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破碎,随之而来的是法术的强烈反噬。
公仪岭脑子一片空白,都没能来得及仔细思考他说这话的意思,心口就是一阵绞痛,全身上下受着灵力灼烧之感,喉咙再次涌上血气,吐出几大口血。
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每一个都是口吐鲜血、面色苍白。其中最严重的还数燕修远,他身为长辈,这一次用的灵力是所有人里面最多的,如今被法术反噬,呕血不说,还险些晕死过去,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起身。
尹景轩见燕修远动弹不得,如同砧板上的肉一样任人宰割,当即嗤笑了一声,手上的凶刀缠绕起魔气,朝着那个方向猛然掷去!
公仪岭心中一紧,尹景轩的凶刀破空而来,竟是直冲燕修远的要害去的。
如今归云也躺在地上,他灵力稀微,无法唤起归云,只能喊出一句:“闪开!闪开!”
可燕修远意识模糊,压根不能闪避开来。
周围护法的人还正在拼死抵抗着外围傀儡和魂魄的攻击,根本无法顾忌到那边。里面受灵力反噬的人尝试想要挥出法器制止,可灵力微弱,一时间根本使唤不起来。
只有齐元白尚且还能催动自己的符箓,颤抖着手想飞出符箓定住空中飞刃,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燕修远被那柄凶刀穿心而过,当场断了气。
“师父!”
“爹——!”
撕心裂肺的几声叫喊,燕渊反手挥出一道火光阻拦魂魄后,再也无暇顾及旁的什么,哭喊着扑到了燕修远身旁,绝望地呼喊着爹。
齐元白怔在原地,睁大了眼,看着自己的符箓被凶刀碾成碎片,随后那柄刀又回到了尹景轩的手中。
他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燕宗主已经离世的事实,下一秒,就听到耳畔久久回荡了一个声音,那是他最熟悉的声音。
“哥哥——!”
他机械地回过头,瞬间,黏腻的鲜血溅在他那惨白的脸上,眼球被血染红,几乎无法视物,还有血液顺着他的眼眶一滴滴流下来,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血泪还是……齐清鸢的血。
齐清鸢的嘴型甚至还维持着喊他哥哥的形状,眉眼间尽是惊惶,直到看到齐元白平安无事,才艰难地动了动唇,可是谁也没听出她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所有人都是愣愣地看着两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前后不超过十秒发生的事情。
齐元白不敢置信地看着瞳孔已经逐渐涣散、心口被捅出一个大洞,正在汩汩流血的妹妹。
他哆嗦着嘴唇,半晌才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有傀儡的鬼手从齐清鸢的心口抽出,她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哥哥身上。
公仪岭勉强支起身,施法让归云斩断他周围其他缠绕过来的魂魄,下一秒便看见齐元白赤红着双目,徒手拧断了那只傀儡的脖子。
下面乱作一团,而半空中尹景轩自己的情况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公仪岭刺穿他腹部的时候,剑上汇聚十成十的灵力,直到现在他还能感到灵力灼烧的剧痛之感。
阵法虽破,但被他们的结界拖了太长时间,广场上的傀儡也灭了大半,已经不再占优了。
尹景轩冷眼看着下面的场景,大笑着从半空中消失了,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剩下所有傀儡和妖邪。
没过片刻,乌云消散,海面上重新回归宁静,一切景象都与从前相同,唯一的区别是天空中飘洒漫天大雪,落在地上的血泊之中,掩盖住了所有生死不知的仙门弟子。
琉璃顶上,公仪岭见玄霄殿离去,扬手收回归云,勉强借着归云半跪在地上。
只是,他自身还没调息完,就听到中央的善承长老沉声发问:“公仪岭,你身旁那张阵法图,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句话出口,公仪岭如坠冰窖。
大家如梦初醒,纷纷侧目去看公仪岭,见他身边那展开的卷轴上,画着的果然是抱元门的阵法图。
而刚刚所有人都看见了,是尹景轩亲手把阵法图丢在了公仪岭身上,还说了一句多谢的话。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公仪岭勉强开口道:“我不知道。”
玄微长老冷然道:“你不知道?公仪岭,这上面的阵法,画得可是分毫不差!”
公仪岭道:“我不知道,我从没画过阵法图!”
燕渊这时候才抹着眼泪看清楚卷轴上面的内容,呆滞片刻后瞬间反应过来了什么,勃然大怒冲到公仪岭面前,骂道:“是你,是你!是你泄露了阵法图!”
公仪岭这么久以来,对燕渊的怒气在这一刻爆发,直接将他一把推开:“一派胡言!我从未泄露过阵法图!”
燕渊如何能够冷静,被他推开后仍然暴怒地冲了上来,揪住了公仪岭的衣襟:“这阵法图是刚刚尹景轩丢给你的,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你害得阵法被破!是你害死了我阿姐,现在又害死了我爹!”
