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开业第一天，**晞没买鲜花，也没开派对，只是打开工作室的大门，在门口挂了个“Open”的小牌子。
只有赵北曜，不由分说买了架懒人沙发，非要塞在工作间，说是以后一定用得上。
赵北曜坐在懒人沙发上，一双大长腿没地儿放，交叠着伸到**晞面前，一脚把支架挪了个位，画上的教堂顶也多了一道黑灰的印子。
**晞咬牙道：“赵北曜，你要是没事干就去酒吧玩，别在这烦我。”
“哎，都开始直呼哥哥大名了，真是伤心。”
**晞白了一眼赵北曜：“哥，怪不得城耀哥老说你长不大。哪个快三十的男人还这样的？”
“什么快三十，二十七，离三十差得远了。”
“是是是，差得远。”
**晞好不容易处理好了那快痕迹，只见赵北曜换了个姿势，一脚又踢上旁边未成型的雕塑，雕塑白色的脸色多了一道灰扑扑的脚印子。
“……”
在**晞爆发之前，赵北曜终于一脚油门溜了。
**晞气得店也不想开了，正想关上大门，大门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手掌宽大，骨节分明的手指关节处有薄薄的拳茧，青紫的血管蔓延上手背，手背上有一道三公分长的疤痕。
那道疤痕，**晞再熟悉不过了。
来人站在门外，手紧紧抓着门，脸上带着笑意：“学妹，不欢迎我这个客人吗？”
“当然欢迎。”**晞打开门，让冷霖晨进来，“学长，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你高中毕业之后，我们就没见过了，对吧？”
“嗯……”
高中毕业之后，**晞去了GSA，和冷霖晨所在的CU距离近七百公里。
**晞违背了当时“在一个城市念大学”的承诺，还总拿学业繁忙做借口。大学四年，**晞对冷霖晨一直是避而不见。
读研究生的时候，**晞倒是想通了，回了伦敦，但那个时候，冷霖晨早就去了DU。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一条公路，而是看不见对岸的大洋。
冷霖晨并没有深究导致两人分别六年的原因，而是沉浸在“顾客”的角色里，认真欣赏着展厅里的画作。
**晞顺着冷霖晨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挂着的一幅画——《科隆大教堂》。
**晞只去过一次科隆大教堂，是高一人生地不熟，最喜欢哭的时候，和冷霖晨一起去的。
冷霖晨在展厅里一幅画一幅画看过去，**晞就默默跟在后面，不主动介绍，也不叙旧。
“学妹，这幅画卖吗？”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那副《科隆大教堂》。
“卖。”
“开个价？”
**晞画过不少画，也买过不少画，但是定价格，尤其是给自己的作品定价格……**晞想了想，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万？好。”
“不是！”**晞抓住冷霖晨就要转账的手，“五千！”
冷霖晨轻笑：“五千？学妹，你未免也太低看自己了。”
“就五千。”
**晞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更清楚冷霖晨开的价格里，情谊占了几分。
“五千，成交。”
冷霖晨利索地转了账，可**晞只觉得又欠了别人一个大人情。
“刚才是打算闭店？”
“嗯。”
“学妹，吃午饭了吗？”
“还没有。”
“给学长一个面子。六年不见，学长请你吃饭吧？”
又来？
可冷霖晨刚卖给自己一个人情，总不能现在拒绝吧？
**晞看着冷霖晨，最终点头：“好。”
人就是不能欠别人的，总有一天，连本带利都得还回来。
坐在奇遇塔顶楼的餐厅，舒缓的音乐、宜人的环境，可**晞只觉得浑身难受。
一样的餐厅，一样的座位，一样的自己，不一样的男人……
“学妹，吃点什么？”
冷霖晨把菜单推到**晞面前，自己则笑吟吟地看着**晞。
**晞最怕他这样笑。
上一回**晞见他这么小的时候，对面的小青年掉了三颗牙齿，还被关了半个月。
“学长，要不你决定吧。”**晞把菜单推回去。
“别叫学长了，显得怪生疏的。以前是怎么叫来着？”
这人故意的……
“好，霖晨哥。”
和冷霖晨断开联系的原因很简单，念大学后，**晞也学会了有话直说，两人之间没有太大的误会，这顿饭倒是吃得下，只是……
**晞看着手机里不断跳出的来电和消息，有些头疼。
“谁，男朋友？”
**晞摇头：“一个朋友。”
**晞想了想：“霖晨哥，我出去接个电话。”
**晞怕再不回这个少爷的电话，少爷要来亲自拿人了。
“好。”
**晞走到餐厅外的玻璃廊道，回拨过去，电话立马就被接通了。
“宝贝，怎么不接我的电话？”
“在吃饭，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邀请你吃晚饭。”
还来？
