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付倾是五年前才来的并封?”
“哥哥,我不会记错的。”
乞儿不时盯着手里的包子,云简初温声道:“你可以边吃边说。”
“好哦,我记得付倾最初是跟着一个大哥哥的,我只是偶尔见过他们几次。
后来的话,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大哥哥。不久后,付倾就开始做些行骗的事,那大概也就是四年前的事。”
乞儿吃完包子,打了个饱嗝,羞赧笑道:“但付倾人挺好的,看我瘸了一条腿,有时候就会特意照顾我。”
“嗯,你走吧。”
“哥哥以后还可以来找我哦。”
“知道了,去吧。”
乞儿一瘸一拐走开,云简初回想着与付倾的几次相见。
付倾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恶人。
连乞儿也能为了几个包子,为了自己轻易告知他关于付倾的消息。
付倾需要银钱,又不用在自身,应是为了武氏的病。
他才是武氏口中带回来的弟弟。
那哥哥呢?
“云哥。”
云简初回眸一看,正是林喻清。
“不是害怕么,怎么还出来了?”
“给,”
林喻清从怀里摸出一封信,神色古怪,“是那个人叫我交给你的。”
“他,可还说了别的?”
什么都要林喻清代为转交,是要放下了么?
“没有,他就说‘给郁离’,我想应该就是给你。”
“知道了。”
拆开信,云简初一眼扫去,随即将之撕毁。
南既望好酒色,常去醉月楼,半年前溺水而亡。
好酒色?
若将这并封的酒馆青楼一一问去,只怕早就打草惊蛇。
南既望的死存疑,若他真活着,定然早就换了一副容貌。
“走,去找付倾。”
云简初当初试探一问,不过是在考虑以付倾对相思门的了解或许可以问出南既望的事,而付倾格外警惕旁人询问他的从前。
甚至才提到相思门弟子时,付倾直接变了脸色。
付倾四年前又发生了什么?
“你们又来做什么?”付倾冷冷挡在门口,“就因为我差点讹上你们么?”
“我们是来看望伯母的。”
“不需要,走吧。”
林喻清不禁蹙眉:“你怎么这么凶?”
“嗯,所以识趣的话就应该赶紧走,别打扰我娘。”
“我来是想知道伯母的眼睛是因何失明?还有记忆,我知江湖上有一霁月谷,谷中弟子医术精湛,或许可以去……”
“呵,这是我想请就能请到的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可能,你们快走。”
付倾亦很抵触霁月谷。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哥哥呢?”
“你们?”云简初只见付倾瞳孔一震,慌忙低头,“我只有弟弟,他已经死了。”
“五年前你来到并封,而后一年你哥哥消失,四年来你靠坑蒙拐骗赚钱照顾伯母。
然然是你哥哥的小名?”
“编的不错,可以走了么?”
“你认识相思门南既望么?”
“你是相思门的弟子?”付倾即刻否决了自己的猜想,“我怎么会认识他?快走快走。”
付倾抄起一旁的扫帚,恶狠狠道:“最后一次,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见状云简初更加坚定了之前的猜想,付倾一定知道些什么。
让林喻清后退了几步,云简初道:
“换句话说,你在极力掩饰什么?”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强闯民宅!”
付倾唇角微勾,作势拿扫帚驱赶云简初二人。
“快来人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听到付倾的叫喊,不少人开始聚集。
“你……”林喻清正要上前说理,云简初拉住她转身快速离去。
“云哥,付倾他真的是,哼。”
云简初疾步走着,每走一步他便离真相远一步。
脚步停下,云简初嘱咐道:“喻清,你先回去。”
待人群散去,挑了人迹相对较少的位置,云简初翻墙而入。
而折回时院子里已经没了人影,只有那一只老母鸡还在“咕咕”叫着。
厨房里灶火还在燃着,分明是还在使用的模样。
武氏的屋子房门半掩,云简初将门轻轻推开,屋子里充斥着药香,浓郁不散。
再把窗子打开,屋里的气味淡了一些,云简初查看了一番,并无不妥。
付倾带着失明的武氏,对今日的情景或许早有准备,肯定早就想好了退路。
身子一晃,感觉到不对劲,云简初抬手在眼前一看,视线再难聚焦,只是天旋地转。
大脑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紧紧地束缚住了,仿佛无数根细小的丝线在脑海中交织缠绕。
付倾何时燃了迷香?
