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一

曹以南看了顾念北一眼,双臂交叉于胸前,抿了抿发白的唇,尖锐地笑了声又敛住了。

她拉开车门,缓缓落到椅子上,用力捏住手里的笔记本,把封皮爪出浅淡的划痕,躲开顾念北的眼光。

顾念北不甚在意,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见聒噪的曹以南莫名“高冷”了起来,说要给曹以南找个住处,问她喜欢什么样的。

曹以南好像没在听,随便应了声嗯。

顾念北:“嗯?”

曹以南轻轻摇头,叹了口气:“随便。”

话一出口,她又哼了声,变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腿:“反正我要最贵的。”

顾念北双眼弯弯的,犹如月亮湖的一潭,泛着迷人的光芒,看上去恶劣极了,也魅惑极了:“不好意思,宝贝,我觉得有个地方更适合你。”

曹以南愣了愣,不过也没太意外:“切,那我要……”

还没等曹以南降低条件,顾念北就直接给她报了一个贫民窟区域的地址。

曹以南默了默,看了顾念北一眼,往座椅一靠缩了缩身子,居然乖巧地轻轻点头。

顾念北本来还想跟她解释一下,看曹以南没有什么异议也就懒得解释。

开了一晚上,终于到了脏乱的贫民窟,顾念北停了车,弯着身子拍了拍发愣的曹以南。

顾念北俯视着曹以南,一双眼睛里满是傲慢,但她却噙着笑容说道:“宝贝,到了。”

说着,她柔软的手指下滑,轻抚着曹以南的纤细颈项,表情温柔魅惑,仿佛在向曹以南传递柔情。

她感受到被圈住的曹以南身子明显颤了一下,马上变得僵硬起来。

曹以南目光从窗外移到顾念北身上,她没有多看,就垂下眼帘,微微往后靠,把笔记本往车里的旮旯角落一放,慢慢放松身体瘫在座位上,像条搁浅的美人鱼。

她轻轻蹭顾念北的手,眼里有股灰败和不甘,却娇媚地哼唧了几声。

顾念北轻轻划过曹以南的唇瓣,又抚过她脸颊。这时,顾念北突然抓住曹以南的下巴,用力抬起她的脸,示意已经有路人往这边看了,目光中满是嘲讽。

“宝贝,说什么悄悄话呢,让新邻居认识认识。”

曹以南声音沙哑却湿润,她张了张嘴,清了几次嗓,却没说什么完整的话,拉过对方的手狠狠摁在自己胸口,身子前倾,把脖子暴露出来凑上去,眼尾红红的,挑衅。

“你倒是努把力把我艹……”

“我唱歌又不~压~着~”

车内溢着助兴的淡淡柠檬香,拨弄着顾念北疲惫的神经,但她还是能很直观地感受到曹以南的负面情绪,本能的,她想把曹以南的信息素强硬地压下去。

顾念北颦眉,像是植物被火烧了,把手抽了回去,压下腺体一阵刺痛,打消了恶劣的念头。

她开始一副柳下惠的做派,帮曹以南把领口拉到脖子上,以一种宠溺的语气哄道。

“宝贝,乖,我不想。”

“你!”曹以南气极了,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差点就要把“你是不是不行”脱口而出。

顾念北顺了顺曹以南耷拉的发丝,她的头发因为近来的颠沛流离有些干枯,摸上去不是很有质感,顾念北猜,有点像流浪猫的毛发。

她还是没有坦诚,选择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说一些是借口也不是借口的措辞。

“宝贝,你不顾名声,可我却不想别人对你有什么误会,惹上一堆烂桃花。”

“那样,我会嫉妒到发疯的。”

“我可保证不了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我是说,对他们,以及对你。”

曹以南忽然不吱声了,啃到硬骨头,她总是会变得乖巧起来。

顾念北趁机把角落的笔记本翻了出来,拍了拍曹以南脸颊,轻笑了声。

“原来你还有记笔记的习惯啊?这笔记,有点年代啊……”

“1016年6月1日,大概十年前啊……”

曹以南瞥了眼顾念北,一只手马上摁在笔记本上猛的把它合上,跟顾念北僵持不下,咬了咬下唇,有点哀求的味道。

“放手。”

啊顾念北不打算放手,用暴力手段把曹以南制服。

曹以南反抗也不积极,任由顾念北摁着,嘴上说着讨饶的话。

顾念北松了手,把日记放曹以南面前示意她一起看。

曹以南没有任何抢日记本的动作,把目光移开。

“看完要还我。”

顾念北温柔体贴极了,在“征得”曹以南同意后,“礼貌地”翻开她的日记。

不知道是不是年代太过久远,有些字迹已经看不清了,大概曹以南没有一直记日记的习惯,记得随意且言简意赅,有一搭没一搭的。

1016.6.1

女朋友不要我了,到了最后她还骂我,活该,她骂人又没我脏。

我来到了曹以南的家,明明我就不是他们的女儿,但他们还是给我做了亲子鉴定。

她的爸爸妈妈对我很好,知道我不是,还决定收留我,我很喜欢她的家,房子大到没有尽头,好吃的永远也吃不完,我吃了一只鸡,一小碗高汤,几块牛排,一块提拉米苏,一份沙拉……

