄长怪罪,才出此计。小妹真的知错了,还请兄长责罚。”
冬至阴侧侧地盯着冬予昔,看得她心里发毛,她心说我的好兄长真是每次都瞒不住他。
冬至沉吟良晌,只是叹口气,并未拆她台:“我倒不反对你尝试,只是应把握好分寸。如此晚了,你也该睡下。对了,我平日让你习的书你可习完了?”
“回兄长,都已习完。”“便好,我为你安排了一个夫子,你以后就跟着他习学吧。”
冬予昔未动。“怎的?对我的安排有什么意见吗?”“是,小妹自幼时便是独自一人习书,到头来已有十一旬余。如今兄长却给小妹请夫子,小妹有惑,兄长是何用意?”
“别的都可以,但请夫子的缘由我还无法告知于你,你不用想太多,安下心来习学即可。旁的不行,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夫子不是一般人,但他不会害到你。至于再深层些的你以后自会晓得。就这样罢,我回屋了,还有卷宗要处理,你好好休息,另外…当心别被刀割破手了。”冬至话罢,抬脚离开西院,只留给冬予昔一个莫名其妙的微笑,往东院去了。
兄长总是这样,关心小妹总得先别扭一下,怪不得不让我习《女诫》怕抑了脾性呢,原是他自己抑了脾性只不过不想让自己重蹈覆辙罢了。冬予昔望着冬至的背影,只无奈地耸耸肩,心说道。
只是怎么感觉自己的想法和兄长的话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还有兄长那莫名其妙的笑容……冬予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罢了。不晓得请来的夫子是何许人呢……
长得俏不俏……
此时,“俏夫子”才刚回到陆镇阁的镇阁堂。
“长老,莫语来迟,还请恕罪。”原喻边摘下幂蓠边道。“言重了阁主,”藏籍长老忙摆摆手,“阁主如此迟迟,想必是有甚重要之事,耽搁了,诸位长老不怪罪的。”
一旁的主律长老严肃着眉眼:“那可不见得。有甚重要之事能让阁主亲自到外头去就去了一整天,并差点未在子时宵禁前回来?藏籍长老,你倒是说罢。”
藏籍无语凝噎。“至于这一事,”原喻苦笑,“这事尚不能说,还恕莫语无法相告。且这事未闯出什么大祸,主律长老放心的好,不必再追究。”
这事还真对你们说不得,万一……
主律闻言,默默闭了嘴。“那便不再追究了,但好歹也是一代阁主,怎的行事如此唐突?阁主下回不可再犯了。好了,想必书怨已告诉阁主此事了吧?今儿早那户人家说要聘阁主做他家小姐夫子,诸位都有些什么看法?”人事长老环视一周众长老。
长老们有些开始窃窃私语。
“真是荒唐!”守阁长老怒道,“让阁主做他家夫子?笑话!这当真是连我们陆镇阁都看不起了?!”
“依在下看嘛,”文记长老言,“是阁主怒了皇都中哪个世家?如此羞辱阁主,若是这样,回绝了好。”这话言罢,众长老都有些不住发笑。待笑声静下来,人事长老瞥他一眼:“文记长老莫说笑,阁主深居简出,除长老和书怨外可无人知晓阁主。阁主即便是出阁也戴着幂篱,文记长老说的世家都未见过阁主,怎的得知阁主?”
文记长老一愣,过会儿才打着哈哈道:“罪过罪过,人事长老说得有理,是在下莽撞了,还请诸位长老勿把方才的浑话当真。”
人事长老转头看向原喻:“看阁主一副悠然的样子,想必是已知晓何人了吧?不如说来,我们也好有个对策。”众长老一惊,都看向原喻,守阁长老道:“为何阁主知晓是谁一直不说?”
