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是也已知晓春猎无望之事。
再坚强也是个六岁孩童,一想到如此盛会自己不能下场参加,嘴唇扁扁,就要哭出来。
崔裴两个小姨赶紧围上去,抱着她不住安抚宽慰,才让她感觉好一些。
陪小姑娘玩了一会,二人辞别文韶音,分别回府。路上裴妙丽犹自感慨,为小姑娘蓦然碎裂的夙愿。
先前禁苑与宴时,小姑娘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帝王家盛大气派的春猎的向往,且已经取得父母允诺,可携为自己特制的弓箭随行射猎。
春猎照旧定于禁苑,此地以豢养动物为主,并无太多野生猛兽。且有禁卫羽林从旁开道护卫,危险性很小,孩童少年皆可参与。
阿韫却就此错过,只能旁观。
裴妙丽喃喃:“不知何时阿韫一家才能再入京啊。”
很快——
崔妙璩心中默然道。
待宋俭登基为帝,他们便能回京。
届时,想留多久,想参与多少次行猎,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夜里再见到宋俭,她便将阿韫受伤的事情说了。
他眉毛微挑:“是惊了马,阿韫为马撞倒,方才受伤。”
“你怎不告诉我?”
她急道,有些怨气,“这么大事,也不说与我知。早知我就多带份礼物送给阿韫了。”
只备了一份上门之礼,显是不够。
宋俭明显一怔。
难得地低头闻言:“抱歉,是我忘了。不如明日再备下一份,春猎当日送给她,应当来得及。”
她撇撇嘴:“只能如此了。”
说着唤春见进来,商议该送什么礼物给阿韫才好。
夜色正浓,烛光深深。
房中诸人却都没有睡意。崔妙璩仰着脸,认真与春见探讨。
面容浸在烛光中,温柔缱绻。
而对面之人,静坐观赏。
直到她终于感受到那目光。
“怎么了?”
临睡前,她已梳洗罢,披发素颜,不加修饰。
她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是极诱人的。
还以为有那里不对,才令他目光不辍。
心里没底,遂直接发问。
却见他收回眼神,没头没脑回了句。
“无事。下次不会了。”
“不会什么?”
她一头雾水。
狗男人藏头露尾地打什么哑谜呢。
而他复又直视那双美目。极温和,又极坚定地允诺。
“不会忘了告诉你,应当告知之事。”
……
当夜仍是分卧而眠。
似是已然成了习惯。宋俭不提,她也不能主动邀请他,来罢!莫再独守空床,蜷缩边榻,来与我共享这双人大床,相拥而眠!
……怎好意思说得出口。
便只得长久下去。
或等一个契机。
等到他们,真正接纳彼此为止。
而为着糊弄夭娘,他们心照不宣地每日宋俭起身后,将被褥放回床上,再唤人洗漱,夜里又搬回去。
很是不辞辛苦。
至于崔妙璩,每每当着顺娘的面,与夭娘相处时,便努力回想宋俭从前那副死样子,模仿着冷口冷面阴阳怪气地拈几句酸,逼着顺娘不免劝谏几句,后宅居然呈现出异样的“和平。”
春猎当日,她照旧携春见与顺娘一同出行。而不同的是,这次,宋俭将不行和不好,都留给了她。
出门之前,他似是犹豫再三,终是叮嘱道:“今日不比饮宴,猎场人多事杂,恐被误伤。若无什么要紧事,你便留在帐中,莫随意走动。”
崔妙璩觉着他严肃得有些过,仿佛在预感今日会发生些意外。
又觉得会否是自己多疑,他不过是思虑周全罢了。
再次来到禁苑,上回用过的观风行殿已被挪走,换成可容纳数千人的七宝大帐。
帐内悬珍饰宝,光辉洞彻。又引发阵阵咂舌。
饶是对广孝帝奢靡无度的作风习以为常,可当文韶音亲眼见到大颗大颗用以照明的夜明珠,仍是蹙起了英气的眉。
目不忍视的模样。
崔妙璩却想,这才哪到哪啊。身为前世宠妃的她,在萧帙继承了父皇的帝国后,他下令将这些夜明珠都搜罗出来,挑出其中最大最罕见最完美的,都送给她,让她打弹珠玩儿。
萧帙不似老爹骄侈暴佚。他只是读圣贤书把脑子读傻了。认定西羌逼境、新都陷落,皆是因他神武的皇父为这些铜臭之物迷了心智,才有此一劫。而他身为新的国君,一个读书人,绝不能重蹈覆辙,当视这些祸国之物如粪土才行。
他倒有几分晴雯撕扇时,宝玉的疯魔劲头。每每听到宫人禀报贵妃又滚烂失却多少稀世珍宝,他便拍手叫好,手舞足蹈夸赞贵妃才是他的灵魂伴侣,一生知己。知他深恶痛绝,为他斩草除根。
崔妙璩前世几次想撂挑子不干了,都是因为这二百五天子。
想必李仙凫会嫌弃堂堂一国之君,一颗芳心向宋俭,大抵也是有比较方有取舍。
如今那二百五死心不改,伴君身侧,却隔着茫茫人海魂不守舍盯着她的所在。连广孝帝发问都听不见。
行猎仪式上,太子便这般形容猥琐上不得台面,广孝帝阴沉着脸,不再问第二次。怒震大袖,宣布春猎开始。
一旁的萧玉华见状,冷笑一声,与太后交换眼神后,朝后方某个贴身随从说了句什么。
那男子高大的身影半隐于光线疏落的阴翳中,叉手回话。
左手小指翘起,只有一个指节。
正津津有味观赏台上勾心斗角的崔妙璩见状浑身一震。
仿佛三千业火自足底轰然腾起,将她焚烧殆尽——
前世折磨她数日、以致她最后殉葬身死之人,俟斤玉奴,他的左手小指,只有一个指节。
大帐描写借鉴《朝野佥载》,今日也是薅隋炀帝羊毛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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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春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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