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她虽说经过北城大学数次，但没再进来过。
学校里的变化不怎么大，主干道两旁的梧桐树依然高耸粗壮，不远处西南角的篮球场上也喧闹依然。
时星戴着墨镜口罩，从树荫下穿过，朝闻人懿报的那家奶茶店去。
学校里有小型商业街，靠近北门。
刚到咖啡店门口，透过玻璃门，时星看到穿着白衬衫，灰色休闲裤的闻人懿端坐一隅。
在他对面，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
女生手里正端着一杯咖啡小口小口嘬。
俩人并不对视，也不说话，闻人懿背倚着墙，两条长腿叠起收在小桌下。衬衫袖子卷到了小臂处，两只手腕上什么装饰品都没戴。
他正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手指飞快打字，可脸上神色十分怡然镇定。
店内旁桌的学生偷偷瞄过去，探究的视线在闻人懿和蒋莹身上绕来绕去。
时星推门而入，店员闻声抬头说了句“欢迎光临”，引起众人的回眸。
闻人懿和蒋莹也看了过来，她就在大家的瞩目下大咧咧地径直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坐下。
一入座，时星便将目光转向愣住的蒋莹。
她隐在墨镜下的眼梢轻扬，声音闷在口罩中低低的，“找我什么事？”
尽管没除口罩，都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骄纵。
时星抬腿翘起，脚尖踢到桌腿也没往回收。
蒋莹弱弱与时星对视，声音不大：“好久不见，时星姐。”
“确实好久不见。”
上次她们见面，还是蒋莹抱着她哭，求她的时候。
时星往后仰了仰，并不想回忆那段往事，也没拿桌上那杯看上去给她提前买的咖啡，跟着店内舒缓的轻柔音乐，她的脚尖一下一下有规律地轻点桌腿。
闻人懿抬头，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
蒋莹挪着椅子靠过来，时星偏头，见她掏出手机，又翻出二维码递来。
时星手扶墨镜下移，一双丹凤眼不解地盯她，并不开口说话。
她不出声，蒋莹主动说：“时星姐，我们加个微信吧，我有东西发你。”
时星不动声色，两两相望，蒋莹先败下阵来垂下眼睛。
桌下，那条莹白小腿正晃着，穿着白色板鞋的脚尖一顿一顿地踢着闻人懿小腿。
他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盯了会那条作恶的腿。
腿的主人毫无所觉。
脚尖踢着的桌腿突然后移，时星踢了个空，扬起的脚尖滞顿在半空。
余光中，闻人懿一手拿着手机，上半身微侧下去，另一手轻掸裤腿，眼睛仍然盯着手机屏幕。
时星嗓子一紧，掩饰性地咳两声。原来，她刚才一直在踢的，不是桌腿，而是……闻人懿的腿？
她还踢得起劲，幸好没下蛮力。
闻人懿也是，被人踢了还闷声不说话。
时星脸上一臊，将脚收回来。
这边蒋莹手垂了下来，眼睛也垂着，“时星姐，对不起。”
“嗯？”
时星回神，就看到她这幅模样。
蒋莹磕磕巴巴继续道：“我替……我爸，向你道歉。”
时星不想提这茬，拿出手机扫了她的二维码，“叫我过来就是加个微信？”
蒋莹一听扫码的声音，情绪好了些，同意了她的好友就发过去一则视频，“也不全是，主要还是想当面跟你道歉。”
时星无声瞧着她，依稀能想起她当年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
微信里收到了她发来的消息，时星没多想就点开，被蒋莹拦住，“要不，你还是回去后再看？”
在学校里走那么久，时星确实有些口渴，只不过一直强撑着没卸下口罩。
这会她也不憋着了，直接将墨镜和口罩都拿了下来，耳尖地听到有人小声惊呼她的名字。
也是，最近《寻一个你》热播，男嘉宾之一又是北城大学的学生，他们认识她实属正常。
“那没事了吧？”时星收起手机，端起桌上的美式抿了几口，苦到嗓子眼发酸，“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说着话就要起身。
蒋莹着急忙慌地跟着起来，“那我跟你一块！”
“随你。”
全程，时星都没跟闻人懿搭话。
时星转身，迎面过来的同学猝不及防地撞过来，手里端着的抹茶星冰乐一下全洒在她胸前，浇了个透心凉。
白色连衣裙上登时洇染上暗绿色污渍。
“对不起对不起！”撞人的同学连连道歉。
时星没应，看着湿了大块的白裙子皱眉，嘴中不耐地“啧”一声。
这条裙子还是她新买的，今天头次穿。
蒋莹忙从店员那拿来面纸给她。
白裙子薄薄一层，连同里边一件同色薄吊带一块湿了，藏在衣服下的肌肤若隐若现。
时星苦着脸哀悼这件四位数的裙子，撞人的同学也一脸苦大仇深：“那个，时星，要不裙子我赔你吧，多少钱我转你？”
时星只顾着低头擦衣服，“送去干洗就行了，赔什么新裙子。”
“那……我赔你干洗费？”
闻言她这才抬眼觑了说话的女生一眼，对方神情认真又紧张。
时星偏了下头，笑了笑拿出手机：“行。”
女生明显松了口气，也笑了。
收完衣服干洗费，时星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闻人懿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此时正从门外进来，小臂上挂了件浅灰色的套头衫。
她早上见过他穿这件衣服。
闻人懿将衣服递来，还没说话，时星拒绝的话已经出口：“谢谢不用了，免得又有人说我随便穿别人的衣服。”
她还记着那晚他说她“随便”的仇。
闻人懿静静注视着她，她一抬头就对上他的眼睛。乌黑沉静的眸子，盛着店里微亮的灯光。
他没说话，但那表情，似乎在问她：“你确认？”
裙子领口大，沾了水又很透，实在有些“露骨”。
时星心一横，抽过衣服套上。衣服上有淡淡香水味，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她戴上墨镜隔开他的视线，“走了。”
有学生跟在他们身后，还有人问闻人懿：“学长，时星来我们学校是跟你一块录制节目吗？”
时星走在前面，听到闻人懿淡定地撒谎：“嗯，大家今天拍了照的话先别发，替我们保密。”
“我们懂我们懂！”
时星：“……”
真能编。
没等回到别墅，时星在路上就点开了蒋莹发她的视频。
一开始，就是蒋莹的自我介绍，时星撇了下嘴，个人简历发给她干嘛？
可接下来的话，却令时星慢慢收起戏谑的表情。
这是一则道歉视频，蒋莹不仅介绍了她的姓名，还介绍了她的父亲是谁。
视频中，蒋莹完整简诉了当年时星和蒋公良的事，并诚挚地向时星道歉。
时星没听完就退出视频，看到蒋莹刚发来的消息。
【时星姐，我晚上会把这个视频发上网，你要是觉得哪里说的不对，可以告诉我，我再重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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