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一说起，楼之景也想了起来。
尽管那时的楼之景少有地将自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但这显然不能让楼之景将这段故事定义为一段糗事。即使被099再次翻出来拿来调侃嘲笑，他也没有任何类似于羞耻抑或脸红心跳的反应。
反而在淡定中渐渐露出了一丝回味无穷的表情。这让099不禁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发生错乱还是后面又发生了足以改变那场事件性质的事。
不过，好说歹说，099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楼之景终于被挑起了精神，把自己从摇椅上撕了下来。
因为是在片场，蒋悦庭也不敢直接脱了裤子上，只是把林枫堵在怀抱里，吃吃豆腐，过过手瘾。
林枫在他的淫威下，连呼叫都不敢，只能闭上眼睛任由他的咸猪手揉捏他的脸蛋，滚烫的眼泪将颤抖的睫毛慢慢浸湿。
就在这时，一道清透含笑的声线在离两人两米远的位置响起。
“蒋老师！”
蒋悦庭下意识转过头去，林枫也猛地睁开模糊的泪眼看过去。
只见楼之景的脸完全被手里拿着的相机挡住了，他半身靠着墙壁，身体微微下蹲，一副颇为专业的摄影师姿势。
楼之景举起另一只闲置的手，正对两人比了一个剪刀手，边说一声“耶！”边按下了快门。
蒋悦庭脸色一寒，顿时松开了对林枫的束缚，林枫立刻跟个小兔子一样跑到了楼之景身后，使劲搓了搓被蒋悦庭捏过的脸。
蒋悦庭见林枫如此不掩饰对自己的嫌弃，脸色越发难看。
他往前一步，厉色道：“楼之景！你什么意思？”
楼之景不紧不慢地收好相机，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我才要问问蒋老师是什么意思，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发脾气呢。”
蒋悦庭不知道楼之景拍了几张，拍的内容，心下有些焦急，他努力压下脾气，换上和悦的表情：“小景，跟蒋老师商量一下，把照片删了吧，其他都好说。”
楼之景：“公共场合，我拍个照，应该不违法吧？”
蒋悦庭眯起眼睛，火气一阵一阵往头顶冒，“你想怎么样？”
楼之景摇了摇相机：“蒋老师老实一点呗。”
蒋悦庭深深看了楼之景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枫站在楼之景身旁，低着头绞着手指小声说：“谢谢……又麻烦楼先生为我解围了。”
楼之景瞥了他一眼：“你就不会自己反抗吗？”
林枫的脸一下子红了，眼睛也浮上雾气：“我……我不敢，他说，要是敢反抗或者求救，就要封杀我。”
楼之景冷哼了一声：“他说封杀就能封杀？别忘了，你现在是柳明月的徒弟。”
“我还、还不是，”林枫局促地说，“柳前辈只是让我帮他做事，没有收我做徒弟。”
楼之景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他转过身来，微微倾身看着林枫的眼睛：“早晚会是。”
林枫缓缓睁大了眼睛，他看到楼之景眼里表露出的坚定，那是……对他的信任。
林枫感觉一股温热的泉流渐渐流进了身体里，因为蒋悦庭的骚扰，和屡次碰壁打击而逐渐变得僵硬麻木的身体此刻竟又恢复了活力，心跳不自觉快了许多。
他定定回答：“我会的！”
楼之景笑了笑，刚刚直起身，远处就跑过来一个阳光帅气的身影。
“小枫。”
是林枫的竹马，李云盛。
李云盛提着两个饭盒跑到林枫身边，看到楼之景后立刻锁了下眉头才恢复惯常的表情，他握住林枫的手：“小枫，去吃饭吧。”
楼之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两个。
林枫在楼之景面前一直有些拘束，他试探着问道：“楼先生，要一起吃吗？”
李云盛嘴角向下撇了一下。
楼之景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无声笑了笑，丝毫没有计较的意思，他温声道：“不用了，我还不饿，你们去吧。”
李云盛立刻拉着林枫走了。
099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提醒林枫，让他注意李云盛呢？”
楼之景挑了下眉：“该说的早就说过了，我又不是他爸爸，又不是他老师，难不成还得拿着个皮鞭天天跟在他身边教训他该信任谁，该往哪走啊？”
“如果连点基本的主观能动性、判断力都没有，过得再怎么惨，都是他活该。”
“……”099又无法反驳了。
楼之景又说：“啾啾，你有没有发现，尽管林枫主观上不想抱大腿，可实际上他已经抱了大腿。要不是因为柳明月，他在剧组里待这么久，早不知道被蒋悦庭拐床上几次了。”
099想了想，“确实。不过你想说什么？”
楼之景像是露出了狐狸尾巴：“我想说呢，除非自己就是那条大腿，是很难避免抱别人大腿的。尤其是我们的主神大人，作为上天入地举世无双的世界第一大腿，我稍微抱一下，也无可厚非吧。你干嘛非要指责我。”
“你这是狡辩！”099惊呆了，“我要告诉主神大人，你接近他的动机不纯，看他罚不罚你。”
