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瞬又一瞬的火花前赴后继，持续把黑夜点亮。
随着时间的流逝，烟花越发密集，游客的情绪也越发高涨。
从她们这个角度，时不时地，还会有云霄飞车和大摆锤如游龙鹰隼般掠过，给画布增光添彩。
许青瑶只能抽时间眨眼。
原来在远处看烟花，是一件这么美妙的事。
烟花最盛大的那一刻，甚至填满了许青瑶的视野，目之所及，全是璀璨。
“祝雪澹，谢谢你。”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等了会儿，身后却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许青瑶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期待些什么。
明明只是随口一句话，但说出口却没得到回应，仍然会感到失落。
她回头去看，想知道祝雪澹有没有听见，或许是周围太嘈杂，没听见呢。
当看到祝雪澹侧对着她，用手掌包住嘴和手机在通话时，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退。
“怎么了？”余光瞥见，祝雪澹暂停通话，用嘴型无声询问。
许青瑶摇头，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看烟花一点点变得稀疏，直到最后一朵燃尽。
“紧急工作电话。”祝雪澹过来解释，“刚才要说什么吗？还是有别的事。”
许青瑶抿了抿唇，平静地重复了一遍，“祝雪澹，谢谢你。”
同样的话，没了当时的情绪，听上去就显得尤为客气。
祝雪澹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对劲，语气轻快，听上去心情不错，“我也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提出，我也不会想起烟花表演这回事，挺好看的。”
说完，祝雪澹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回去吗？还是再逛会儿？”
许青瑶没什么玩的心思，今晚的烟花表演已经足够了。
犹豫着问：“不玩了，我们要不要在这住一晚？你今天开了很久的车了，中间也没好好休息。”
祝雪澹让她别担心，“我喊了司机，她已经在车里了。”
两人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走在了出园的路上。
绚烂过后，夜空重新回归寂静，离关园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但夜同样已深，有不少人都选择了在这时候出园。
两人走在人群中，随着人海移动。
托轮椅的福，游客们都有意识绕着两人走。
只是很快，就有人为了赶车，匆匆忙忙的从人群中寻找缝隙往前挤。
挤着挤着，就挤到了许青瑶的轮椅旁，然后被轮椅拌了一脚。
许青瑶先是感觉被撞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轮椅就又被人强行改变了方向。
随后又是一股差点把她轮椅掀翻的力道。
短暂又连续的颠簸，让她好好吓了一大跳。
许青瑶：“……”
真是谢谢，弥补了她今天玩不了项目的遗憾。
她低头看了眼这个年轻人扶住的地方，顿时惊魂未定。
要不是轮椅变了方向，怕是要一把扶到她的伤腿上。
“对不起对不起。”年轻男孩连滚带爬地起身道歉。
“快点，我们要赶不上车了！”前方传来一句怒吼。
大概是发现同伴没跟上。
“你们先走，我改签！”年轻男孩朝前方大喊回话。
很快，人民群众的反应真的很快，在这种密集的人潮中，瞬间有好几台手机开始对着这里录像。
隐隐还能听到有人惊叹，“哇，好漂亮的两个姐姐。”
“可惜是个残疾。”
“怎么吵架了？”
“哦呦怎么回事，前面怎么堵牢嘞？”
许青瑶：“……没事，你去赶车吧，别落下了。”
她不想上新闻。
“等等我们留个联系方式，你回去后有什么问题你就找我。”年轻男孩拿出手机慌乱解锁。
“不用了，我们也赶时间。”祝雪澹冷淡的嗓音显然更有杀伤力，久居上位的气场也更有说服力。
年轻男孩顿时不敢多说了，连连道歉后又冲进人海。
周围几个跟拍的手机也兴致缺缺地放下。
许青瑶没再动弹，祝雪澹也很有默契地停在一旁。
不知等了多久，人潮才渐渐稀疏。
游乐园出口处是成堆的店铺，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许青瑶估摸着出口得结结实实堵一段时间，仍然没有加快速度，把移速调到最低，慢悠悠往前晃悠。
祝雪澹也不赶时间，很有耐心的跟着一步一步往前挪。
等周围差不多没人了，祝雪澹才终于说话，“金染，我调查过了，是个不利因素，但也不会有危险，就是个小喽啰。”
