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霸道总裁小逃妻8

季良时将一叠纱布垫在虞歌的下巴上,替她擦拭从下唇处淌出来的血水。

虞歌安安静静地任她动作。她低垂着眼睛,神情里有种非常古怪的懵懂与空茫,似乎已经将灵魂从肉身中抽离出去,以至于完全失去了感知外界的**与能力。

但她的双手却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颤抖着,幅度大到连整个上半身都跟着哆嗦,每隔几秒,就会爆发出一两下剧烈的痉挛。

那是人在极端恐惧的情绪下所显现出的应激状态。

医生不敢去碰她那张挂着血印的脸,只得微微弓着腰,将手背垫在了虞歌的后脑处,并就着这个姿势,将对方轻轻拢在了怀里。

她把嗓子压得又轻又温柔,甚至有了几分虔诚的意味。

“小虞,深呼吸。”她道,“不要憋气,来,深呼吸。”

虞歌的胸膛起伏了几下,随即如同哮喘患者一样,从喉咙里溢出几声急促的抽气声,那声音仿佛从胸腔里发出来,听起来几乎像是怪异而喑哑的呜咽。

这种吸气声似乎完全无法控制,她连着喘了好几分钟,连大脑都因为缺氧而变得麻木而昏沉,根本不能、也不愿去做出任何思考。

“……乖孩子,吐气。”

医生任由她缓了许久,在她开始轻轻打嗝时才慢慢松开了手,自上而下地抚过她的脊背。

“好乖,你做得非常好。”

季良时将虞歌抱到洗手台上,拢住虞歌冰凉泛紫的手,像捧着一块沾了尘的珍宝。一股从未体会过的疼惜之情翻滚着涌入了她的肺腑,烫得她的眼眶都有些发热。

她凝望着虞歌此时肿得夸张的脸,又回想起初次见面时,十**岁的虞歌眼中纯挚而青稚的笑容,暗暗打定了主意。

不管虞歌自己的意愿如何。

不管虞歌将来是否能够发现她的心意。

……她都不能让虞歌继续留在楚思端身边了。

这样发展下去,对她们双方而言都将成为一种伤害。

季良时将虞歌的长发挽到耳后,语气里透着几分亲切的诱哄。

“小虞,”她徐徐道,“我今天先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虞歌像是骤然被唤醒一般,眼底只剩下一片茫然,她慢吞吞地掀起眼睫,看了医生一眼,继而眼尾就漾出了大片艳丽的殷红,仿佛又狼狈又困惑。

她张了张口,却全都吞咽了回去,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不要怕,我去和楚总说,”季良时安抚道,“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卫生间外,与虞歌仅有一门之隔的楚思端屏住了呼吸。

她无意识地张口咬住了自己的虎口,力道之大,使她霎时间便尝到了满口咸腥,可她竟没觉出一丝一毫的不适。

冰凉的空气似有千钧之重,沉甸甸地压在肺上,她几乎能听到浑身上下的血液一寸寸变冷、凝结的声音。

她混乱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并从中浮现出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虞歌要走了。

虞歌要跟着季良时一起离开了。

她等了虞歌整整四年,却只用了不足一个月,就将虞歌硬生生逼走了。

某种暴戾而阴暗的念头在心底悄然滋生,如一颗含有剧毒的种子破冻土而出,令她本能地想将虞歌牢牢绑在身边、时刻锁在房间里、甚至……

真的为她打造一只透明的玻璃囚笼,让虞歌成为一枝真正的小玫瑰,这辈子都只能见到阳光、雨露与她一个活人。

但楚思端最终只是沉默地止步在卫生间门前,将一切令她兴奋不已的设想都藏匿在低垂的眼睫之中。

她应该放弃了。

虞歌留在她身边,能得到只有无休止的报复与折磨。

虞歌确实逃了婚,但她并不欠自己什么。

她只不过是选择了离开这里,和别人在一起。

……恰如今日一样。

楚思端脸上浮现出冷嘲般的笑意,她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一步。

——门内陡然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是…虞歌的哭声。

卫生间内,季良时将虞歌环在怀中,小心翼翼地替虞歌顺着气,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对方的悲泣。

像是要将近期所有的委屈与无望尽数发泄出来,在她提出要一起离开的建议之后,虞歌的眼泪在一瞬间潸然而下。

她不顾脸上的伤痕,吃力地将正脸扎进医生温暖的胸膛中,像一只崩溃却又无处可逃、只能躲进窝里的幼兽,迫切地寻求一丝丝难得的安慰。

“我不想再走了…我只有她了,我这一辈子,都只有她了……。”

她的眼泪带着滚烫的热度,使得季良时的心口都泛出酸涩的苦意。

虞歌略显沉闷的声音伴着哽咽,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你不懂,我想要个家,我…我只想有一个家。”

……不,你不是单单想要个家。

你是只想要一个和楚思端一起建立的家。

而我能给你的……始终只有陪伴与拥抱。

医生将下巴贴在虞歌的头发上,脸上露出了略带着涩意的包容微笑。

在虞歌看不见的地方,季良时的眼神里泛出眷恋而又入迷的温存,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像一位和善且富有耐心的长辈一样,轻轻拍着虞歌的后背。

被人这样一哄,虞歌似乎更委屈了,她几乎像是个被父母抛下的幼童,只能发出饱含着悲恸的号啕。

“但是…阿端,阿端她……。”

她分外艰难地吞了下口水。

“阿端她不要我了,她已经有其他人了……。”

这倾诉声几乎可以用呕心泣血来形容,令门内外的两位听者都快要落下泪来。

——砰!

