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公司即将推出一个五人女子组合的消息开始往外传播,许多有合作关系的娱乐自媒体纷纷发言表示期待,公司账号也陆续发布组合成员的背影照、遮挡了大半张脸的神秘照、只有十秒的组合成员在练习室练习出道曲的视频等物料,为女孩们制造出不低的声势。
这个新组合录制出道舞台那天,安木槿和几个尚未有着落的A级练习生去到现场当观众助威,顺便拍一期练习生的vlog。
原本有练习生们去后台给组合成员加油打气的桥段,但已经进入了演播厅之后才被通知时间来不及,所以她们便没有去,直接到观众席坐着等。
安木槿和现场所有观众一样,对接下来的表演无法预知,心怀期待。
为了赶后续的拍摄行程,经纪人同节目组协商,将新组合的出场顺序往前排,挪到了第二位。待一位男歌手录完开场舞台,崭新的五人女子组合就上台亮相了。
安木槿注视着她们,脸上缓缓露出错愕。台上的每个人分明都是熟悉的同事,都是起码相处了一年以上的同事,但坐在台下看她们时,安木槿只觉陌生。
强烈的灯光洒在她们身上,将她们融化、重塑,每个人都成了变幻的光影,没有固定形态。
音响里播放的歌曲是安木槿曾经听过的,歌曲由齐方素负责作曲编曲,也由齐方素当制作人,齐方素在她的好奇要求之下允许她提前听一遍,那会儿歌曲还没有填词,更没有正式录音,演唱部分是齐方素随意哼出来的几个英文单词。如今听了正式的版本,安木槿有些恍惚,似乎和她印象中的歌曲相差较远。
正式版本气势更强,甚至多了一些压迫感,长期声乐训练的成果在此刻具象化,何琪琪是主唱,田静是副主唱,两人承担起绝大多数需要演唱的部分,表现完美。搭配上舞蹈,便成为了一场观赏性极强的表演,田静和另一位成员都是主舞,随着队形变化轮流领舞,将舞蹈较弱的其他成员带领起来,乍一看,五个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并不大。
最靠近舞台的观众席被粉丝占领,他们举着五颜六色的灯牌和手幅,大声为台上表演的艺人们呐喊。
呼声最高的成员是Cecilia和何琪琪,两人都在出道前就凭借漂亮的长相拥有了一些粉丝,哪怕何琪琪经历了恋爱风波的打击,粉丝数量也比别的成员要多。
粉丝们那热烈的喜欢,让安木槿的陌生感再添几分。
认识但不了解明星的粉丝们看到的是艺人一部分模样,并非全部,他们只能看见明星在台前的表演。
而她熟悉的是同事们各出奇招抢夺资源的模样,亦非全部。
无论相处的距离远近、相处的时间长短,几乎没有人可以完全了解另一个人方方面面的模样,也无法做到真正全面地看待另一个人,她明白这一点,可仍是免不了要对身边出现过的她们进行某种评断。
亲身经历过的、看见过的、听说过的种种事情都历历在目,曾经萦绕在她周围的危疑气氛、由这些人共同制造的争斗,至今让她秉持敬而远之独善其身的态度。
她不觉得成为明星这件事让她们镀上了完美金身,不觉得在一些时刻里金光闪闪的明星都能够成为喜欢的载体。
天上的明星太过遥远,地上的人们只能看见明星身上的光芒,却无法看到明星的真相,这颗备受喜爱的星球是什么形状、身体里的土壤含有怎样的成分、空气层是薄是厚、是否能够让生命存活等等内容,人们永远无法得知。
一无所知,却要固执地喜欢,妄想着接近,心中充满不切实际的期盼,以及莫名其妙的勇气。
这个过程似曾相识,约莫就是她追逐齐方素的过程。
想到她自己和齐方素,她便觉得可以理解粉丝的行为了。
缥缈无形体的感情要投射到具体的对象之上,不能依靠理智和常识,只能靠一时的动心和热情,肆无忌惮忽略身边一切规条制度,大胆追逐感情的投射对象,管他值不值得,先出发了再说。
第一遍的录制结束,安木槿看出了些许不妥。
她向带练习生过来的管理员陈姐反映:“陈姐,她们穿的裙子这么短,摄影师又经常用由下往上的角度去拍的话,很容易走光。”
陈姐正在回复微信,头也不抬地说:“她们都穿了安全裤,不会走光。”
安木槿仍是觉得不妥:“那看到安全裤也不太好吧?穿安全裤是为了防止走光,又不是为了展示。”
陈姐笑了一下,皱眉打量安木槿,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古板?看到就看到嘛,有什么关系?这样的裙子已经不算短了,换不了,裙子一长,腿就显得短了。”
台上的艺人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休息,安木槿的话还没有说完,第二遍录制就开始了,她只好闭嘴,回到座位上。
依旧是极短的裙子,依旧是生怕女孩们不走光的刁钻拍摄角度,有几个瞬间让人分不清楚她们是在表演唱跳还是其他。
安木槿咬咬牙,想这不是古板与否的问题,是所处的环境在诱导她们卖弄漂亮的身体,在教会她们可以通过卖弄为自己铺设一条捷径。
