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石棺下,竟是另一番风景,乍一进入亮堂的环境,阚洛眼前黑了黑,适应过后,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正高速下坠,而在他正上方的,正是还在昏睡中的离月,棺地翻转之时,把他俩掉了个个,他把离月抱进胸膛中,后背重重摔在地上。血气翻涌,阚洛偏过头呕出一口血。

这番巨大动静,让离月悠悠转醒,因被阚洛护着,她受到的冲击少了很多,但头仍是重重撞上了阚洛胸前,额间隐隐作痛,她捧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抬起身,环顾四周,入眼是一古屋,桌案板凳一应俱全,案桌上垒着各种名人画帖,笔墨铺开,玉炉生烟,好似这主人离开不久一般,再往上,挂有一副《仕女簪花图》,寥寥几笔,女子袅袅娜娜的身形跃然纸上,赫然是画壁上女子的模样。一旁设有一汝窑大海缸,里边插满画轴,而贴着墙面的东侧方置有几副书柜,累累典籍数不胜数,房间布局竟似一间书房。

空气中溢满了幽幽檀香,离月恍然,问:“此乃何处?”

阚洛揉揉作痛的胸口,撇过头抹去唇边鲜血,道:“我不小心触动机关,从白玉棺中掉进来了。我们大抵还在墓中。”

离月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正当阚洛以为自己吐血的事暴露无遗时,离月却道:“你中毒了。”

阚洛定眼一看,果不其然,他的掌心有一个小绿点,牵出一条青绿的细线,一直延伸至手腕处,他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唯一可能中毒的时候大抵是他按到棺内机关之时,当时他手心传来细微被蛰到的疼意,但那疼痛太过轻微,以至于玉棺翻转他完全没注意到。这墓室真是机关重重,墓主设计之时定然废了不少心思,穴中有穴,毒中套毒,真乃精妙。也不知他阚洛和离月有几条命,能否顺利从此处出去。

离月在他大臂处点了几下穴道,微微麻意传来,阚洛知道,这样能暂时防止毒液扩散。

“得尽快找到解药。”离月道。她专注的盯着那条绿线,阚洛知她心中担忧,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莫怕,我福大命大。”

二人相扶而起,阚洛的脚后退一步,正好将他呕出的一小滩血踩了个严实,辗转碾磨几下,阚洛确认那滩血成了一处浅淡痕迹后,才追上离月的脚步,同她在这偌大的房间中转起来,绕过屏风,他们赫然发现,这房间还套着个里间,掀开珠帘,竟是另一番光景,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红色,屋顶缀满半垂的大红锦缎,两侧墙壁上贴有成双成对的喜字,喜床被锦被铺满,上绣一对戏水鸳鸯,同阚洛在白玉棺上看到的图案一模一样,而在床边衣服架子上挂着一件凤冠霞帔,繁复金线刺绣,十里红妆,满目华丽。而梳妆台陈设之物,无一不是精雕细琢,低调奢华。

在这浓烈的氛围里,放置在屋子中央的两幅棺材就显得格外诡异,而棺头正对的案几上,一对红烛早已燃尽,烛台下皆是红蜡垒成的红泪。

“难道,这便是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墓?”阚洛做出猜测。

“不...”离月,她的外祖父是叫人乱刀杀死的,一家灭门,无人收尸,最后是官府殓葬的,据说那死掉的人里,并没有外祖母的尸体。她走到其中一具棺材前,赫然发现,棺盖之上,有一处凹陷,纹路正与白玉棺中那枚寻龙佩吻合。

而在另一幅棺材顶部同一位置,嵌着江湖人寻觅已久的觅凤佩,这一双玉佩皆在此,是否意味着棺材主人早已寻到欺雪剑的下落呢?离月她从怀中掏出被她顺来的寻龙佩,玉佩在她手中泛着幽幽荧光。

阚洛指着那枚玉佩,震惊中,她是什么时候取走的?

离月把玉佩放入那处凹陷中,“咔嚓”一声,那棺盖缓缓打开了,阚洛凑过头来看,果不其然,这具棺材中也没有尸体,各色玉器间,一件喜袍铺展开来,整整齐齐躺于棺中,它的每个褶皱都被抚平,倒真像躺了个人一般。看样式,乃是一件男士喜服,与那床头撑开的凤冠霞帔正是一套。

乃是一副衣冠冢。

那另一具棺椁,是否也是空的?

