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旻没说话。
天光静静倾斜,微微起风。邵旻与宋繁因却仿佛在淋一场只有你知我知的大雨。
宁静的气氛被展祷言打破。他怪叫一声,刚要发难,一看邵旻在,只好让杨为乐过来。
展祷言一旦沉浸在工作之中,倒是没有那么讨烦了。不一会,杨为乐被讲得赞叹连连,导演英明这几个字恨不得刻他脸上。展祷言见状,马上拍板继续拍摄,趁杨为乐有所感悟速战速决。广场内,工作人员立刻忙碌起来。
此时,又恢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状态。
邵旻慢悠悠地说:“在想你的眼睛怎么卖?”
宋繁因噗嗤笑出声:“一只一千万,不做分期买卖。”
邵旻作势要拿手机转账。宋繁因就这么看着,一点儿阻止的意思也没有。
一试,被拉黑了,转不过去。
邵旻气笑了:“加回来。”
宋繁因不接话,只赶人:“你怎么还不走?”
邵旻似笑非笑:“好歹我也是这部戏的金主,视察项目需要你批准?”
宋繁因见吵嘴吵不过他,只能愤愤离开:“有钱了不起啊。”
邵旻慢悠悠跟着宋繁因走回摄影师处。宋繁因已经接受邵旻阴魂不散的设定,应该是前几次刺激不够,邵旻对自己还心存幻想。
宋繁因一脸凝重地盯着摄像头。弄得展祷言以为自己导戏导的不对,他几次三番想问,碍于邵旻在面前,不敢宋繁因交头接耳。
宋繁因手机在包里振动。拿出手机一看,展祷言给他发了五六七八条,问他到底有哪里不满。宋繁因回了个问号。
展祷言:你没有不满,为什么一脸便秘的表情?
宋繁因马上打开前置摄像头,表情也没有很难看。他又不理人了。
展祷言又想用表情包轰炸他,却被他预判,静音一开,手机一关,世界与他无关。
只能说杨为乐不愧是主角。他进步堪称神速,明明没学过表演却把旁边的戏骨给压了下去。展祷言看了直点头,又转过头去跟他邵哥夸。
这一幕过,马上就是宋繁因。
展祷言怂怂地说:“宋繁因,你给我好好拍。别以为我会怕你!我会严格地拍摄,严格地教你如何做好演员。”
宋繁因一哂:“好的,展导。”他信步走到入场位置准备。
摄像机一开始工作,宋繁因的气质就完全变了。他像一位艺术家,穷是昂贵的装饰,痛苦是灵感宝石。你可以从他身上窥见忧郁,连同一丝丝疯狂。
这与展祷言想象的完全不同。他需要一个更为贴近现实的艺术家形象,可以邋遢,可以郁郁,可以泯然众人。而不是这样一个经典的艺术家形象。工作人员熟知他习惯,随时准备叫停。出人意料的是,展祷言一言不发。
机器沉默地跟进,这一幕顺利地拍完。展祷言走到宋繁因面前,罕见的冷言:“你理解错了。岑望卿不该是这样的。”
宋繁因没有起身,仍然维持着蹲姿。但展祷言却觉得自己自己在仰视宋繁因。
“他不是蝴蝶吗?”宋繁因轻声问,手拢在额头上遮蔽太阳。
展祷言不明所以:“什么?”
宋繁因耐心地说:“你不是在剧本中用大量的旁白,把他比喻成蝴蝶吗?虽然,那根本不能称之为旁白。现在,站在巴别塔下,你还是要拒绝交流吗?”
展祷言愣住了。拍这部电影是他的私心。他的家里有很多拿来充门面的书,里面又怎么少得了《圣经》?
在老师要求寒假写读书笔记时,他没看懂通知,从书房随手一拿,抽出了《圣经》。不符合要求的作业被老师批评。他小声顶嘴,最后被家长教训一通。在这之后,他恍然为什么老师、家人、朋友总会对他有误解——人类没有巴别塔。
这点执念一直被他带到了现在,他创作剧本,却发现自己还是渴望有人能懂。
展祷言对于岑望卿的想象如同一只蝴蝶,亦真亦幻。他之前一直认为岑望卿要落地生根发芽,可蝴蝶不是树木。仅存于他脑海的、虚幻的岑望卿,借宋繁因活了过来,也被染上宋繁因的特质。
“就照着你理解的演吧。你是对的。”
宋繁因没有乘胜追击。在他看来,展祷言这种家境优渥的大少爷,总是容易陷入情绪之中。他们好像只能接受完美的一生,任何微小的缺陷,都会让他们对着世界大喊发泄。
少爷情怀总是诗。宋繁因原谅、远离,祝他圆满。
展祷言几乎可以说狼狈地回去调整心态。
宋繁因慢慢跟在展祷言后面。过了十分钟,他主动问:“展导,刚刚那一条可以吗?需不需要保一条?”