这种卖弄与她们的尊严是站在对立面的,也与她们长期刻苦的练习、从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的无畏勇敢背道而驰。
真是糟糕的环境。
光鲜亮丽和金碧辉煌都纷纷枯萎败落,安木槿在各种游走的射灯光亮中变得摇摆不定——她想离开。她对眼前糟糕的环境没有憧憬,也没有责任感,她不想待在这里,更不想改变它。
她对自己的人生另有憧憬和向往,她完全没有必要在一个糟糕的环境里继续受害。
成为练习生之后,她想要离开的想法第一次落到了实处,成为一件具体的待办事宜。
但她没想好应该怎么着手去办这件事。
相反的,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很难办好,且未到合适的时机。
她进公司是为了靠近齐方素,有且仅有这一个重要原因。然而到此刻,她还没有完全实现目的。
两人之间的关系有进展,稍微显得比普通朋友要亲密些了,却又还没有彻底确定下来,没有成为真正的情侣,充其量只能算到了她表了态而齐方素正在犹豫是否接受她的程度,似乎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她不敢肯定齐方素对她是不是真的有了足够的感情,不知道此刻就让自己的身份发生比较大的变动是否明智,齐方素知道她进公司是为了接近他是一回事,她在被知道后就立刻跑路又是另一回事,表现得目的性过强,很容易令齐方素对她的行为反感,让她近两年的努力大半都付诸东流。
而且她害怕了,想到后果时才懂得害怕。
她在公司快满两年,七百多个日日夜夜,从对唱歌跳舞演戏全然一窍不通的普通人变成了稍微有点上舞台的资格的预备明星,这期间不晓得用了公司多少培养练习生的资源,还占了一个出道预备役的位子,将某一个有可能升到A级且真心渴望出道当明星的练习生挤掉了。这种情况下,她要是不给公司挣回来一分钱就溜了,公司大概率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听别人聊八卦时曾听说过,有那么一些A级练习生在公司待了好几年都没办法成功出道,要么是时运不济,要么身体状态不好,天时地利人和全都没有,在练习室和一节又一节课程中白白消耗了青春,最终因为下一批年轻貌美的练习生升上来了,地位越来越尴尬,因此被艺人部劝退,离开了公司。
那样的离开不需要赔付公司任何费用,完全是好聚好散的典范,可是她并不想在这里等到三十岁再走,她宁愿不要成为典范,她只想快点离开。
如果公司那边一定要她偿还两年的损失,靠她这个穷鬼是不可能还清那么大一笔钱的。可她又不敢因为自己犯花痴而让父母破费,她那倒霉弟弟安木丹刚参加工作没多久,也不会有太多积蓄,不可能有太多钱借给她。没有钱还,估计要被公司告上法庭,然后败诉,年纪轻轻的就成为失信人员,未来的好几十年都要为了洗刷自己身上的罪恶而拼命挣钱、还钱。
如此想来,或许她最终还要去拜托齐方素帮她求情,让公司宽宏大量少算些费用。
齐方素要是不肯帮她就完蛋了。
安木槿觉得现在的齐方素大概率不会帮她,两人暂时还没有发展到可以相互袒护的阶段,齐方素连主动牵她的手都不肯,在公司高层面前为她说话,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她必须要和齐方素更加亲密些,感情更好些,更像一对真正的情侣,才敢跟齐方素开这个口。
练习生们怎么去的演播厅就怎么原路返回,没有机会和昔日同为练习生的组合成员们说上话。那五位新兴明星忙得脚不沾地,一录完出道舞台就匆匆离去,赶赴下一个行程。
来加油助威的练习生完成了任务,在管理员的带领下,如一群乖巧的猫猫狗狗排着队往外走。
安木槿一坐进拉她们回宿舍的商务车,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满脸沉痛地摇摇头。坐她旁边的练习生留意到了,问她是不是看到别人的出道舞台太羡慕了,想早点出道。
安木槿歪头挨着椅背,要死不活又语气肯定地回答:“是!我可太想出道了!”
拿下齐方素的任务再添沉重意义,安木槿面无表情看着车窗外向后飞逝的街景,闷闷不乐地想如今的境况是哪怕不为了她的喜欢,也要为了她的成功逃离而拿下齐方素。
可她分明是想和齐方素好好相处的,她的最初打算是接近齐方素,认识并了解齐方素,没有太过功利的部分。
安木槿又是一叹,认命地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给齐方素连发了十个兔子双手比心的表情包。
齐方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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