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只是清醒地认识到一些什么,就已经足够让自己得到开阔的眼界和足够的感动。
安木槿张开双手扑向田静,搂着人家的腰,紧紧抱着人家,黏糊糊地说;“静姐,别忘了我,你大红大紫了也要偶尔和我见面聚会一下的呀,我不想要通过摄像头的见面,我想真真切切见到你,和你面对面说话。虽然我们住在同一间宿舍里的时候也不是每天都能见面,平时相处好像也没有多亲密,但是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真的。你离开我,我会很没有主心骨,会很慌张。”
田静失笑着轻搂安木槿的肩:“怎么可能忘了你,大家都是同一家公司的艺人,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说不定等你也出道了,公司安排我们合作的次数多到你烦我。”
安木槿摇摇头。
田静瞧出一点端倪,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安木槿抿着嘴犹豫半分钟,缓缓地将近来日夜在她脑海里浮沉的大事告诉田静:“我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会离开公司,然后回家继承家业。”
田静脸上带着一点惊讶:“别现在才跟我说你是什么大富豪的女儿啊。”
安木槿松开田静,坐回椅子里,说:“不是啦,是我家那个小破花店。”
“哦,那也挺好的,你这么喜欢花。可是……”田静有点困惑地看着安木槿,“你怎么离开公司?跟公司的人说过了吗?你进公司的时候没有签合同吗?还是你签的年限比较短?”
安木槿刚想说自己其实根本没想到离开的方式,但被一阵敲门声阻止了,她愣了愣神,望向门的方向。
田静忙起身去开门,并且给安木槿解释:“应该是经纪人来接我了。”
门外站着一个瘦小男人,戴黑框眼镜,穿一套松松垮垮的运动服,一看到田静就问:“收拾好了吗?车在楼下等了,其他人都在准备上车了。”
“好了,就是这些。”田静指指地上放着的行李。
安木槿没见过这个男人,出道前和出道后有着全然不同的结界,负责管理她们的相关工作人员也完全不一样。
男人没有给安木槿一个眼神,直接将地上的行李袋往身上背,拉起行李箱的拖杆,转身大步往外走,并交代田静自己拿最小的一个行李袋跟上他。
经纪人来去匆匆,完全没有给即将分离的两人半点机会道别。田静应了声,一边肩膀背她的包包,一边肩膀背行李袋,语速很快地同安木槿说:“以后想跟我聊天就联系我,没关系的。不过如果我正在忙没办法及时回复,也请你多包涵。”
“静姐,我祝愿你梦想成真。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力量的人,你一定能做到你想做的一切。”安木槿迅速冲到她的位置拿过她早已做好的花束送给田静。
“谢谢,”田静双手接过橘红与明黄为主色调的活力四射的花束,又轻轻地和安木槿拥抱一下,“我也祝你梦想成真。”
安木槿站在宿舍门口目送田静离开,一直看着田静小跑着消失在拐角处。
而后她回到静悄悄且半空了的小房间,坐在田静的桌子前,坐在田静的椅子上。她近来一直是如此,连电脑也固定放在了田静的桌子上,好久没有挪动过。
安木槿打开电脑,随意点进一个收藏页面,点击播放。
近来听过上百次的歌曲响起,看过上百次的舞台再次展现眼前。
安木槿每次看向田静,都不免要心生愧疚。
梦想这种东西太过神圣,任何儿戏之举都是玷污与抹黑,尤其当这种儿戏之举来自于她自己时,她的罪恶感极重。
她自己的梦想原也是神圣的,但她行事间没有以它为先,使得它蒙尘了。她越是留意田静的一举一动,就越是有冲动要将她的梦想从尘埃中挽救回来,擦拭干净。
“造梦的人早已征服世界。”这不是一句妄言,这是一种描述,拥有梦想且追逐梦想的人们正在用人生的光芒掌控一切。来自于人类的光芒只有两种——道德与梦想,没有这两样东西,则过去未来皆如长夜。
她想回到那个被她征服了的世界里。
她逐渐在自己的困境中察觉到一些真相,她不后悔追逐齐方素的决定,但也不觉得这个决定值得赞颂。她太放肆了,以为前路的阻碍唯有自己的胆怯,其实不然,她的举动免不了会产生某种破坏,对她自己的世界和别人的世界。
如果是和田静住同一间宿舍之前的她,对公司培养的明星不会太在意,不会为他们浪费过多时间,哪怕他们在名义上是她的同事。
