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刺杀未遂

惠先生似笑非笑,目光悠悠,不动声色地打量那个孩子。

见温璞心善,却又带刺,静时柔柔弱弱,动时生龙活虎,当真可爱极了,他耸眉,神情愈发平和。

兴致不减似的,他遥敬了一盏酒,“君王亲解黄金甲,公主争调白玉巵。垂髫小儿啊,你可欢喜一种毫无约束的乐趣?”

温璞努嘴,“这般美梦,多做做也无妨,只要别睡死过去就行。”

“哈哈~”

豪迈的声音,从肺腑中迸发。

笑完后,他倒不再提及只言片语。

温璞并不关心,扭头就走,直接往人群里站,人群见她平白无故蒙住口鼻,纷纷辟邪似的散开,她讨了个没趣,连热闹都懒得再看。

来来回回也就那几句词,打人的手法又毫无变化。

她略懂拳脚功夫,尽管是花架子,但多少看明白了这对夫妻的折腾把戏。

横竖打不死人,筋骨也未必伤到。

温璞鼓起腮帮子,捂着一口郁闷,含了一会儿,才徐徐吐出。

她懵懂,觉得这事管不了,也不好管。

师尊们以前带她见识过乡野人家,有粗鄙,有淳朴……人生百态,滋味万千,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不该轻易判断,置喙他人人生。

不过……又有什么,超出了认知范围?

四周吵吵囔囔,惹得神思混沌。

遽闻,鹰隼破空之声。

她抬头,白云悠悠并无其他。

正暗笑自己犯傻。

眸光随意一扫,却在热闹人群之外,瞥见一抹玄色身影。

姿貌嶷然,寻常装束也难掩高彻之气度。

眼眸绿汪汪,似泉水。

是那双好看的眼睛呀!

温璞记性不俗,轻易认出了那人,正是捡到她纸鸢的俏郎君啊。

她开心起来。

美人总容易被记住,温璞也一样的好色。

“喂!”她喊了一声。

对方略微侧首,貌似发现了她,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步伐未曾停滞半分。

忖度茶汤没那么快好,温璞提步直追,跟着那人转了几道弯,距离也没多远,便走进了某间酒肆,硕鼠钻米仓似的往里跑。

猝然,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双手,将她臂膀反扭,重重按在墙上。

猎物就这样轻易落入了樊笼。

一阵窒息,裹挟无垠黑暗,堵得她眩晕犯恶,看不清又是谁扯开了她蒙面的布。

“是你?”

嗓音沉稳低哑。

而她,努力瞅见了那双明亮而锐利的眼睛,不自在地又挣扎几下,随后压迫真的骤减,感觉全身气血重新畅通起来。

“是我呀,你还记得我。”温璞很开心。

她傻兮兮地笑着,全然不在意刚才的糟心事,不忘去问:“我的纸鸢,郎君你放飞了吗?”

慕容白疑惑道:“你追来就问我这件事?”

“对呀。”温璞仰头,稚气且认真道:“此事对阿鷟而言,无比重要。”

少女纯澈的笑容极具感染力,猎手的语气都带出了一丝温柔。

慕容白淡淡回道:“已烧成灰烬,随风而散。”

出乎意料。

闻言,她正正经经地行了礼,手掌交叠置于胸前。

“郎君所为,吾心甚慰。”

她的眼睛闪闪而温柔,载着任谁都无法质疑的真诚。

慕容白神色恬淡,目光却深邃如炬。

他问:“为何?”

难道不该怪他烧毁,凶他作践?毕竟他用了自己的方式,没有按她的要求去做,算是“辜负”了她的孩子气。

当然,他也不必负这责任。

骑着马,是那只纸鸢从天而降,落入他的怀抱。

他不过顺势捡起而已。

也就稚子,才会信任一个陌生人,并去要求一个陌生人无私且热情地帮她放飞一只纸鸢。尽管荒唐可笑,可又多么天真无邪啊。

该是被家人宠着长大吧。

然而,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莫名地,慕容白又隐隐期待:她是聪慧的。

温璞笑了,“灰飞烟灭,净尽自然。”

她的回答抑扬顿挫,口齿清晰,音色澄然,有着独属于稚子的清脆,犹如晚风吹散暑气,沁人心脾。

“阿鷟曾羡慕纸鸢可以凌空,斩断丝线能了却世俗牵绊。无凭可依又如何,漂泊形骸,状同不系之舟,最是自在逍遥快乐不过了。”

同时未能免俗,她心怀夙念,妄想借助纸鸢向昊天呈递祝福。

这点,她不好意思说。

她的舌头,是舌灿莲花的舌。

尽往善与美处讲。

“与其月伴风邻,不如湮灭成空,憎爱是非俱不染。”温璞眨眨眼,甚是乖巧道:“郎君高明,不啻虚而遨游一泊舟。”

