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秀女(五)

朱珛知道左林川的本事,他能透露给自己的消息,绝对不会有半点无用之处。见在祠堂也探不出半点线索后,二人分道扬镳。

她走在回江老夫人的院子的路上,脑子里全然思索如何询问信息。一个不注意直直撞上迎面而来的人。

“走路不看路,要眼睛干什么?”那人怒斥道。

朱珛抬眼,是辛夷,桃红色的衣服格外招眼。

“对不起辛夷姑娘。”朱珛自知理亏,退至一侧静等辛夷走过。她不想与辛夷起冲突,一则是因为辛夷现在明面上还是院里管事的,只要她一日还在老夫人院里一日就受她管束。二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无论是谁,她都没有必要和人直面发生冲突。

当然,主动挑事的除外。

辛夷显然不想轻轻放过,一副得理不饶人面孔:“撞了人就这样道歉的吗?怎么着也得给我跪一个吧?”

辛夷在院里骄横惯了,有个曾经被欺负的不成样,哭哭啼啼和老夫人告状,奈何没有闹出过什么大事出来,加上辛夷哄着老夫人的功夫得心应手,辛夷还是被轻飘飘放过。就这样,大家越发不敢怒也不敢言,这就助长辛夷的嚣张气焰。

这些话都是白芍告诉她的。朱珛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如此不讲理的人。看着她趾高气扬的模样,朱珛挑眉:“辛夷姑娘,只是碰了你一下就要下跪认错,怕不是以后要打要杀还得随你?”

辛夷刚想说“是”,话到嘴边还没有说出来就意识到朱珛在暗讽自己没有主子命却有主子病,顿时恼羞成怒:“我是一等婢女,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你只是一个洒扫的粗使婢女,敢这么和我说话?”

说罢已经伸出手准备动手,她的手还没有挨到朱珛的脸颊就被朱珛握住,手伸在半空动弹不得。

“辛夷姑娘只需我的问题就好,没必要动手。”朱珛一口一个“姑娘”是叫得客气,但已经丝毫不准备给她面子了。

辛夷的脸涨得通红,往日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般放肆,这个新来的真是好大的胆子。怒火往头顶直窜的同时,她想到一计。

这路狭窄又鲜少有人来,昨夜里还下过雨,地面湿滑一片,要是有人不小心掉下去……

她伸出另一只手开始推搡:“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理智已经完全被打败,剩下的就是新仇加上旧恨。

朱珛能感觉到脚底不稳,但还是强撑着身子站稳脚跟,却依旧选择给辛夷的怒火倒点油:“说不过就动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辛夷姑娘。”

因为她的余光已经瞥见悠哉悠哉前来的李晗文的身影了。

果不其然,还没等计谋得逞,辛夷的右手就立马被人抓住反扣,她一吃痛停止了推搡的举动,立马跪了下去:“痛痛痛痛痛……”

尖叫声把一旁竹林里觅食的鸟都吓得扑腾翅膀飞走了。

朱珛看着被祁连擒住的辛夷,并未替她求情,只低声道了一具谢谢。

该!真该!

但说到底朱珛还是心有余悸,她心里清楚刚刚辛夷是要把自己推进池塘。面对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辛夷,她实在没有胜算躲过去,要不是李晗文和祁连的到来,她最多做到把辛夷一同拉下去。

她只是不喜欢和人起冲突不代表自己是个好欺负的。

祁连板着一张脸,手上暗暗加了一把劲,准备给辛夷一点教训。他稍一用力叫她至少三天胳膊动弹不了。

李晗文踱步姗姗走来,看着眼前的一幕明知故问道:“这是怎么了?”

祁连松开手,站回李晗文身后。

“属下看二位姑娘快要掉下去,就棒了一把。”祁连回话。

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二人发生争执,桃红衣服的人在欺负人。

“多谢出手相助。”朱珛先口道谢。

辛夷白着一张脸杵在原地,额头上因胳膊上的疼痛沁出汗水。祁连的话已经把辛夷噎到了。这话表面上是没什么问题,但若要深究……她看了一眼李晗文,又瞥了一眼祁连,张了张嘴没有讲什么,最终同样谢过祁连。

她不可能等到宁王主动询问为何要掉下去水去,也不可能告诉宁王是她要把人推下去吧。

她真的要气炸了。

该死的,宁王殿下怎么在这里,那个侍卫怎么下手这么重,她好像感觉胳膊要断了。

但是面对宁王,再咽不下这口气也得自我消化。她只得忍着。

“这么冷的天怎么额头出这么多汗,回去吧,别冻着了。”李晗文微皱着眉对辛夷说。

他这话别无其他意思,纯粹在赶人。

辛夷想抬手擦汗都没有力气:“奴婢先行告退。”她恨不得立马就在三人眼前消失。

“作为感谢,你不得带我在这个园子里逛逛?”闲杂人等一走,李晗文彻底轻松下来,打趣眼前的人道。

朱珛满心都是左林川交代的任务,想开口拒绝。但一看到李晗文期待的眼神于心不忍,刚想同意,谁知对面传来了尖叫声。

“死人了!死人了!”