阚洛直觉不是,他隐隐感觉,那副棺椁里必然躺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个想法令他脊背发凉,不寒而栗,他拉过离月的手:“这里诡异得很,我们还是走吧,莫要冒犯死者。”

离月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阚洛顺着她的目光审视自己衣着,不由红了脸,他怎么就忘了,他此刻衣不蔽体,离月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他衣衫不整的模样更是冒犯。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唉,当初不知是哪位胆大姑娘把他扒了个精光呢。

离月指向棺中那件喜袍。

阚洛连连摆手,且不说那喜袍的尺寸乃是成年人的,光说它是下过葬的,他也不敢穿啊。也只有离月这种缺根弦儿的女子才不忌讳。

离月又指向那华丽的霞帔大衫。

阚洛咽了口口水,倒退几步:“你认真的?”

离月的表情却不似作伪,她老实道:“好看。”

阚洛一拍脑袋,在自己身上比划几下:“好看是好看,你看我全身上下,有哪里适合这花花哨哨的衣裳?”

“你穿好看。”离月坚持。

阚洛恨不得戳戳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傻姑娘,凤冠霞帔是女子成婚之时最盛大的装束,男子怎能穿?”

“为何不能?”

阚洛苦苦思索:“因为、因为,男子不能着女子衣衫,会被人笑掉大牙。”

“如此。”离月点点头,好像被他说服了,但下一刻,她又问出了惊天问题:“男子是否能嫁于男子?”

“当然不能,自古男婚女嫁,阴阳调和,男男相合,岂非乱了世道?伦理难容,叫世人所不齿。”

“何以在意别人的看法?”

“即便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男男相恋也无法孕育后代,这是有悖自然规律的。”

“那如果男子能生出孩子呢?”

“啊啊啊!”这都哪到哪,阚洛单手掐住离月的肩膀,“打住,离月,按下你那无穷无尽的想象力,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你是女孩儿,我是男孩儿,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疑问,你为什么要想一些和我们毫无关系的事啊,杞人忧天吗?”

“...”离月不解他为何每次在这个话题上突然暴躁,但最终她选择了闭嘴。她走到那件霞帔前,背着阚洛,像是在打量那华丽服饰的妆花工艺。

她不开心。

阚洛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反过来想想,确实也是自己霸道蛮横不讲理,男男相恋又有什么不容于世的呢?只要不损害别人的利益,那都是别人两人之间你情我愿的事,他为何要用世俗的眼光批判,对其抱有偏见呢。

这种思想是狭隘而激进的。反观从未入世的离月,看得是最单纯通透。

他蹭到离月身边,低着头小声道:“其实吧,如果能让你开心,我为你着一次女装也无妨。我朝确实没有哪条律法规定男男不能相恋,男子不能着女装。”

离月拈起梳妆台上针线盒里一根绣花针。

看着那银色的针芒,阚洛悄然后退一步,离月这是要化身容嬷嬷要把他扎成筛子吗?他脑补出离月阴沉着脸,捏着针桀桀怪笑朝他走来,不由打了个寒噤。

结果,离月揭开台上一方贝壳状的胭脂盒,把银针插了进红艳艳的粉中。

银针拔出,针尖依旧雪亮。她手指在胭脂上一抹,转头面无表情地朝阚洛走来,阚洛一动不敢动,只敢任她作为。

“原谅你了。”待指尖落下 最后一笔,离月冷冷道。那气鼓鼓的动作表情,分明是叫他以后少惹她。

阚洛望着铜镜中脸上的鲜红的大王八,哭笑不得,他约莫摸清了离月的性子,她面上总不形于色,但心眼儿小的很,会记仇,会报复,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和普通的小姑娘一般鲜活。

他转身取下架上的喜服,繁琐的衣袍套在身上花了许多时间,在铜镜面前整理一番,阚洛走出里间,寻早已出去的离月。她正站在那几排书柜前,一本一本翻看。

阚洛鼓起勇气走到她面前,在她眼前转了一圈,讨好般问:“怎么样,漂亮吗?”

初见的一瞬间,离月确实惊艳到了,这宽袍大袖阚洛穿上竟异常合适,须知,他如今乃是个抽条的纤细少年,有种雌雄莫辨的美。但目光落在阚洛脸上的乌龟和讨好的笑容时,离月心中涌起淡淡的酸涩,作为一个男性意识极强的男孩,这番打扮于阚洛无异于折辱,但他却愿意为了自己放下要强的自尊,她到底在较劲些什么呢?

于是,她在阚洛满眼期待中违心道:“花里胡哨,难看。”她放下手中的书,走到阚洛身前,为他褪下身上沉甸甸的华服。

“不适合你,莫再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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