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吃就知道吃!
芮槐宁毫不客气地白了张扬一眼,但最后还是坐到了他们那桌去。
她心里也是有傲气的,狭路相逢,她可以假装对陆虞渊视而不见,但既然已经叫张扬戳破,她便不愿旁人看起来像是她在躲着陆虞渊走。
对面陆某人头也不抬地拎着把叉子叉水果,芮槐宁也不说话,只接过张扬递来的水果盒子,然后自顾自地掀开了盒饭盖子。
两位大佬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压得张扬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他一边后悔自己不该开这个口一边试图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芮槐宁不一样,她身居高位习惯了,天然地便没有所谓“搞气氛”的意识,也不在乎身边的人高不高兴,在此刻有点剑拔弩张的氛围里,她反而是三个人里头最自在的那个。
自在着自在着她就有点神游天外,一边往嘴里塞着糯米鸡一边还有闲心想:这几年相处下来,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和陆虞渊冷战成这样。
首先陆虞渊就不是一个强硬的人,他一贯地长袖善舞,能靠插科打诨解决的问题一定不会诉诸冷热暴力。
其次他对任何人事物都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所谓”,和别的艺人不同,他从不参与追名逐利的游戏,也极少与公司因为资源、利益分配等问题起冲突。
就算偶尔有什么小矛盾也是陆虞渊捧着她哄着她,她并不是那种心眼小小的人,是以通常很快就翻篇了。
不过正因如此,这次陆虞渊不寻常的行为反而让芮槐宁觉得她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其实她对陆虞渊是用过金手指的,在很久以前。
不过当时芮槐宁对他的信息掌握得还不够充分,所以那道得到了系统肯定的是非题只是让她确定了陆虞渊是个危险分子,却没有办法判断危险的级别。
三年时间过去,如果不是《等你来战》这个“类选秀”节目启动录制,芮槐宁几乎都要忘记这家伙还是个不定时炸弹这回事了。
而且从这次陆虞渊的反应来看,他对当年那届选秀的在意程度比芮槐宁原本以为的要深很多。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届选秀里那个叫陆丞哲的选手,最后好像是进了精神病院?
以目前的情况来说,陆虞渊和这位陆丞哲的关系似乎也比芮槐宁原本以为的要近很多。
但也不要紧,如果不定时炸弹最后注定炸成烟花,她倒不介意在跑路前驻足欣赏一下。
一餐晚饭连同美味的水果皆落入腹中后,芮槐宁用餐巾纸优雅地沾了沾唇,离席之前还礼貌地对张扬道了声“失陪”。
这一连串略显做作的行为被陆虞渊看在眼里,无端就品出了一丝挑衅的意味。他撂下手里的叉子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吩咐张扬:“补妆,准备上台了。”
老板显见地心情很差,张扬作为始作俑者连忙收拾桌上的物品,又紧着给化妆师发了消息。
直到时钟指向七点整,《等你来战》的总决赛直播终于拉开帷幕,现场人山人海,众星云集,都不用苏芒星发邀请就有一堆艺人上赶着来蹭热度了。
作为主持人,陆虞渊独自占据了开场后三分钟内的所有聚光灯和众人的注目礼。
他今天打扮得像个欧洲中世纪的王子,深红色的长款晚礼服上绣着繁复的金色滚边,领口和袖口缀着精致的白色蕾丝,长靴一直包裹到小腿,显得既英挺又帅气。
如果换个人还真未必撑得住这么“大”的一套衣服,但它穿在陆虞渊身上就显得很合理,甚至甫一亮相就把嘉宾席上一众颁奖嘉宾都衬得有点黯然失色了。
都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主持人的颜值没有辜负今晚蹲守在屏幕前的吃瓜群众们,此时此刻大家的热情更加高涨了,观看人数每刷新一次都有大幅度的上升。
芮槐宁坐在导播室里,听到旁边的苏芒星嘟囔了一句:“还是不该给陆虞渊选这套的,拉踩嘉宾不要紧,别把选手也给比下去了……”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观众也不是纯看脸,虽然九成九的歌手们长得都没有陆虞渊帅,但是人家唱得好啊。
经过前面一轮又一轮的淘汰,如今留到决赛阶段的14位歌手当中已经没有混子了,是以一上来的两首歌就很有炸场的效果。
“稳了稳了这波稳了!”远在燕京的林晴在屏幕前一边盯直播数据一边拽张漪的袖子,张漪则默默地从她手底下把这件自己新买的香奶奶拯救出来,还不忘道一句:
“安啦,这不是一定的吗?”