季医生刚准备细细地哄她,就见楚思端忍不可忍,猝然推开了门。

虞歌被这声巨响惊得浑身一颤,连哭声都噎住了,她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

模糊的视线内,楚思端面沉如水,神色又冷又厉,但眼睛里却像燃着烈焰,仿佛俄顷便要灼伤她。

虞歌忍不住微微瑟缩,她侧过了脸,将自己红肿的那半张脸严严实实地隐藏在了季良时身后。

她在极力躲避对方的目光。

这显然是种充满戒备与提防的反应,楚思端看得一清二楚。

虞歌在刻意躲闪,对她设防。

楚思端紧攥着拳头,力度大得手背内的血管脉络都清晰可见,但手下的动作却难得的轻缓,像在试探着安抚一只饱受惊吓的野猫。

她抬起手,以柔和却不容拒绝的力度慢慢扳过了虞歌的脸。

在她的手上,虞歌的血与她自己的血混杂在一起,已成为一片干涸的血渍,此时被虞歌炙热的眼泪冲刷,逐渐化为了浅褐色的水迹。

楚思端的动作一顿。

那股在她心中熊熊燃烧了数年的无名火,仿佛在转眼之间,便被虞歌的几滴眼泪浇熄了。

“小歌,宝贝……。”

她依然无法原谅虞歌,但那呼唤饱含着想念与怀恋的意味,在她触碰到虞歌的一刹那便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使得她自己都陡然怔住了。

我痛恨虞歌。

……但我也一直很想她,甚至仍然在爱她。

虞歌一听到这称呼就立刻僵在了原地。

她扬起脸,眼中似乎重新溢出一点莫名的光彩,但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因情绪波动与连日的疲惫而陡然昏迷了过去。

【感化进度:12%】

在她失去意识之前,最后听到的是来自系统的惊呼。

444听起来非常靠谱,“放心,安-眠剂已经注入,在你完成戏份之后立刻就能让你死过去。”

虞歌努力挣扎道:“可…可我已经要不行了……。”

“哎,宿主,宿主!别睡,正是关键时刻!”

444突然沉默了一下。

它勉强笑道:“……靠,对不起啦宿主,剂量下大了,你现在只有两秒钟了嘿嘿嘿嘿。”

虞歌:……

等等……她还没来得及和楚总表白呢!

……

楚思端态度强硬地将心理医生暂且请出了房门。

她转过身,悄悄地坐到了床边。

虞歌睡得非常沉,但在睡梦中也时不时发出含混的呓语,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承受莫大的不安与折磨。

楚思端小心翼翼地捧起了虞歌的手。

……

“我这一辈子都只有她了。”

“我想要个家……我只想要有个家。”

“可是……阿端她有别人了。”

……

虞歌在情绪崩溃时的泣诉声声入耳,如一把锈迹斑斑的钝器,一记记地碾过她内里的骨骼与血肉,使得她到现在还因极度的震惊而微微战栗,久久难以平息。

如果只有她…逃婚时所说的真爱又究竟是谁?

如果想要个家,又为什么要在婚礼当天匆匆离开?

在昏暗而静寂的卧室中,虞歌方才的话倏忽触动到了使某一页渺远却清晰的记忆,使得那回忆如昨日重现,完完整整地在她内心里上演。

——那是她们都在念初中时,她14岁,虞歌13岁。

在无法反抗绝对力量时,人往往会选择逃避现实。因此,在成年之前,常遭到生母殴打的楚思端有个很私人的小习惯。

她在受伤或被责骂时喜欢躲进狭小而黑暗的密闭空间里,而在她们所就读的学校里,这样的地方只有一处,在废弃教学楼的最顶层,是个堆满保洁用品的小小阁楼。

某一次,腿上缝了针的楚思端躲在阁楼里稍稍发呆时,突然听到了一阵拖沓的脚步声。

她从纸箱后面探出头,发现那赫然是刚转学过来的新同桌。

她听说过,这个小姑娘出身福利院,是领了补助才能进这所学校念书。

小同桌不知被谁欺负了,雪白的脖颈上落了一处面积很大的烫伤,零星冒着好几颗水泡,脸上还有几处明显的淤紫,看起来非常可怜。

虞歌注意到她的视线,下意识地捂住了伤处,略有些羞赧地抿唇笑了,但眼底又分明闪烁着某种总算找到同类的惊喜。

仔细想来,那其实算是她最初的悸动。

自那之后……

每当楚思端逃课或者请了病假,虞歌总会拎着小小的医药箱,在半小时以内出现在小阁楼里。

刚步入少女年纪的虞歌即便身处逆境,也显得乐观而有朝气,总是会有一句话来安慰她。

……是什么话来着?

少女虞歌带着笑意与期冀的声音回响在她耳边。

——“别难过,阿端,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有家的,真正的家。”

楚思端跪在床边,将虞歌冰凉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她都快忘了……原来曾经的虞歌是那样一个乐观又快活的小姑娘。

年少时的楚思端与虞歌,本是两只徘徊在种群之外的、伤痕累累的幼兽,相互汲取养分,依靠着彼此的鼓励与安抚顺利进入了族群。

她们约定好,长大后要有一个家。

可事到如今……

她们都亲自毁掉了对方心中,那份最期盼的圆满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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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霸道总裁小逃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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