可自从看了出道舞台的录制,自从想着要离开公司以及周围这片糟糕的环境,安木槿控制不住自己更多地看向田静。
除了管理练习室的工作人员,最知道田静有多么拼命用功的人就是安木槿。田静付出了可以付出的一切,牺牲了可以牺牲的所有,用这样的冲劲往前奔跑,以一名了不起的唱跳歌手的身份站到了舞台上。
她将田静出道后的每一个舞台、每一场综艺都仔仔细细看过了,所有,全都看过,且都看了许多遍。
她希望从中看出田静长时间逼迫自己进行地狱训练的成果。
那并非以十分明显的画面呈现,舞台上的摄影师和节目的导演都极有经验,懂得利用拍摄手法和镜头切换等方式帮助舞台上的表演者藏拙,让大家的能力在视觉上趋于一致,极大程度地提高舞台质量。
但仔细多看几遍能够看出来,田静在组合里鹤立鸡群。
且还有各家粉丝们拍摄的视频,有时候她们拍摄的视频正好是铁证,证明了其他成员临时抱佛脚的曾经和想要偷懒的现下。
不管外界的声音如何,不管谁动了歪心思使了小动作,都无法改变事实,田静就是新的女子组合里的灵魂人物,是她们每一个舞台中心的定海神针,无论唱还是跳。
一个不怎么受到关注的人,甚至是受到了一些无端白眼的人,其实才是最重要的人,这种反差很可笑。
娱乐圈是毫无公道可言的地方。
可这就是田静愿意奋身投入去拼搏的地方,肮脏,凌乱,不讲道理,劣币驱逐良币,然而又有最热烈璀璨的灯光与掌声,最浩大的声势,最激烈的追逐与爱慕。
安木槿除了表演花艺和在公司里参加大考小考之外,没有站在台上受众人瞩目的经验,她不能完全理解田静历经千辛万苦走到台前被灯光照耀的感受,无法知道田静勾画未来的勇气和决心来自于怎样的力量,也不懂得田静身处乱象中的平静有多么深刻的含义,难道满身泥泞的时候去摘取河中唯一一朵盛开的水莲,就能够让自己身上莫名沾染上的脏水得到宽恕吗?
所以这个地方不适合她,安木槿想。
她没有向往,也就得不到进取的力量。
所以她对于这个地方必须敬而远之。
她因其中所有人为了追寻灿烂梦想的坚持而产生敬佩,也因其中所有卑劣手段而产生畏惧,她不适合深入此处,只适合远远观看。
她想家了。她渴望能够回到她的家,闻着她从小闻到大的花香,享受一如既往的温暖,完成她一直学习的技艺,创造属于她的美好作品。
正想着,手机叫了两声,安木槿看了眼屏幕,而后拿起手机回复消息。
安隽客找她,说是明天会到一批不错的白玉兰,让她需要的话就回安氏花艺去拿。
她前几天跟安隽客报备过打算做一个像白玉一样的作品,安隽客建议她用白玉兰当主要部分,她也觉得白玉兰挺合适,便请安隽客帮忙留意,如果有质量好的花材就通知她。
自从聊天记录泄露之后,安木槿不敢再在微信里和安隽客乱说话,父女间的交流基本上变成安隽客在微信里发发牢骚骂骂她,而她只温顺地回复三言两语,胡言乱语和正经话都不敢说。要是她实在憋不住要说话,就给安隽客打语音电话直接说,不留任何能让别人看得见的痕迹。
且她和齐方素走得近了,不需要老是以送花艺作品当借口去见齐方素,于是她回工作室使用花材的次数也减少了,安隽客看见她的次数减少,脾气发作起来要挑剔她的次数也就相应地减少。
这倒是让她和安隽客的冲突缓和了许多,距离产生美,安隽客见不着她的人,就会有点想她,对她的态度也会有点软下来,有过两次还主动问她最近忙不忙、需不需要用什么花材练习。
安隽客似乎担心她不回去,特意给她拍了两张照片,明白告诉她这批白玉兰的质量是真好,她不拿就亏了。
安木槿看着老父亲给她发的照片,轻轻叹气,吸吸鼻子,抹抹眼泪,给安隽客回复,“爸爸,我想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安隽客给她发了六个字,“可以,想回就回。”
造梦的人早已征服世界。——《美,始于怀念》西蒙范布伊
西蒙范布伊是用诗写故事的作家,作品故事性不强,但笔下文字美轮美奂,如果是喜欢品味文字之美的朋友,可以找他的书来看看,会很受感动。
这一章给我写哭了,我要是拥有想回就回的归处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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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三十三、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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