药,是药香遮盖了迷药的气味。
云简初运起内力压制药力,脑海里清醒了片刻,方跨出门槛,所有的力气似都被抽离了身体,四肢绵软无力。
“呵。”
周围的景物仿佛被薄雾笼罩,逐渐隐去了轮廓,光影变得昏暗,云简初滑坐在地上,声音似是卡在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含糊而微弱的呢喃。
“官居……”
意识逐渐模糊,直到陷入一片黑暗。
云简初恍若在干涸的沙漠里行走了许久,四周寂静无声,他听不见风雨行过,看不了日升月落。
与世隔绝的静。
眼皮上似有千钧之力,让他只能被迫习惯黑暗。
倏地,有几声远远的鸟鸣,他的世界开始复苏。
“水,水……”
是杯盏碰撞的清脆之音,有人将他揽在怀里,随之唇瓣贴上温凉,云简初只能依靠本能将水咽下。
心跳,四肢,呼吸,云简初缓缓睁眼,方才真的活了过来。
付倾,迷香。
他又是怎么回来的?
是林喻清么?
还是他最后念着的那个人?
“云哥,你终于醒了,”林喻清扑到云简初床边,“你不知道,我看见你竖着离开横着回来的时候都要吓死了。”
“是谁?”
送他回来的。
“是官大哥,要不是他,我们恐怕……云哥,我好怕。”
抬手摸了摸林喻清的脑袋,云简初轻笑:“没事了,别担心。”
“云哥,”林喻清吸了吸鼻子,看向门外,“官大哥守了你一宿,方才离开。你是不知道,他当时冷着一张脸,我还以为你不行了。”
“嗯。”
“云哥你饿不饿,已经快到正午了,我去叫小二。”
“多谢。”
从床上坐起,云简初看着门外思绪不禁远游。
“官……云哥醒了,我走啦。”
林喻清可能不知,就算她已经压低了声音,但习武之人耳力不差。
为什么不进来呢?
门口那道身影停留了一会,忽就动了,只是越来越远。
“官居。”
云简初脱口而出。
心里涌出莫名的紧张,他原来也怕官居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官居停住,却没有立即进屋。
云简初紧着眉,手指不由抓紧了被子。
不见面也好,见了面他又该说什么。
再伤官居一遍,自欺欺人的话,也没有必要。
说好的再见不相识,真是令人痛心。
身前忽然覆盖了一片阴影,云简初抬头一看,霎时间四目相对。
还是云简初先移开眼,低咳几声:“谢谢。”
“嗯。”
官居在看他,云简初无所适从,只盼着林喻清快点回来。
而很快,官居也别开头,大有离开的势头。
云简初不知怎的,心头一阵绵密的疼痛,委屈感席卷周身。
官居在和他保持距离,在远离他。
如此,那夜官居该有多无助?
但凡官居不一切以他为重,他此刻也许就没有那么愧疚难受。
再念及兄长和嫂嫂,云简初心里的燥意亦消散的所余无几。
他不能再叫住官居。
“官大哥,一并用饭吧。”
林喻清对官居少了许多惧怕,主动挽留。
官居不语。
云简初亦无言。
林喻清眨眨眼:“这?”
官居了然,微微颔首:“我先走了。”
林喻清忙给云简初递眼色,云简初淡然来到桌旁坐下,依旧不发一言。
直把官居当做空气的态度。
“我想起来了,我已经吃饱了,”林喻清恨铁不成钢,灵光一闪,“你们慢用,我先下楼去了。对了,官大哥一定要注意,云哥身体还虚弱,再突然晕倒就不好了。”
林喻清手比嘴快,关上门还不忘提醒:“千万要注意。”
官居不甚在意,手碰到门上,拉不动,林喻清竟将门锁住了。
云简初放下碗筷:“不如先用饭。”
官居手上动作不停,俨然不出去誓不罢休。
“官居。”
云简初又叫了一遍。
“我可以理解为叔父在留我么?”
官居回过头来,分明是笑着的,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云简初愣怔了片刻,直觉告诉他官居说的“留”绝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官居在等他抉择。
“随意。”
云简初看着桌上的饭菜也没了心思,只坐在原地等着林喻清一会来开门。
“呵。”
官居冷笑一声,朝云简初走来。
云简初以为官居会就近坐下,可官居在他跟前才停下,随后微微倾身,温热的气息撒在颈侧:
“我记得叔父情动的样子。”
“你!”
云简初微怒,刚要起身就被按回去:“我从来不是光风霁月的皎皎君子,既然叔父要对我那般绝情,我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官居的底线,只在云简初。
云简初不要他了,他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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