他们说没人会跟我抢,但最后还不是把我的食物抢走了,哼。

1016.6.2

昨天,吃太多了,肚子好痛,吃多点就不痛了,我很开心。

爸爸给我叫了医生,好丢人。

1016.6.3

回到学校,漂亮衣服脏脏的,洗不掉。

1016.6.4

看到了她的哥哥姐姐,他们就像王子和王女,居然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他们不喜欢我,说我抢了他们妹妹的位置。

我才不相信他们不喜欢我,偷偷亲近他们,他们吓坏了,把我一个未来的Omega推地上,没有一点风度。

1016.6.5

漂亮衣服又脏了,真烦,我果然不适合。

1016.6.6

她的哥哥姐姐开始躲着我,说我是坏孩子吧。

1016.6.7

医生说我会分化成Omega,但4年过去了,我还会分化吗?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1016.6.8

司机没接到我,今天很晚才回到这里。

姐姐问我是不是欺负别人了,我说没有。

1016.7.12

他们自作主张给我过生日了,我不懂。

出生这种事有什么好庆祝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一天。

妈妈把蛋糕送到我面前,说,今天是她小女儿的生日,问我愿不愿意暂时以她小女儿的身份生活。

我很久才明白过来,原来我不是童养媳啊。

哼,爸妈真蠢啊,一个女儿而已,没了明明可以再生啊,要多少有多少,非要养别人不要的女儿。

我当然答应了,反正哥哥姐姐看不上又不会娶我,说实话我舍不得他们家的生活了,再也不想回去了。

像他们希望的那样,我吹灭了蜡烛,许下第一个生日愿望。

曹以南,你死了才好。

(后面的几页用红笔?写满了触目惊心的去死。)

1016.8.18

日记被发现了,是打扫房子的贱人告的密,哼,一个小偷还立功了。

我没有被打,他们问我曹以南的事,我不敢说话哭了好久,眼睛都快哭瞎了都没人安慰我。

他们变冷漠了,不会对我心软了。

我说不出好听的慌,只好坦白说她在国外就已经死了,跪下求他们不要抛弃我,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很听话的。

他们不相信,彻底讨厌我了。

我搞砸了。

1016.9.19

妈妈因为一点小事来学校了。

他们忍了很久,终于可以不要我了。

1018.11.11

我酒品真TM烂啊,那么久过去了,还是一瓶酒就被放倒了,亏死了,下次我要多喝几瓶。

一个有名的变态把我抱走了,黄总身上有龙涎香,也有枯木**的臭味,熏死了。

md,如果不是最近爱马仕出了新品,那个sb在我面前炫耀,我才不会看这种人一眼。

不知道哪里来了个蠢货,呵责我的提款机,说怎么能对我那么小的孩子动手,搞笑,我TM还孩子,如果我是Omega的话孩子早一堆了。

那个变态莫名其妙被说动了,把我送到了那个蠢货的手上,蠢货也学着变态的样子,把我不稳地抱了起来。

他真无聊啊,好奇我这个年纪为什么不上学了,突发奇想问我是不是家里没钱,或者孤儿院不管了。

他大概是要做好人好事了,我本应该装可怜的,哭着哭着,但是我喝醉了。

我说自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又骚扰同学违反校纪,小学就被学校退学了。我住孤儿院,不读书之后要干活,我不想干一点,就跑了,赖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直到这家厌了我……我不讨厌跟人亲近,还很上瘾,还是这样适合我。

他沉默了一阵,跟我说要自爱,要对自己负责,我闻到了淡淡的松木香,我可不打算听他的,但他的味道让我心安。

他把我带到了他的家,他家的床好大好软,我迷迷糊糊地想着要怎样才能留下。

酒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曹家。

是爸爸把我捡回来的,妈妈看到我后抱怨了一句到处鬼混真难找,就通知我,原来的学校已经重新给我办了手续,再读半年毕业后给我安排有名的国际贵族初中,到时候以她小女儿的身份认识一下圈里的同龄人。

虽然她说不学也可以,但她还是安排了私教给我补课赶进度。

见鬼,真要命。

1018.12.24

分化成了alpha,真好,笑。

那些Omega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要报复那些该死的

写日记烦死了,一点用也没有,以后不写了。

顾念北往后翻,后面果然没有内容了。

“没了?”

曹以南往顾念北那边看,把手伸过来,音量比平常小,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你不长眼睛啊,看完就还给我……”

顾念北哼笑了声,随手把封皮撕了下来,当着曹以南的面撕碎,撕完后还意犹未尽,继续撕封底。

曹以南愣愣的,还没缓过神阻止,顾念北就把破破烂烂的日记本递给曹以南,语气满是愉悦,还有点遗憾。

她还以为曹以南私藏了秘密银行卡在封页里,打算没收来着。

“抱歉,宝贝,我没想到它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日记本。”

“我会赔钱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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