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请这边。”彬彬有礼的的侍者在前方引路。
顾客只有两个人，除了顾汋之外只有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性，穿得很正式，头发梳得精光，看上去有一股从里到外的兴奋劲。
“下个月你就可以先去分公司上任了，”顾汋回头瞅他一眼，说道。
连瑜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我会好好干的，顾总。”
连瑜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他虽然业务能力在公司里算佼佼者，但要从一个“外人”一跃成为西子京分公司总裁，他还有好几年的路要走。
然而现在他直接站在了终点上。
冷静如连瑜也不可能不兴奋的，他感慨自己抓住了清木林招标机会的同时也不免想起另一个送他当上分公司总裁的“恩人”。
“顾总，我总觉得白氏有蹊跷，还有那个吴经理……”连瑜知道自己若是不想淡化自己在招标上的功劳，大概就不应该说这些。但他斟酌再三后还是说了，“白季言掌权白氏那么多年，看上去也不像是会使出用他最得意的秘书卧底顾氏这种拙劣手段的……”
连瑜正在说着话，忽然前面的顾汋一下子停了下来，他差点撞上顾汋的后背。
险险收住脚步，连瑜就听到顾汋冰冷讥诮的声音传来，“呵，可惜白季言就是这么蠢。”
连瑜还有些不明所以，抬眼从顾汋肩头往前一看，前面两个人影刚好从包厢里出来。
这个餐厅通往每个包厢都有单独的楼梯，楼层也错落有致。唯一能碰见的时刻便是在楼梯交叉点，一般来说如果服务生引导恰当是不会和其他客人相遇的。
但现在显然——没有那么恰当。
顾汋冷笑着看向对面。
白季言正和吴云霄说着话，意识到气氛不对看过来时神情也变了变。
怎么办，他刚安抚好这个忠心的秘书。
白季言敛下眼眸，正要想想怎么解释眼前的情形。顾汋却已经嘲讽地提高了音量，正好能让对面的人听个清清楚楚，“原来是白氏集团的白总啊，真巧怎么就在这儿遇着了？”
白季言扫了一眼他。
顾汋的嘴角反而勾起了更大的弧度，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约我的分公司总裁吃饭，白总呢？约的也是你的下属？”
说到这里时，顾汋才把视线稍微分给白季言身后面色僵硬的人半秒钟，很快又转回到白季言那张生动又可恶的脸上。
“原来是白总和和吴秘书啊——不，现在是……吴经理？”
顾汋句句话里带刀子，白季言怎么能听不出来？
他第一次觉得有些为难，因为想让吴云霄不至于因为他而事业被毁。一旦有所求，便不再那么从容。
“您误会了，顾总。”吴云霄忽然从白季言身后走出，几步走到顾汋身边，微微躬着的上半身恭敬又不卑不亢，眼神精干冷漠。“我只是来向白总正式道别的，毕竟我在白氏度过了最稚嫩青涩的那段时光。并无他意。”
吴云霄说话时始终注视着顾汋，一个余光都没有给白季言。面向白季言的侧脸冷淡得像个陌生人。
白季言投去一个赞扬的眼神。
即使吴云霄这么说，场面依旧是尴尬的。连瑜脸上的兴奋劲都没了，偷偷盯盯顾汋，扫一眼吴秘书，再偷偷瞧瞧白季言，一点声也不敢出。
气氛泞滞许久，顾汋才终于动了动。
他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一点，“我只怕吴经理难忘旧主，原来是我误会了。不过说不定我们以后跟白总还有合作，到时候就要靠吴经理在中间牵线。”
白季言白了他一眼，切，说什么狗屁。
顾汋眯了眯眼睛。
眼前人的小动作和小眼神都没逃过他敏锐的视线，鲜活生动得仿佛不是顾汋应该讨厌的那个蔑视其他人的白氏集团总裁。
顾汋想起这段时间自己针对白氏做的那些事情，他发现或许以前的白季言能称得上商业天才，但是现在……呵。
“白总，”顾汋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我还不知道您的新秘书是？”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吴云霄，“毕竟吴经理这么优秀的秘书大概很难找到代替品吧？”
顾汋句句带刺，白季言虽然以摆烂为人生宗旨，但是也未免有些不耐烦了。
他瞥了一眼顾汋那张讨厌的脸，说起“秘书”，白季言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灵机一动的想法。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果然在新朋友那里看到了他想要的红点。
顾汋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掩饰住他平静外表下那一丝好奇。
白季言好像打谁的微信电话，对方秒接。而白季言对着那头的神态语气是顾汋从没看见过的温和。
想必林秋都没有被白季言这么温和对待过，至少顾汋所见是这样。
所以白季言，在你心里林秋到底算什么？