“燕渊,你冷静一点!阿岭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公仪岚企图将燕渊拉开,却被燕渊反手甩开。
燕蓉大声道:“少宗主!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
“搞清楚?还用搞清楚什么?!”燕渊转头斥责道,“那尹景轩说的话,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燕煦泽也开口道:“少宗主,此时事关重大,不可妄下定论!”
燕渊却是怒不可遏,手中扇子宛如利刃,就想直接把公仪岭当场割喉。
就在众人以为燕渊就要酿成大错之时,公仪岭却眼神冷厉,抬手凌空捏住了燕渊的手腕,随后一掌将他击飞出去数十丈远。
“够了!燕渊。”
公仪岭厉声道:“从玄霄殿回来以后,你就因为私人恩怨处处刁难于我!现在仅凭玄霄殿一句诬陷之言,又想置我于死地!”
燕渊被他一掌击飞,勉力起身擦去嘴角血沫,唾骂道:“诬陷之言?阵法图都已经甩到你身上了!还需要什么别的证据?!要不是你将此图泄露出去,难道这些人还会战死吗?!”
燕渊说完,旁边一片静默,只有公仪岭咬牙说了一句:“我没有!”
公仪岚急声对中间的人说道:“善承长老!阿岭他绝不会……”
善承长老闭了闭眼,最终说道:“到底有没有,不是现在三言两语就能定下的。玄霄殿已经暂退,公仪岭,等各家清点完战死的弟子后,你就前往三化殿当堂对质吧。”
*
紫阳宗一场大战刚收场,公仪岭泄露了阵法图的事情就如插翅一般在仙门各家传了个遍。
其他宗门的人与他相交不深,议论起来也就没那么多顾忌,唾弃的唾弃,谩骂的谩骂,将自家所有战死弟子的死因都归结到了他身上,仿佛这样才能疏通了心里那口恶气。
“听说了吗?这次紫阳宗大战,是他们云灵山的人泄露了阵法图,这才没把玄霄殿一锅端了!”
“什么云灵山的人?我呸!谁不知道他公仪岭是个整天不学无术的人!也好意思说是云灵山的人,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看也不稀奇。”
“他公仪岭这样做,如何能对得起自家大哥,如何能对得起战死的爹娘?!”
“要不是最后抱元门的阵**败垂成,我宗何至于折损了那么多弟子?!这个仙门叛徒,我恨不能将他剥皮抽筋,来祭奠战死的英魂!”
他们这些小宗门如此痛骂,但其他几大宗门却都是三缄其口,绝口不提当日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话语,现在也就公仪岭自己尚且不知了。
琉璃顶上,公仪岭浑浑噩噩被大哥带回了云灵山,随后,公仪岚设下了一道极强的结界,将他与外界隔绝开来,算是关了禁闭。
会审定在了三日后,而公仪岭也在云灵山被关了三日。
他原以为三天以后,公仪岚就会将他放出去,去三化殿辩驳那莫须有的罪名,然而并没有。
第三日清晨,公仪岚带着云灵山的一干弟子,来到了他院子外面。
两人隔着结界两两相望,公仪岭走到院门口,指尖触上了结界,低声问公仪岚道:“大哥,你是来带我过去的吗?”
出乎他的意料,公仪岚缓缓摇头:“不是。”
公仪岭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他。
公仪岚继续说道:“阿岭,我知道你不会干这样的事情,这件事定然另有隐情,你且在结界中待上数日,我会去三化殿内了结此事。”
公仪岭急声道:“可是,我若是不出现在三化殿中当众与他们对质,他们定然会以为我心虚,藏在云灵山不现身,又该如何解释清楚?”
公仪岚沉默了许久,才说道:“阿岭,现在外面全都认定了你泄露阵法图,你就算去了,恐怕也难以辩驳!”
公仪岭这几日也思虑了颇多,冷静道:“那你原先是如何打算的呢?大哥。”
“你毕竟是云灵山的人,我们必须得拿出个态度来,只要拖延几日,找出证据……”
公仪岭道:“大哥!这不是小事,我若是今日出面,或许还能有转圜的机会,我若是藏在云灵山中,他们定然会将事情迁怒于你、迁怒云灵山!届时又该如何收场?”
公仪岚沉声道:“那我也不能眼看着你在三化殿上被人诬陷……如果到时候辩驳不清,他们要将你就地处决,我又该如何保全你!阿岭,你可明白?”
公仪岭决然道:“大哥,没做过的事情,我绝不会认!算我求你,让我一起去,至少我去了,他们就没理由迁怒云灵山。”
公仪岚凝视了他许久,叹了口气,扬手解开了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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