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兰见到他了。
那个在书里风华绝代的男人。
他理着很短的板寸,衣服脸上全是泥泞污渍,撩开塑料布从工棚里钻出来。
他只是站在那里,连这荒凉的夜色都似乎都添了光亮色彩。
帅,确实帅。
书中文字,不能描摹其十一。
难怪在工地上一群花猫似的工人堆里,都能被星探挖出来。
看惯了荧幕上速食流量小鲜肉,这一下来个天仙,石兰觉得自己眼睛有点营养过剩。
她只想问原身,是瞎的吗?
这么个美人儿她也能狠下心去骗?!
那一瞬间,石兰决定,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此时,石兰愣着。
杜衡也愣着,还红着一双眼。
石兰生怕他一开口就要哭出来。
“给你带了蛋糕。”
“你去哪儿了?”
两人同时开口。
又同时沉默。
来的路上,石兰将自己的口供反复练习了很多遍。
此时,跟背书一样流利张口。
“不是说好了去存钱去了么?”她装作疑惑,然后拿出存着给他看,“喏,你瞧瞧。”
杜衡接过存折,就着微弱的天光看,存折上的数额有两万七千多块钱。
石兰开始编:“大多数都是你的钱,我没存多少。不过我也想过了,靠洗头挣钱,一分分一厘厘地攒,猴年马月也发不了财。所以我把理发店的工作辞了,准备干点儿别的营生。嗐,总不能一直让你一个人那么累。所以这两天都忙这事儿呢,刚办停当就过来找你了。还给你带了蛋糕呢。”
石兰说得信誓旦旦,杜衡心中天人交战,无法辨别真伪。
一时间低下头,不敢看她。
“不是,你这什么反应?”石兰问。
“没没没……没什么。”
“哦,我这两天没来找你,你不会认为我骗了你的钱跑了吧?”石兰虚张声势,先声夺人。
杜衡没说话,头低得更低了。
啧,战斗力真弱,连对峙都不敢,难怪三番五次被骗。
不过也方便石兰圆谎:“好哇,杜衡。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你要是不信我,把钱给我做什么?亏我还给你买蛋糕吃,呜呜呜呜……干脆分手算了得了。”
杜衡有些震惊,以前石兰从来都温温柔柔的,这次怎么感觉有些……嗯……泼辣?
难道自己真错怪她了,把她伤得狠了?
他手足无措起来。
“你别哭……我错了……我不该那样想你……”他语无伦次,把手里的存折塞回石兰怀里,“给你,这个你拿着……我以后一定都信你。”
石兰:“……”
啧啧,这男主真是过分清澈了,一个回合都没坚持下来。
石兰把蛋糕袋子摔他怀里,作势往回走,像是伤心至极的样子。
她走了几步,没听见身后有声音追来,回头看杜衡站在原地一副急坏了的样子。
石兰:“……”
她开口:“你傻站着做什么?天这么黑,这里这么偏,你想让我一个人回去么?”
“我送你!”杜衡立马说。
呆瓜,石兰心里评论。
回去的路上,杜衡一直都在给她道歉,就是语言匮乏了些。左一句“别哭了”,又一句“你别生气,我错了。”
让石兰都找不到台阶地给他。
“到了。”石兰说。
杜衡一路跟着石兰走,心就没放在看路上,此时才发现到了一个带院子的平房门前。
石兰:“我新租的房子,”
这个房子两间屋一个小院子,背后有个仓库,本来是修来看仓库的。后来仓库废弃被推平,这个门卫房倒是留了下来。
石兰选它主要还是有单独的厕所和厨房,不用跟人共用。二是带院子的话,她能样条狗,夜里能听个声响,让那些个偷鸡摸狗的至少没那么大胆。
再有就是,她说的换个营生的话不是唬杜衡的,她真准备做点事儿,地方宽点儿也方便。
石兰开门,招呼杜衡进去。
说起这门,她就来气。转了几个地方,居然都没用上防盗门,而是那种老式的一瓣蒜的锁。这锁吧,就跟没有一样。
她曾经看过一个纪录片,这种老式锁,用一张身份证或者银行卡这样的硬的薄片从门缝里伸进去,三两下就能把锁舌滑开。
杜衡把她送到地方,看她进屋,就说:“那你早点睡,我明天再来看你。”
还把那袋子蛋糕留下了。
石兰拉住他:“你别回去了,收拾收拾东西,以后就跟我住这里。”
杜衡呆住:“啊?”
呃……好像这场景,这话语,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我一个女孩儿单独住这里,你也放心?”
杜衡苦着眉头,显然他没想到这一层。
说实话,石兰自己都不放心,火车站那一遭实在是刺激得够够的,真不敢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至于杜衡危不危险?