乍一被自己讨厌的人点破内心最深处所想,展祷言只觉得心情复杂。剧本讲的故事浅显简单,不过由地主家的傻儿子来拍,那当然是选择顺着他来。也许有人看透岑望卿的本质,但始终没人质疑过他。现在,宋繁因好像比展祷言自己更懂他自己。
展祷言点点头说:“保一条。”
宋繁因有些稀奇地看着他,这不会也被谁快穿了吧。
展祷言被看得不好意思,咳了几声。没想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假咳变成真咳,把他尴尬坏了。他一边试图憋住,一边用手指挥工作人员准备。脸都憋红了。
宋繁因忍不住笑出声,拍了拍他的背,把矿泉水递给他,自己准备入场了。
独留展祷言还在品味背上的触感。
此时,天更好。天空呈现出浓郁的蓝色,轻薄的白色流云充作点缀。阳光落在地面上,为一切能被它照射的生物加了一层金色光圈,光与影恰到好处,像是一副印象主义画作。
宋繁因在他的镜头里美得不可方物。这个认知让展祷言热血沸腾。
待宋繁因下戏去准备下一场戏的妆造。展祷言未敲门闯入化妆间,他说:“宋繁因,我会把你最美的样子留在我的镜头的。”
宋繁因看他说得认真,那点恶劣因子不可避免地冒出头:“嗯,然后呢?你现在留下,是想看我换衣服吗?”他后面一句话咬字咬得轻,变无端增添了几分暧昧的意味。
展祷言脸红的要滴血,结结巴巴只说得出几个字:“你......你......你不要脸!”说完他就像一阵风一样跑走了。
宋繁因笑得更放肆。
被无视了这么一会的兰姐带有几分试探意味地问:“小宋啊,你和导演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只是导演脾气好,想逗逗他。”宋繁因还是笑眯眯的模样。兰姐也没再多问。
飞快地做好造型后,宋繁因出门。然而就在他脚落地的一瞬间,变天了。
一场大雨酣畅淋漓地落下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天地回响。工作人员今天也够受苦。现在又赶去抢救设备。
宋繁因犹豫一下,把脚收回来,但天气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他立马跟着抢救机器去。
M4回来时,宋繁因正和老陈一起搬摄影机。它说:“宿主,崩人设了!”
宋繁因冷冷地说:“你小小的脑子能不能装点剧情以外的东西?”
“比如?”
“这机器是真的贵,也是真的好。”说完这句话,宋繁因继续搬着。他头发湿漉漉,浑身都是雨水。但很注意,没有让雨从旁边飘进去。
老陈是背后蛐蛐杨为乐被宋繁因发现的老陈。本来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又受了宋繁因的帮助,现在讪讪地笑:“小宋啊,要不加个联系方式,都是一个组的?”
宋繁因同意,心想,也许之后用的上他。
M4被怼完还不死心:“宿主,您要干嘛?”
“我难道单枪匹马陷害主角?”宋繁因彻底不和M4聊了。
既然事已至此,那不如先开饭吧。正好也11点过了,吃完饭雨停了好上工。
宋繁因没签公司,没有助理。他自己一个人去领饭。居然不是透明塑料包装。浅咖色的盖子上印着三个烫金大字“鼎香阁”。M4眼疾手快,告诉他,这是A市一家老字号,一向只接待权贵,还需要提前预约。现在居然做外卖了。宋繁因感叹一句,展祷言人还挺好。
但宋繁因没什么食欲,只是草草吃了几口。
剧组请的都是真大学生。宋繁因对那些东西很好奇。
排水跟不上下雨的速度,休息室前积了一滩水。宋繁因看了一眼,又去换了身衣服。出门时遇见兰姐,兰姐问他怎么回事。
“我想去摊位上逛一下,怕把戏服淋湿了。”
兰姐提醒他:“看天气预报,雨快停了,你早点回来,方便补妆。”
宋繁因点头,唇边漾出个笑:“好。”
他撑着伞,雨滴打在伞上开出一朵朵小花。宋繁因听雨声觉得有趣,抬手去抓雨丝,落在手上竟有些刺痛。宋繁因这才对雨有多大有概念。
虽然有伞,但走到时,衣服润的可以。他看中了一家明信片。据说都是摊主自画自尹的,甚至摊主还兼职占卜师。
宋繁因挑挑选选,好不容易才选出自己最为喜爱的。他正准备付钱。
摊主拎着盒饭走回来,她自来熟地同宋繁因搭话:“明信片五元一张,十元三张。塔罗一张牌10元,童叟无欺,包抽包灵。要不要试一下!”
宋繁因把钱付过去,耸了耸肩,“小演员,没钱啊。”
明信片用牛皮纸封好。再麻溜地打开纸袋,往里面放了一把糖。摊主把袋子递给他。
宋繁因磨出一颗糖,放入嘴中,好甜,像糖罐子打翻在嘴里。他含含糊糊地问:“朋友,问你个事儿啊,你怎么来这兼职呢?”
“这可是拍戏诶!有钱拿还包饭,最重要的是,有实习证明啊。”宋繁因买完东西后摊主又开始整理摊位,她像是发现了商机,便收拾地格外勤快,“而且还有顾客。这已经是五赢了。”她抬起手比了个五。
宋繁因若有所思。他好像知道怎么搞钱了。
“谢谢啊。”宋繁因对摊主笑了一下,他继续向前走。
他刚走,邵旻就紧随其后来到了摊位上,把那些明信片都买下来了。
宋繁因走了一路,只零零散散地买了些东西。邵旻则不同,凡是宋繁因看过的,他都买下来了。为防止破坏拍摄,邵旻还特意让他们拍完再寄给他。
等他走到尽头,决定返回去把那些因为贵而舍不得下手的宝贝买下。
就看见邵旻和他身旁的杨为乐。宋繁因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他不抱希望地问摊主:“刚刚我看的东西,还在吗?”
摊主抱歉地对他摇摇头。
宋繁因低声说了句谢谢。这是那位摊主的毕业作品,把传统纹样与动物结合,再做成玻璃首饰。他很喜欢这一套饰品中的狐狸吊坠。
狐狸被邵旻拿在手中。他对宋繁因挑了挑眉。
“想要啊?”
感觉逻辑情感都很快,我又将猛猛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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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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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不红但是非多(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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