慕容白心有所动,原来确有一点默契。

这孩子虽小,倒也慧根深厚。

不知是有一达理明真之心,还是得了名师指导,亦或都有。

他思及尊师教诲:“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恶者浅陋浑噩,善者谣诼生憎,君子可以取中庸之道,处世谦恭,慎独自强。譬若锥处囊中,总有脱颖而出之时。”

离别前,一如既往地告诫他道:“取其上者得其中,取其中者得其下,取其下者,无所取焉。即使无意追求超凡清净道,当以旷达之胸襟,不受枯叶障目遮天地,能见青山与绿水,有所悟,‘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可叹老师盼他悟道,他却志不在此。

求知有限,去学本领,为的是将来可以追名逐利。

所以,很失望吧。

否则为何执意要走。

这位鹤发童颜的神仙中人,为了一饭之恩传授他太多的学识。

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却无法回报。

难了世俗牵绊,何以状若不系之舟?

坐在篝火旁,望向翩然火花,一刹那,鬼使神差,他将纸鸢投入其中,使之化作一只庄周之蝶。

仅一瞬息的念想,岂能与步步青云的渴慕相提并论?

唯有让父亲刮目相看,才可解母亲半生愁苦,从萧索院落走出,赏姹紫嫣红,多点笑容……

“谬赞。”

他颔首。

继而规劝道:“快回去吧。这里复杂嘈乱,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素帛样的小女郎不及豆蔻年华,像颗刚冒尖的青葱,不深不浅地扎根在大树下,欢喜地摇曳着。

这是最好的年纪,相信自己活在自然本真的世界里,无畏无惧。

算了,放过她吧。

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抬眸,向暗处几人示意。

那几人目语额瞬,默默松开无形中的挟制,给这处角落留了个口。

温璞一脸无辜,感觉对方不太喜欢自己。

揉揉手腕,猛然睁大双眼,想起檀小郎的茶差不多沸腾好了吧。

“郎君长生无极,阿鷟先行告辞。”

她挥挥手,脚底抹油,一溜小跑,没心思去计较,是哪几位人才敢对自己动手动脚。

知道纸鸢焚以燈霞,祝福如愿送达昊天即可。

她心满意足,感慨今日阳光明媚,出门游逛实在惬意无比。

临至门口,却又一拍脑门,返身而回。

暗卫不明所以,但有了刚才的事也不太好干涉,等意识到不妥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黄口小儿是贼溜溜的泥鳅,风卷般的快。

温璞闯入屋内前,还打了声招呼:“俏郎君,我回来啦。”

慕容白盯着她,语气不太妙,“敢问还有何事?”

“其实也没多大事。”她乐呵呵地笑,摘去面巾,举起手上的“累赘”,脸部红心不跳地解释道:“我患了风疹,放心,不传人的。还有,郎君别怕,我也不是歹人。”

一根筋的脑子终于开窍,温璞从行人奇怪眼神里读出了准确答案,发觉自己蒙面的傻样,貌似容易被人误会成疫症。

谁家好人没事干会遮住口鼻?

怕不是再来一场“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的疠气?

再细细思索,尾随这一行为未免出格了些,没被当做窃贼就不错了。

可她……像贼吗?

有点憋屈。

她得还自己一个清白。

温璞随心所欲惯了,在家有祖父疼爱保母呵护,在商山又因辈分极高人人都恭敬对待。山中有老虎,她也敢称大王。即使到了外面,都没收敛多少。

说完她就准备离开,从始至终没问过对方姓甚名谁。

萍水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

但她迟钝地发现,气氛略微紧张了些。

原来屋内还坐有一人。

方才正好有仆从端进酒菜,门开着,她才清楚俏郎君在哪间,也没留神其他。顿时心生歉意,为自己的小小冒失而小小地施礼赔罪。

“不打扰……”

声音微滞,她“咿”了一下,皱眉问道:“你们要吃这些?”

“有何不妥?”

那客人不过随口而说,神色不辨喜怒。

他不杀还没马背高的孩童。

所以格外宽容。

“出去。”

浑厚而略带沧桑,耐心将尽时,毫不掩饰此刻的不悦。

温璞显然没嗅到杀机,认真地又闻了闻饭菜香。

抬头,无辜地告诉俏郎君,“酒菜里了放些用曼陀罗花和生草乌制成的汁液,哦,酒水里还有少量的帕殊凡拉花粉,无色无味,最难寻得。”

一连串的奇怪话,令屋内众人脸色大变。

尤其是那名侍从。

好不容易扒拉出几句酸溜溜的典故诗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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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刺杀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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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淑姬
连载中镇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