白季言即使在打着电话，也觉得有道目光一直讨厌地钉在自己身上，挥之不去。
等他“嗯”了一声，挂断电话那头激动的声音时，熟悉的讨厌的声音也适时在他耳边响起。
“白总这是给谁打电话，这么浓情蜜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顾汋嘴角冷冷扯起。
白季言从容不迫地微笑：“我在给我的新秘书说一些事情，顾总这也要偷听？”
“谁偷听了！”顾汋断然否决。
连他身后的连瑜和吴云霄都不由得讶异地瞅了他一眼。
这句话的语气听上去未免太孩子气了，实在不像是个位高权重的顾氏集团掌权人。
顾汋好像也发现了，连忙绷起表情，阴阳怪气地咕哝：“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秘书，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白季言丝毫不恼，微微一笑便往楼梯下走。
顾汋一拳打在棉花上，憋闷地看着那个毫不留恋走下楼梯的修长背影，顾汋一时也想不到说些什么能让白季言继续留在这儿。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顾汋自己反倒愣神了。
让白季言留在这里干嘛？继续和他吵架吗？
顾汋毫不留情地也嘁了自己一声。但心脏上某些发痒的感觉却难以忽略。
连瑜和吴云霄各含深意地对视一眼，顾汋忽然转过身，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顾汋冷着一张脸抬步朝上走，连瑜和吴云霄连忙跟了上去。
吴云霄处境有些尴尬，正斟酌着开口，“顾总，既然是您跟连总私人的会面，那我先……”
顾汋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旁边。吴云霄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他和连瑜都下意识朝旁边看去，楼梯旁的花纹窗户有一片可以清晰地看见楼下。
楼下，当然是刚出餐厅的白季言了。
再怎么迟钝，连瑜和吴云霄也不免觉得有些异样。
不过顾汋的眼神并没有过多停留在窗外，很快收了回来。
“嗯。”他侧过头，淡淡回答吴云霄，“吴经理可以自便。”
吴云霄低头留在原地，目送顾汋和连瑜继续往上走，他这才转身下楼。
直到到达大厅，确信顾汋不可能从包厢透视他的时候，吴云霄才轻轻甩了下手臂，抖掉身上的紧绷。
·
顾汋和连瑜这顿饭既是私人饭局，也是为了交代一些公事。虽然破格让连瑜当分公司总裁并不那么合常理，但是顾汋对连瑜的能力还是十分信任的，对西子京分公司也相当看重。
不过这场饭局前的小插曲却让顾汋有些分心，连瑜察言观色，一边非常有眼色地促成饭局提前结束，另一边却不由得在心中偷偷猜测是不是跟白季言有关。
不过顾汋对白季言到底是什么态度连瑜可不太看得清。
吃完了饭让连瑜回家去和家里人庆祝，顾汋一个人坐上了司机开来的车。
和下属私人饭局不需要喝酒，但是顾汋觉得还不如刚刚来上两杯酒。
他打开手机，点开微信，不出意料地看见了林秋发来的新消息。
顾汋看了一眼，林秋这次好像拍了几张文件的照片。他微微皱了皱眉，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他不屑于用，也不想用这种手段打垮白氏，他要光明正大地压倒白季言。
不过看着林秋有些混乱的文字和语音里忐忑不安的语气，顾汋能够理解他。
他动了动手指，打下安抚的文字：你好好歇着，养好身体。这些交给我。
按照顾汋的计划，这并不是一张空头支票。
林秋告诉过他白季言并没做什么强制的事情，这让顾汋稍微放下了点心，看见白季言那张脸的时候还不至于一拳砸上去。
脑子里乱糟糟闪过念头，平时不怎么看社交网络的顾汋难得点开了朋友圈。
看见朋友圈人头攒动的样子，顾汋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还想从朋友圈看见白季言？能看见就有鬼了。
谁不知道现在顾氏和白氏是死对——等等……
往下滑的手指又挪回去，手机被拿得离主人近了一点。
顾汋看着朋友圈里一张白季言和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戴着蓝色耳钉身上还有蓝色流苏的看上去就不正经的男孩的合照。
两个人站在灯盏下，相视一笑，男孩看向白季言的眼神里溢满了仰慕。而白季言亦温柔回望。
顾汋的牙关逐渐咬紧。
白季言，这又是你的新目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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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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