**晞想哭：“郭大少爷，你又抽什么风？”
“我改主意了。你同意三个月后让我追你是一回事，但是这三个月，我追你又是另一回事。南晞，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
认识六年，郭越是不是认真**晞一眼就能看出来，可郭越那性子**晞也清楚得很。
人总是馋吃不到的那一口。
郭越从小就是个大少爷，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不管是家里给他的，还是他自己赢得的，不管是女人还是奖杯。
偏偏**晞是那个例外。
至少到目前为止，她是。
越得不到，他就越执着。
这叫男人莫名其妙的征服欲。
“你这算是同意了？”
“同意了，但是餐厅我来选。”
**晞不想再来这里吃饭了。
“好。宝贝，选好了告诉我，我来订。”
挂了电话，**晞深吸一口气，转身打算回去继续吃饭，正好和冷霖晨对上视线。
“……”
冷霖晨只有在看猎物的时候会出现这种眼神……话说回来，要不是那天赵北曜亲口说出来，**晞怎么也想不到，冷霖晨竟然真的会成为一名律师。
**晞觉得，冷霖晨更适合当一位巫师，中世纪或是童话里那种，藏在黑暗里，暗中掌控一切的巫师。
**晞搓了搓胳膊，硬着头皮往座位走。
冷霖晨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下午有安排吗？”
“嗯……”晚上跟郭越的晚饭又是一场大战，下午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晞找了个借口：“下午，哥哥说有重要的事，要我回去一趟。”
“好，我送你。”
冷霖晨的车里很简单，没有挂件，连坐垫都没有。
车开到楼下，**晞解开安全带打算下车，却被冷霖晨按住了手。
**晞疑惑地看向冷霖晨。
“这是军区的楼盘。”
**晞解释道：“被赶出来了，和哥哥暂住在朋友家。”
冷霖晨弯了弯嘴角：“学妹也有被赶出来的时候？需要法律援助吗，只要是你名下的房产，我都能帮你要回来。”
“不了不了。”
虽然知道冷霖晨只是在开玩笑，但**晞合理猜测，如果她点头，他真的会那么做。
**晞笑道：“在外面瞎玩，让爷爷生气了而已。”
“住在朋友家始终不方便，要不要住我家？不用法律服务，空房间我也可以提供。”
又来一个……
“已经在找房子了，找好了就会搬出去。平时要画画、做雕塑之类的，还是一个人住会方便些。”
“那好。”冷霖晨松手，“学妹，下次见。”
说了再见，冷霖晨却没有要先走的意思，**晞只好先进去。
刚推开门，**晞和贺城耀迎面撞上。
“城耀哥？”**晞没想到这个时候会遇到贺城耀。平时，这个点他都在队里。
“南晞。”贺城耀道，“明天有时间吗？”
“啊？”
**晞很想说没时间。
贺城耀不说她也能猜到，无非就是救场之类的苦差事。可她还是在人家家里住着呢，再说了，贺城耀没少替她救场。
“有，怎么了？”
贺城耀拉着**晞往里走：“我慢慢跟你说。”
两人背后，车窗缓缓降下，冷霖晨看着两人回家的背影，很久没有动。
冷霖晨拨通一个号码：“查一下赵北曜最近的行踪，尤其是他住在哪里，和谁住在一起，住谁的房子。”
晚上六点，郭越开着他骚气十足的跑车，停在**晞面前。
“……”**晞非常不情愿地坐进副驾，“越哥，你这车还真是……”
“怎么样，帅吧？”
“帅！”如果按照某一种审美，这车的确帅。
为了搭配这车，郭越特意穿了平时不常穿的黑色无袖T恤，露出手臂上结实的肌肉。
郭越把提前准备好的玫瑰花递给**晞。
“越哥，没必要……”
“送你你就拿着。”郭越不由分说把花塞进**晞怀里，打开车门，“上车，宝贝。”
“……”算了，随他去吧。
拒绝的话说了无数次，委婉的直接的都说过了，但郭越依然坚持他自己的想法，像头倔驴一样。
郭越一脚踩上油门：“出发！”
**晞选的餐厅在京郊，人不多，胜在清净，而且不是西餐。
郭越给**晞剥了几颗虾，推到**晞面前：“宝贝，作为我给你剥虾的交换，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晞瞬间警惕起来：“什么事？”
“别紧张。”郭越一边擦手一边解释，“月底联会有一场小比赛，你能去看吗？”
“你会上场吗？”
“当然，我希望你去当然是看我。”
“诶，你不是只参加世界级的比赛吗，为什么会参加联会的比赛？”
“说来话长。”郭越有些不好意思，“十八岁那年，年轻气盛，跟大家打了个赌。”
**晞来了兴趣：“什么赌？”
“嘶……”郭越觉得挺难为情的，但又不得不解释，“他们说，我这辈子迟早得栽在女人身上，我不信，所以——”
“所以，你现在是输了？”
“嗯。”
“也不算输。”**晞不这么觉得。
“怎么不算？”郭越反驳道，“我心甘情愿追你六年，怎么不算栽在女人身上？”
得，让他赢，他倒是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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