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收工最早的一次。
一路上宁佑的嘴巴就没停下过，《十万个为什么》附体，所有为什么李菲菲都无法正面回应。
她笑眯眯地敷衍着小屁孩，宁佑如果和她聊出土文物，她就和宁佑扯《封神榜》；宁要和她聊甲骨文，她就和宁佑扯《山海经》。
宁佑：……一脸崇拜。
小孩儿的话题很快就被李菲菲给转移了。
虽然，李菲菲的封神榜讲着讲着就变成了《三借芭蕉扇》；山海经讲着讲着就变成了《聊斋志异》。
曲宁远侧目看她，听她“满腹经纶”地信口胡诌，倒是也不拆台。
好一片宁静想和的氛围。
跟拍艾普西龙虽然守规矩没有进博物馆，但是在车上这一段都给拍到了。
［但凡宁佑有个小学文凭都不会被李菲菲给忽悠了］
［菲菲，你是我的神。请允许我叫你《菲大忽悠》］
弹幕上就着李菲菲并不精准的故事内容展开别开生面的讨论。
［菲菲，虽然我很吃你的颜。但是请不要误人子弟好吗……文科生笑死了］
［李菲菲，张冠李戴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是谁告诉你白骨精和画皮那个美女是同一个人，大名《红粉骷髅》，小名《骷髅髅》，昵称《髅髅》，被孙悟空打死之后被制作成标本，现在陈列在北京故宫给我国刑侦学做教学用具……的？蒲松龄都不敢这么写，主要怕侵权被朝阳区人民举报］
大本营的总导演和总策划看着弹幕上不断弹出来的吐槽内容，相顾无言。
总策划试探性地问总导演：“您觉得咱们是要被文化局约谈说咱们传播虚假文化？还是咱们要付菲菲小姐不菲的改编费用？”
总导演：……
但是被忽悠的宁远丝毫不觉得自己被忽悠了啊。
他认真地看着李菲菲：“菲菲，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曲宁远皱皱眉：“要叫小婶婶。”
这一句话被一大一小集体忽略。
李菲菲一本正经对宁佑说：“小佑，你知道我国大学的最高招生标准是什么吗？”
宁佑满脑子问号：？？？
李菲菲声音充满了神圣的荣誉感：“是强基计划！”
配合一个握拳的动作。
“强基计划是为了选拔有志于服务国家重大战略需求且综合素质优秀，或者基础学科拔尖的学生，包括但不仅限于基础数理化、力农医等等。”
宁佑还是一脸疑问。
李菲菲：“不仅仅理科，文科也有，就像你刚才看到的博物馆知识中，涉及的历史、哲学、古文字学、人类学等等，都是我国强基计划的招生范围。”
小小的宁佑，才五岁的宁佑，忽然血气上涌，即使他对于这些名词茫然的很。
但是小小的少年，忽然产生了一股子和他这个年龄极其不符的荣誉感：“等我长大了我是不是也可以报考？”
“是。”李菲菲果断地肯定给了他，“到那个时候，就是你来告诉姐姐这些为什么。姐姐呢，其实文化成绩很一般，所以我没有办法踏入我国最高等的学府的门槛。但是姐姐相信，我们小佑一定可以。”
“所以，小小少年，带着你的十万个为什么，带着你报效祖国的心情，努力学习。有朝一日，不管是在博物馆还是在航空母舰上，我希望由你带领姐姐参观这些我从未涉猎的领域。”
小小少年郎，坚定地点下了头。
他不知道这个什么“墙基”计划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希望的种子就是这样埋下的。
他现在可能不知道，他明年可能也不知道，甚至他在未来的三五七八年都只是懵懂。
但是有朝一日，他会理解这些乏味的数字和成绩背后，是选拔真正人才最公平的标准。
到那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什么是“为中华崛起而读书”，什么是“为全人类的进步而努力”……
而如果有那样的一天。
李菲菲看着眼前这个在公交车上也忍不住握着拳头站起来的少年，他稚嫩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对远大理想的憧憬和向往。
如果有那么一天，这个少年还会因为无聊去结识乱七八糟的朋友吗？还会因为好奇去尝试第一口的违禁品吗？还会因为放纵和莫名其妙的男人女人厮混吗？
不会的。
一个人的学识和眼界决定了他的交友范围，而他的交友层次反向作用了他的人生境界。
这就是力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
李菲菲歪着头，看着现在鹦鹉学舌连“强基”两个字都发不准音的少年。
到最后，做得到做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呢？起码现在，小小的希望的种子埋在他的心里，就已经足够了。
而这就是－－李菲菲赠与曲静佑的五岁的生日礼物。
加油吧！少年郎！
中国的明天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曲宁远看着这对一瞬间被注入鸡血的女孩和男孩。
小小的宁佑看着李菲菲的眼睛里都是崇拜的光芒。
曲宁远：“要叫小婶婶。”
激扬的情绪被打断的两个人瞬间都转过去，嫌弃地看着曲宁远。