原喻摊摊手:“可长老们一直不给机会我说啊。”
众长老:“……”好像还真是。
“打岔了,接着人事长老的话说吧,”原喻点头,“我确实是知晓何人所聘。方才回阁的路上我就在想着了,到底是什么人能在今儿一大早就派人过来说聘我为夫子?人事长老,你既主人事,可晓昨日傍时有一群‘不速之客’造访我陆镇阁?”
人事长老大悟:“自是晓得的。那群‘不速之客’是锦衣卫的卫兵,不知从何处得知阁主。又是因为甚事,借着‘造访’之由试探阁主。不知那锦衣卫指挥使与阁主谈了甚事,但看似并未得逞,失望而归。阁主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前脚锦衣卫刚到后脚就有人说来聘阁主为夫子,聘夫子如此奇奇怪怪的理由,想必是那户人家与锦衣卫有关。那依阁主所言,这个要聘阁主为夫子的人,是当今锦衣卫指挥使冬怀逆了?”
“应是了。”原喻扯起嘴角勉勉强强地笑着。
“可是,阁主向来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这样做?”藏籍长老不解,“就是目的是十一年前那桩案子,他也无需如此啊,毕竟阁主当初年不满十五,就算有关系,也关系不大。况且我听说冬府除婢女外无一女眷,如何有小姐?”
无一女眷?倒是挺有意思。原喻想着。
“在下也不解。看来这冬府,也不得不去了,去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喻说道,眸里微不可察地闪过一点兴味之色。
主律长老赞同道:“那便依阁主的吧,深更了,天色不早,长老们与阁主还是早些回屋的好。”原喻颔首:“长老们回舍吧,不用管我。”
长老们一一应下,起身陆陆续续出了镇阁堂,待他们走后,原喻也道:“走吧,回阁主府。”他蹙着眉,“明儿还要去造访冬府呢。
“这不得,礼、尚、往、来嘛。”
书怨着实被他那一字一个毛骨悚然惊住了。
第二天,暖阳煦人。原喻早早地就奔着冬府去了,也没带着书怨。那个时段,千蓦街就已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可不知为何,冬府门口就是冷冷清清。
可一想到冬至的那些纷纷扰扰遍布全皇城的民间传说,倒也不足为奇。都说冬家父子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可他们忘了,还有许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才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这个世道,那些天真烂漫的人还在吗。原喻笑了笑,弯起嘴角,叩响了冬府大门。
“谁呀。”门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同时拉开大门,原喻未答。
门前的人让崔管家愣了一下。那人头戴幂蓠,身形虽然有些纤弱,但还是有着男子的轮廓,而那只叩门的手纤细白皙又温润如玉,又让崔管家有些迟疑。眼前人着实是雄雌莫辨,他拿不准该如何称呼:“您……哪位?”
“你家少爷聘来的夫子。”原喻有些没好气地道,撩起绢布,露出精致的下半张脸。“噢,”崔管家恍然大悟,“公子请进。少爷尚在早朝,还请公子等片刻的好。”
原喻颔首,随着管家进了冬府。“少爷也真是好生奇怪,”崔管家跟原喻道,“小姐之前都是自习,少爷也没说要给她聘什么夫子,如今却是突然要聘。对了,公子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糊弄不答还不如答得好。原喻思忖了一会儿,捏了个假身份:“在下姓原,字思夏。本籍在庐南,如今上京赶考没考上,便在陆镇阁混了个小职当当。”
怕你们有疑惑,就解释一下,姓原这个是真的,表字是假的,籍贯也是假的,身份背景也是假的。
真.真真又假假。
因为他之前说是派人来聘,所以我没弄得全假,否则前后矛盾。
再解释一下,冬予昔骗冬至是骗了三次,第一是骗冬至睡下了,第二是骗温书,第三次是刻木雕(剧透了),至于最后的真相,本ayo估计应该是在第十章(也可能估算错误),总之,我准备开学了!后面可能两周一更,也可能三周或月更,本无设备人士,请不要骂我,耐心等待谢谢OV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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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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