“是刚才的电话吗？”不提起就算了，既然再次提到，那许青瑶还是忍不住耿耿于怀一下。
“嗯。”祝雪澹应声。
许青瑶心里那点郁气瞬间消散了，但仍然觉得不解，“为什么有人要对付你，却把人安插在我身边？”
“因为我们两家要相亲合作的事，很多人已经把我们看成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祝雪澹解释，“总之别动她，也别让她发现什么异常就行。”
许青瑶发自内心地觉得，她不是很有警惕心的人，哪怕现在已经提前得知了一些事。
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给祝雪澹打了预防针，“可是如果把她留在我身边，我不能保证将来会出现几个五百万。”
祝雪澹道：“这是我的规划，后果当然我来承担。”
有个第一个五百万打底，这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许青瑶放心了。
然而仅仅放心了两秒。
祝雪澹很快又旧事重提，“不过我也有一件事很好奇，跟我相亲真的那么吓人吗，让你不惜跳楼来反抗。”
许青瑶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也想知道啊，到底为什么要跳那一下。
天天坐轮椅，拄拐杖，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简直了，年纪轻轻就活成一把年纪的样子，做什么都得扶一把。
“在外面的传说里，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祝雪澹适时的提问，解答了许青瑶的疑惑。
许青瑶不接招，她也问：“那有别人怕你吗？”
祝雪澹想到了之前酒局上发生的事，一群人张牙舞爪的试图挑衅她，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不过她没数，“应该有几个吧。”
许青瑶终于有口气顺了：“那我怕你不是很正常吗？”
祝雪澹好奇：“所以你现在是认命了？”
许青瑶没反应过来，“什么认命？”
“从怕我怕到跳楼，再到答应跟我谈恋爱，以及……”祝雪澹故意停顿了一会儿。
许青瑶：“？”
在钓足了她的胃口后，才继续意味深长地说：“据我的线人说，这几天性格改变很多，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你的线人不是被开除了吗？”许青瑶下意识说出口。
话说完她反应过来了，那是旧的一批佣人，新佣人怕是破绽百出，自然更好收买。
当着她这个许家人的面，坦白许家有内鬼，且很可能不止一个，这合适吗？
丝毫不带掩饰的表情变化透露了一切。
祝雪澹发现自己已经不用回答后，笑了笑，“猜到了？”
“好吧。”这确实不得不认命，许青瑶向钞能力低头，至于性格大变嘛，就更好解释了。
“掉下来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要死了，然后大彻大悟，这个答案你接受吗？”许青瑶耸了耸肩，试图用尽量用大幅度的肢体动作，让祝雪澹忽略她表情上可能出现的破绽。
“掉下来？”祝雪澹抓住关键词，“你不是主动跳楼的？”
“威胁！我只是拿跳楼威胁，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衣服被勾住了。”许青瑶也不知道罪魁祸首到底是哪片装饰物，因为实在太多了。
这个回答不知道让祝雪澹打开了哪片新天地，竟然开始追问，“你的房间平时都是谁负责清扫？”
太奇怪，且毫无边际的问题。
至此许青瑶开始怀疑，“你真的不是来打探八卦的？”
还是为了打探某些消息？
许青瑶警惕心骤起。
她根本不知道哪些消息有用，哪些无用。
也许她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对祝雪澹来说就是重要消息。
祝雪澹的商业战绩已经说明了一切。
许青瑶觉得，她现在就是被信息差给困住了，一言一行都让祝雪澹牵着鼻子走。
她能感觉到，有些事情，祝雪澹其实看得很清楚，就算一时被她装傻蒙混过关，或许以后祝雪澹也能根据手里的信息推测出真实情况。
可无论怎样猜测，她都没有任何证据支撑。
这太被动了，许青瑶想，她必须得尽快把情况了解清楚。
“不能问吗？”祝雪澹进退有度，“是家事那我就不问了。”
如她所想，祝雪澹的反应真的很敏锐，且太会祸水东引了。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引导她怀疑家里人。
许青瑶忍不住想，答应祝雪澹尝试谈恋爱，会不会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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