楼之景拉住了它，“别嘛。你看我都被流放了，已经够惨了，再罚我命就没了。”
“那是你自找的。”099作势离开。
“等等，等等。我还没说完呢，啾啾，你再想想，如果主神大人没有举世无双的相貌仪容，没有英明神武的头脑和行动力，我能看得上吗。所以我选择主神大人抱大腿，完全是出于我的一腔天地可证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爱慕之心啊。这互为因果，完全不矛盾啊，你仔细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099被他这一套理论说懵了。
它恍恍惚惚地总结：“所以你抱大腿，是因为喜欢主神？”
楼之景重重点了点头，“没错没错，所以啾啾，关于抱大腿的问题，你就别向主神告状了行不行。”
099：“……嗯。”
099转头就把楼之景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主神。
这真不能怨它不讲诚信，实在是记录在它的智能数据库中的内容，即使它不主动向主神汇报，主神也能强行提取出来。
“抱大腿……”主神咀嚼着这个词。
都说神明初入凡世，需要时间才能接受截然不同的一套行为作风、语言习惯，但这只能称之为一种刻板印象。毕竟，作为与天地同寿的神明，见证了千万年的斗转星移、世事变迁，必然具有最广博的包容心，最开阔的眼界和最高等级的智慧。
换句话说，主神什么没见过呢。
所以，这样的词汇，主神不会不理解其中的含义。
099看着主神晦暗不明的神色，低下头颅，不敢言语。
没有人希望看到一份感情里掺杂了利用之心，对主神来说，更是对利用攀附这样的字眼厌恶到了极致。因为他身边很多大大小小的麻烦，都是因此而起。
很多时候，099都替楼之景捏一把汗，他实在是太恃宠而骄了，如果没有主神的偏爱，他早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所以099很发愁，它不知道楼之景那挂在嘴边的示爱里究竟有几分真心，所以很担心主神觉得楼之景是在利用自己后摒弃他，或者一怒之下毁掉他。
楼之景那番抱大腿的言论简直是在钢丝上跳舞，踩着主神的雷点蹦迪，但它又无法为楼之景隐瞒。
它现在很害怕主神会发作。
099在主神的沉默中越发紧张，可主神在那里坐了许久，也没有要下命令加罚楼之景的意思，反而从一开始的阴沉逐渐变得平静。
所以099又不免怀疑，主神，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
它心中其实一直有个疑问，楼之景一向都是那个作风，惹怒了主神也不过是被迫冷战几天，而且楼之景这人一向擅长没皮没脸地死缠烂打，搞得这两年主神都快没脾气了。
它根本没有料想到，主神那天会突然发作，将楼之景流放了。
于旁人而言，这绝对不算一个严苛的惩罚，可于楼之景这种天天捋虎须而毫发无损的人来说，却已经是非常严重。
099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它问过楼之景，楼之景说自己那天出去跟底下的人喝酒，根本没碰到主神，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主神不可能无缘无故大发雷霆。
就在099想这想那的时候，主神突然开了口：“小九。”
其实“九”是楼之景给它起的名字，在此之前，它根本没有名字，也没有代号，主神只需要抬手便能从它这里提取他所需要的信息，也根本不会跟它沟通。
“我曾经见过他，在景和星上。”
主神露出了一抹悠远而怅然的神色。
099想，主神大概是在回想他所说的那一面。
它却无法从自己的数据库里调取与景和星有关的信息，也不知道主神曾经到访过那个星球。作为三大独立星球之一，景和星不受主神掌控，有自己的运行法则，它自然也无法扫描记录这颗星球的有关信息。
但是，这些都是历史了，这个遥远而神秘的星球文明已经在百年前停止了一切进程，沦为了宇宙的一粒尘埃，文明尽散，再也不会有任何发展。
“他是那颗星球的小皇子。”
099突然感觉有些无法呼吸，像是有一只手无形之中捏住了它的脖颈，它静静地听着。
“矜娇、聪明、热情，更重要的，他备受宠爱，无论是他的亲人，还是星球的臣民。”
099能想象得到，因为楼之景现在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即使他经常把人气得牙痒痒，可无可否认，他似乎总知道怎么讨人喜欢。
可不同的是，099过去以为，这是那只小流浪猫的伪装。现在却明白，他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主神闭上了眼睛，“我很后悔，当初同意了景和星和另外两个星球的独立申请。”
099不知道该说什么。
主神又说：“以后他再这么说，不用太过在意。”
099愣了愣。
主神的意思是，楼之景就算是利用他，也没关系吗？
可如果这都能接受，主神为什么非要流放楼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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