嗯,这么说吧,石兰觉得目前好像自己还处在把他当纸片人的阶段。纸片人美人男主会有什么坏心思呢?真要有点啥还不一定谁吃亏呢。
于是石兰补充解释道:“这里两件屋呢,我们一人一间。离你工地也近,总比你跟一大群人住工棚强。”
“好。”杜衡答应了。
石兰带他去看另一间房。
“就是里面没有床,不过被褥我有买,今晚你打个地铺,改天去弄张床。”
杜衡:“不用,用砖头和木板就能搭出来,明天我去工地找点材料回来。”
“那行,你自己弄。”
石兰又把属于他的那份洗漱用品给他。
她这一天也是累得狠了,交代了杜衡以后,随便擦了擦倒头就睡,恍惚间好像听到水声哗啦哗啦的,应该是杜衡在洗澡吧。
半梦半醒,她还在想也不知道这美人出浴是个什么风姿……然后一头就栽进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起来,石兰听到院子里有些细碎的声音。
出去一看,哟呵,好家伙。
院子里的杂草都被拔了,落叶灰尘石子被扫得干干净净,墙角墙根那种卫生死角也没放过。原本院子中央有个积水的小水坑,此时也被泥土填平。整个院子被修理得干净平整。
靠近厨房的地方,还用水泥和砖头搭了个简易的桌子。桌面是用几张瓷砖拼的,看样子,有点像地砖。
杜衡此时,踩着一把像是自己定的梯子在院墙边上,正往还没有干水泥的墙头上放啤酒瓶碎渣子。
他转头问:“把你吵醒了?”
没有手表,石兰不知道具体时间,但看这天光也知道不早了。没见着美人男主已经干了这么多活了么。
也不晓得他是真觉得把她吵醒了,还是在讽刺。
不过按他那三寸城府,应该是前者罢?
石兰也不纠结,反问他:“你这是?”
“这院墙还是有点儿矮,容易有人翻进来,我擦点啤酒瓶茬子多少安全点儿。”
石兰满意,还真是个居家好男人。
她昨天提了两回安全问题,今天这人就能自己尝试想办法解决问题,很不错嘛。
“你起来了,咱们吃早饭吧。”杜衡从梯子上跳下来。
石兰还纳闷锅都没有,哪里来的早饭。
然后发现所谓的早饭是指她昨天买的那袋子散称的蛋糕,以及两碗水。
是的,清水,她怀疑就是水龙头上接来的,没有烧过。
都九十年代了,不至于还喝生水吧。
咱们的男主用行动证明,可以。
两山口一个小蛋糕,再咕咚咕咚喝半碗水,吃得可开心了。
看得出来,他确实喜欢吃甜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可怜娃。
唉,水碗端了半天,石兰还是没敢挑战。她决定放过自己,虽然入乡随俗,但喝生水这种事情真没必要尝试。
杜衡也是不挑。
他干完院子里的活儿就去上工了,完了还特别贴心地给石兰带了中饭回来。
一饭盒的菜和几个馒头。
菜是炒的莲白和土豆?大概是炒的吧,因为能看到一点油花,但是水汪汪的,一盒子菜有半盒汤。
味道嘛……这么说吧,石兰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菜。莲白就不说了,是要怎样黑暗的厨艺才能把万能的土豆做得那么难吃的。
就这,杜衡还谦让呢,让石兰多吃。
谢谢,真的吃不了一点儿。
馒头倒是蒸得不错,面发得好,还是全麦的。就是没放糖,石兰爱吃有点甜味儿的馒头。
她就干啃馒头。
杜衡:“你爱吃馒头?工地食堂一个星期有一顿白馒头,比这个好吃,到时候我给你带。”
噢,石兰反应过来,这年代好像不流行粗粮养生。所以她认为的全麦,单纯只是因为伙食差?
嗯,理解了。
理解个屁啊,他娘的,这是九十年代吧,不是吃糠咽菜的困难时期六十年代呀,就这打开方式?!
男主也太惨了吧!
不行,改善伙食,简直迫在眉睫。
别的石兰可能不行,但是吃她在行呀。
她自己家本来就是开酒楼的,自己不良于行也爱宅家研究菜式。
还开了账号自己做美食博主。
不论是古方复刻,大菜小食,中西品类,她会的不要太多。
石兰原本想的也是做餐饮买卖,不过一开始也不能步子跨太大,就从摆摊卖盒饭开始吧。
就她昨天吃的那碗粉,以及今天这盒食堂菜的水平。
真的,石兰都不用发力就能给碾压了。
昨天逛房子的时候,她也观察过,这附近人流量其实还可以。
有工地,有厂房,有学校……
小本买卖,怎么做都不能亏。
石兰交代还在吃水漂莲白的杜衡:“明天你别上工了,和工地请一天假。”
“做什么?”
做什么?
当然是把石兰在五金市场定制的家伙什都取回来,然后开始采买,尽快把摊子支起来!!!
这样的饭,她真是一顿也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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