三人的目光被对岸的叫喊声吸引过去,只见池塘岸上两个船夫打扮的人,正奋力打捞河底的东西。

朱珛也顾不得逛园子的事情,向李晗文告了一声抱歉就往对岸跑去。此时原地只剩下李晗文和祁连。

“祁连,从今天开始,派一个人暗地里保护她。”祁连看着逐渐远去的朱珛的背影,沉声道。

她在这里做什么,想要什么,也正是他来此地的目的。一桩简单的秀女刺杀案似乎背地里暗藏玄机。

祁连抱拳称:“是。”

“你去打听打听,这里出什么事了。”祁连又吩咐道,“小心行事。”

祁连低头再次抱拳。

李晗文身上有一些武功底子,祁连不担心。所以立即朝着对岸走去。

说来也怪,这池塘原本种满荷花,现在秋天过去一半,荷花凋谢,露出的是数不清的莲蓬。观赏性质的池塘自然不会下渔网,船夫二人就这么好奇的开始拉拽系在岸边的渔网绳子,竟然会拉上来一具尸体,谁能想到有人会钻进渔网里溺死呢?

今早二人原本打算拿捕捞网清理池塘表面的垃圾和浮萍。两个人暗骂一声晦气,但还是手脚利索的将尸体运到岸上。

那个高声叫喊的婢女许是因为惊吓过度径直晕了过去,她的叫喊声已经引来很多没必要围观的人。朱珛赶到的时候有两个婆子正把晕过去的人抬出去,场面有些混乱。

那一具尸体静静的放置在岸边,面部被泡的稍微有些浮肿,不过并不影响朱珛的辨认,她一眼就认出了溺水之人是文书慧。

周围很快七嘴八舌的讲开了。

“这不是昨天进来的那个吗?这么快就死了?”

“昨天就招了四个,她确实是其中的一个。”

“我可听说了,她就守了一次夜就疯疯癫癫起来,今早还闹到夫人那里说要回家。”

朱珛闻言不由得想起今早文书慧的异常举动。

她预料到有这么一天,但也仅仅只是猜测会有危险。可当尸体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惊。

凭着文书慧今早对自己说的话,朱珛就不相信她是自己投湖自尽的。

一个即使高烧不退都能清晰讲述所见所闻,还能当机立断选择回家的人,怎么可能来到这一处偏僻的水域投湖,还生怕自己死不了钻进渔网里?

“别说她了,我怎么感觉这一个月招进来的死的都快差不多了。”

“你还真别说,我对她们一点印象也没有。”

“还有一个!”船夫喊住了拿草席裹住尸体的家丁,“底下还有一个。”

他擦了擦汗,却没有继续打捞。

大白天活见鬼,那个怎么跟黏在河底一样,怎么兜都兜不上来。

朱珛身边的一部分人因为害怕往后退了些。

“底下那个不是……”

开口说话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全,立马被气势汹汹的管家赶到外围。

“去去去,都看什么看。”管家迟来一步,他气势汹汹,一边大声驱赶,一边命令跟随他一起来的家丁把湖边围起来。

朱珛在吵闹间终于看清了湖底的那具尸体。

是那日与她一起进府,最后被袁氏带走的人。

她们四个,已经死了两个。

她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船夫有了人帮助,很快将尸体打捞上来,岸边就这样多了两具被草席覆盖的板子。

“通知家人领回去。”管家说,“夫人说了,失足掉在这里怪可怜的。给家属五锭银子作为补偿”。

言语间满是对人逝去的可惜和表示自家夫人的通情达理。

不过这种话在朱珛看来并非如此。

她发现最后打捞出来的尸体手腕处是一道长长的伤疤,触目惊心。4

尸体很快被家属领回去,文书慧的母亲年迈,但依旧坚持自己前来收尸。她的哥哥想找人要个说法,谁知管家把草席丢在门口就躲进江府,他对着紧闭的大门无能为力。

文母:“先回去吧。”

她知道,这银子到手,就意味着这件事往后不许再被提及。要不是穷的叮当响,她的女儿又怎么会为了一锭银子去冒险最后付出生命的代价呢?

文书慧的哥哥推着借来的板车,二人拐至一个巷口还没来得及往里走,就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她的死很蹊跷,你们不想查清原因吗?”左林川说,“只要你们把她交给我,我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文母迷茫:“请问你是?”

文大哥放下板车挡在母亲面前怒道:“他们已经害死了我的妹妹,你现在又想让我的妹妹无法入土为安吗?”

左林川无视他的怒气,平静地说:“只需仵作验尸,并不影响后续的埋葬。”

文大哥还想说两句就被文母拦下,她很瘦,走路都有一些轻飘飘:“此话当真?你真愿意为了我的小女儿去请仵作?”

“可江……”文母满脸担心。请仵作就得报官,可文书慧是从江福广的宅子里抬出来的,他们真的会把这当一回事儿吗?

左林川将随身携带的的钱袋子递给文母,话不说旁的:“”老人家您放心。三日,定能出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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