从第一期播出以后她就再没担心过《等你来战》会翻车,而观众们追更到现在已经不止是在追一个普通的综艺节目了。
这是名利场的缩影,是人性与本心的拉锯,是面对机会与竞争的社会实验,也是逃杀场里人们幡然醒悟后的团结与反抗。
如今故事走到终末,吃瓜群众无论如何都会蹲一个大结局的。
直播第一阶段很快就接近尾声,这一趴是选手们七人一组表演合唱曲目,前一首动感,后一首抒情,和声好听得让陈溯这种大挑剔家都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作为其羽的音乐总监,她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操刀NSG的一二名单人曲以及三四名合作曲,所以亲临总决赛现场挖掘歌手特点也算工作内容之一。
不过越往后她便发觉自己越无心工作了。
随着中场表演嘉宾演唱完毕,第二阶段的单人曲目舞台终于端了上来。
陈溯听着只觉得一首比一首精彩,歌手们历经两个月的比赛仿佛都被淬炼了一遭,如今更如宝石般光华璀璨了。
但还是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像戒指上的主钻,皇冠顶端的明珠,她一直等待的那一颗完美无瑕、耀目非凡的明日之星依旧没有出现。
直到排在末尾的冉凌天上场。
他带来的这首歌很特别,讲述的是一只没有脚的鸟的故事。
这只鸟从出生起就生活在一座孤岛上,孤岛周围毒瘴环绕,没有其他动物能够存活,亦天然与世隔绝。
无足鸟一直飞啊飞,没有停下来的时刻,但是它却很快乐,它看着下面一辈子只能在一处扎根的藤蔓与树木,心里无比庆幸自己能够飞翔。
直到有一天,岛上的瘴气被狂风吹散,风同时还带来了大洋彼岸的其他鸟类,它们都有脚,随时可以停栖。
一开始无足鸟只是觉得好奇,但它的新同伴们却总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它,再感叹一句:“好惨啊,你一辈子只能停下来一次,就是你死亡的时候。”
无足鸟第一次羡慕它们能够随时停下来。
它过去是那么地自由,那么地不知疲倦,它从未意识到原来这样是“不正常”的,是值得可怜的。
它好像突然就觉得累了。
数日后,狂风不再,毒瘴重聚,其他鸟类要么死亡要么匆匆离开,它们问无足鸟想不想去看一看比这里美丽百倍的大陆,无足鸟却拒绝了。
孤岛重回寂静,无足鸟仍在片刻不歇地飞翔,虽然没有停下来的时刻,但是它却重新感受到了快乐。
冉凌天唱这首歌的时候只在怀里抱了一把简单的吉他给自己伴奏,他的声音太适合讲故事,低沉又温柔地娓娓道来,轻易就把观众们带到了属于无足鸟的孤岛上。
直到这首歌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场上依然有片刻时间无人出声,大家都还沉浸在这个故事里久久不能回神。
最后还是嘉宾席上的乐坛大前辈程肃昀先拿起了话筒:“按理说咱们没有点评环节,但我真的想由衷地说一句,后生可畏!”
冉凌天站起来朝着这位年逾五十的老先生鞠了一躬,现场掌声如潮,线上弹幕也热闹起来:
“刚才弹幕一下子少了好多,还以为是我网卡了”
“之前忙着听歌不舍得发,后来又忙着鼓掌耽误了”
“好久没听到这么有意思的歌了,听完我竟然还思考了一下,完蛋了,要长脑子了!”
“我好喜欢这个旋律和风格,跟小冉一公的那首有点像,很特别,又很牵动人心”
“这可是我们家冉冉第一首原创作品!!!说真的我一个亲粉丝都没想到会这么惊艳”
“我小时候有点色弱但是不影响生活,我就不希望别人老觉得我不正常”
“最后没有脚的鸟又快乐起来了,真好!”
……
身在现场的陈溯也跟着鼓了很久的掌,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这才堪堪平息了一点激动的心情。
如果说刚才的那些歌都还差了一点点,那么这首《无足鸟》就是绝对的臻品!从旋律到歌词到立意再到演唱都无可挑剔,这样都不火那就没天理了。
陈溯又不由得回想起芮槐宁这几年间对冉凌天明晃晃的偏心和资源倾斜……她曾经也质疑过,但芮槐宁都不曾让步,只说这么做对公司有好处。
如今想来,这小姑娘眼光真是毒辣,竟早就看出冉凌天是一块内蕴稀世奇珍的原石!
此刻所有选手都已经回到了舞台上,排名公布前他们还有最后的采访环节。
顾韩握着话筒看向身边的冉凌天:“我们刚才还在下面说呢,幸好小天是最后一个出场,不然跟在他后面我们都不敢唱了。”
冉凌天听罢连忙凑过去反驳:“别别别,顾老师给我留条活路……”
难得顾韩这么严肃的人此时也开起了玩笑,故意把话筒拿远了让他够不到,一边还说着:
“前两天都开始叫‘哥’了怎么现在又变成‘老师’了?”
冉凌天只得朝着话筒那边伸长了脖子,同时又试图去扒拉顾韩握话筒的那只手:“哥我错了……”
这样的场面让观众们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选手之间的亲近,嘉宾席上刚刚夸过冉凌天的程肃昀也不由得微微一笑。
等陆虞渊看不下去出声控场,舞台上才终于恢复了秩序。
“下一个问题是问小冉的,听说这首《无足鸟》是你的最新原创作品?”
冉凌天点点头:“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唱这首歌,未来它将会收录在我计划今年发行的新专辑当中。”
“哇,有新专辑,那我们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陆虞渊敬业地捧哏完毕,然后又问,“为什么会想到要写这样一首歌呢?”
“写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某天突然想到了没有脚的鸟这个意象,然后觉得它不能停下来未必就是可怜的,睡在风里也很美,终生飞翔未必不是终生自由。”
说完冉凌天又顿了一下:
“我身边也有这样一位一往无前、从不停歇的人,希望她可以永远无视所有试图审判她‘不正常’的声音,永远快乐,永远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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