［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戳在我这个国性恋的xp上了，我要死了，强基计划，我上了高中，高二我才知道！！！我高二开始就为这个目标在努力！！！啊，小佑，你比我早了整整十二年！！！你一定可以的！！！！］
［楼上不要激动，收一下自己的情绪。主要要把弹幕空间让出来。让我来激动！！！！！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吵到大家的眼睛了但是我好激动，我热血沸腾！！！我们苦寒之地某工大欢迎各位光大的考生报考！！！虽然真的很辛苦，但是为国家努力奋斗，流血流泪都不要紧，还在犹豫什么！！！快来！！！我在大兴安岭等着你们！！！］
［楼上怎么回事？欺负我们清北没有人吗？清北的崽崽们，把我们的校训打在公屏上！］
然后，弹幕变成了各大高校的大型招生现场。
进而引发了微博热搜，好几所大学联合发表声明－－
＃强基计划欢迎各位有志青年学生报考，但是我们有报考条件：必须是在全国奥林匹克竞赛中获得二等奖及以上。
热评：原来是我不配。（点赞23w）
而《虚拟人生》的镜头里，曲宁远淡定地看着侄子和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淡定得很：“我是某工大基础物理学科的毕业生，嗯，就是强基录取的。”
除了李菲菲和宁佑，弹幕又一次被震惊了。
＃顶流宁远原来是个学霸＃
热搜霸屏。
当然，下面最多的还是舔哥哥颜值的。
李菲菲诧异地看向他：“你说真的？”
“真的。”曲宁远倒并没有炫耀的意思，他甚至觉得可笑，“但是后来我辅修了金融，你知道……各种原因。”
是，各种原因，他们这种家庭怎么可能让继承人学基础物理？
李菲菲瞬间安静了下来。
宁佑却很崇拜，他仰着头看向自己的小叔：“真的吗小叔？你好厉害。”
“厉害什么呀。”曲宁远自嘲，“还不是就那样？”
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是炫耀，还是讽刺。
李菲菲安静得有些不正常，她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死死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什么叫就那样？”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眸，蓦然见抬起来，眼睛里却全都是怒气，“你明明可以……国家培养你，大学培养你，你明明可以更加发光闪耀……不，做艺人没有什么不好，做歌手也是，大家都在不同的领域发光发亮。”
“都是选择而已。但是你凭什么说，说－－”
女孩子大概生气了，她气的脸蛋通红，眼睛里甚至氤氲出淡淡雾气。
她一把推开曲宁远并站起来，换位置，不想和他一起并排坐在公交车的后座。
“你凭什么说：就那样！！”她是真的生气，很生气。
转头恶狠狠地看向曲宁远，那一瞬间，眼神却变成了悲哀。
“宁远，你的起点是很多人抵达不到的遥远高峰。你出生在罗马，所以不知道有多少人挣扎着跪着爬着都要去罗马朝圣。条条大路通罗马，呵呵，轻易获得的人，才会如此不珍惜！”
“宁远，我讨厌你用这样的口吻评价学校乃至整个知识体系－－就像他们无足轻重。”
“你足够优秀，你有能力在基础学科领域获得精彩，但是你选择不。这是你的选择，不分好坏。”
“但是，你不能用这种语气，说这个学科不好，或者这些知识没有用！永远不能！”
女孩握紧拳头，就像所有和男朋友吵架的少女一样，她生气得脸蛋发红，浑身发光！
“你永远不能，否定一个人的努力和，和她想要改变世界的决心……永远不能。”
“你永远不能否定一个人……愚蠢的努力，永远不能。”
少女快哭了。
曲宁远愣怔在当场。
宁佑看着眼前的变故，不知所措。
曲宁远的眼神，由震惊渐渐平复下来。
“是。”他缓慢而艰难地开口，“对不起菲菲，对不起小佑。”
他道歉：“小叔刚才说话的态度，和说话的立场，是不对的。”
“那是小叔自己的选择，和你们正在讨论的强基不想干，和任何人都不想干。是小叔自己个人的选择。”
“事实上，小叔的很多同学，都在各个领域发光发热，他们中有人在科研院所，有人志向我国的航空领域，有人扎根大西北……他们都是无比优秀和厉害的人，他们从小学习，他们努力奋斗，他们不是镜头前的明星，他们却是生活中名副其实的大明星、大顶流。”
“是我肤浅了。”
“我道歉。向你，向菲菲，向所有有梦想，为了梦想，正在努力的人。我道歉。”
曲宁远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小佑，你以后也会成为那样发光发亮的人。小叔相信你。小叔相信菲菲。”
因为李菲菲，从来都可以被相信。不需要任何理由。
没有理由。绝对信任。这是曲宁远对李菲菲从一而终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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