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探秘阁

这雨本也没什么稀奇,却独独令温嗣绝想起些往事。

大约是四年前,杨飞月听闻温司绝的死讯,以为是他所为。当时,他还来不及确认消息是否属实,她的刀跟这雨来得一样凶猛不留余地。兜头淋下,叫人无从拒绝。

后来那场铺天盖地的大火让他睡了很长一段时间。讽刺的是,他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温司绝。在他恍恍惚惚的时候,便从温司绝口中听闻噩耗。他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她死了。”

杨飞月死了。

他为这个消息差点击溃。

思绪回笼,雨声不尽。

温嗣绝揉捏着钝痛的脑袋,熟悉的恐惧从心底密密麻麻地疯长。

他霍然起身,从被雨溅湿的窗台前离开,将苦雨终风院的雨带到了解晴院。

有人抽刀断水。

温嗣绝默然行至那人跟前,丝毫不顾忌无眼刀刃是否会像从前许多次一样将他无情刺穿。

杨飞月反手挥去,转过身前,那刀已朝他的脖颈劈去。好在她及时收住手,又惊又怕之下,她浑身发抖。从没叫刀脱开过手的刀客头一次拿不稳刀。

哐当一声,刀砸进水坑,溅起的污水复又弹到二人脸颊上。

“宫主,你怎么...?”

雨太大了,砸得她睁不开眼。所以只看请一个高大的黑影逼近,下一瞬,她便被那人纳入怀里。

温嗣绝把她紧紧抱住了。箍住她,像要揉进自己身体里似的。

杨飞月愣了好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些什么。那向来不动声色的人,竟让她发觉他原来也脆弱。他埋首在自己的脖颈里,鼻息间的热意混着雨水而下。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挺拔如山峰的鼻梁正横亘在颈间最柔软薄弱的地方。缓缓地,缓缓地,她坚定地回拥住他。

“是我错了。”

他嘶哑着嗓音,心甘情愿地认错。

听着耳旁闷声闷气的声音传来,杨飞月的心也跟着柔软了。她没再说什么,只凭着直觉以为什么是他们所需要的。于是她抬手,安慰地轻抚他的湿漉漉的后脑勺。仍旧是缓慢而坚定的,带着她鲜有的细腻温柔。

雨还在下。

两人都淋得一塌糊涂,可心底的碧湖却也因此荡开涟漪、汩汩涌动。

*

温嗣绝不再干扰杨飞月的行动,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感谢上苍赐予的重逢机会。

为此,就应当让她得到尽善尽美。

多次地见面之后,在四方酒楼那一间雅间几乎成为独属二人的会面地时,在杨飞月打算要另辟他径时,温司绝总算透露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微生宫的确有一个凌驾于两位宫主之上的存在,他们称其为老祖宗。

老祖宗轻易并不露面,至少除非要事几乎不出现在明宫。

言下之意,要找此人,或者应该从暗宫入手。

但杨飞月不太确定温司绝的话有几分可信,所以暂时也没有对应的行动。

就在这时,江湖上发生了一起耸人听闻的失踪案。

当今武林盟主妾室陆姨娘亲妹妹的女儿在母亲去世前去投靠陆姨娘时为人劫走。一行二十几个人,除了这位武林第一美人全都命丧当场。还都是武林盟主府派出去的精锐护卫。

事情发生不过三日,消息不胫而走,在武林中引起轩然大波。因着武林盟主的关系,几乎有一半的武林人士都参与进了调查当中。

杨飞月远在江南,也有所耳闻。

四方酒楼内,入内的武林人士多也在谈论此事:

“这么些天了,我看只当死了算了。这就是救回了,也不当用了啊。”

“谁说不是?对方明知这姑娘跟武林盟主挂上勾还敢劫人,只怕有仇。”

因着武林盟主的特殊关系,倒一时还没有人想到今年江湖接连发生的失踪案上去。

可屠掌柜作为亲历过这种伤痛的人,他只会把千丝万缕的微弱痕迹都作为线索参考之一。

他以一种十分认真而绝非只是猜测的口吻道:“这绝不是一次单纯的劫人案,甚至可能跟武林盟主的仇家无关。”他严肃道:“我曾比对过几起失踪案的主人公,在武林之中都绝非寂寂无名之辈。”

一时间,杨飞月未置可否。若这一切当真与微生宫或者与微生宫里那位老怪物有关,按照屠掌柜所说,那么,包括她在内的前三位献身者,应当也属叫得上名号之辈。

此前,她倒有心留意了一番,却得知她们都不过是江南一带挑选进去的毫无依靠的姑娘罢了。

又几日,武林盟主府放出消息,陆姨娘的外甥女江未雪已然平安抵达。

屠掌柜深锁着眉,“司徒连山莫非使了障眼法?被劫走的不是江未雪?”

杨飞月也觉此案颇为扑朔迷离。究竟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她便先回了微生宫。

不管如何,抓紧时间练刀以图加强自己的实力总是不错。

*

是夜

晚饭时间,杨飞月唤来银屏一道用餐。

酒过三巡,她状似不经意般问道:“银屏,像我这样的献身者入宫都是为了供宫主采阴补阳,是吗?”

银屏脸带酡红,整个人醉醺醺的样子:“是啊,向姑娘。”

联想起在金风玉露阁见识道的奇怪事情,杨飞月又问:“采阴补阳之法只有宫主一个人在用吗?”

银屏撑手想支住脑袋,实则什么也没支住地东倒西歪起来:“采阴补阳!所有人都可以用啊!只是宫主严令禁止拂沙院的人用这个法子而已!”打了个酒嗝后,她又补充:“当然了!我们宫主也清清白白的!”说着,她一巴掌拍到杨飞月的肩上。

后者被她这不知是解释还是鼓励的一巴掌唬得怔了一瞬,差点把杯子里的酒都给洒了。杨飞月不自然地挪开这醉鬼黏在自己身上似了的手,神色间不免有些闪烁。犹豫了会,到底没忍住问:“一个也没有?不是说他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姑娘吗?”

“念念不忘的姑娘?你打哪听来的?”银屏从臂弯里抬起张醉得找不着北似的的脸,“有是有,就是那姑娘死了有三年了!襄王有意,神女无梦啊!”

听着这些,杨飞月心情美妙了起来。虽然暗宫宫主在过去这段无疾而终里,无疑是受了苦楚的。可她就是忍不住高兴。而这飞扬的好心情,与幸灾乐祸是绝无关系的。她情不自禁傻笑了回,好容易平复了,又趁热打铁地追问:“拂沙院不能行采阴补阳之事,那要去哪里呢?”

“哪呢?那要去哪呢?——嗝!”

杨飞月怕她待会醉死过去连话也听不明白了,索性挑明了问:“金风玉露阁?”

银屏心下猛然一跳!

这可非同小可了!

她一面心惊不已,以免只装作一副醉得不行的模样,什么也没听见似的兀自起身摇摇晃晃地离开,还差点撞门上去。看得杨飞月忙起身要去扶,她又连连摆手,坚决地拒绝了,也坚决地不肯再多说一句。

等离了屋子,走出解晴院,银屏瞬间恢复清醒,忙将杨飞月蓄意灌醉她打探消息一事禀告了上去。

*

七月初七这日,不论对民间还是对微生宫,都是个特殊的日子。

在民间,这是七夕佳节;在微生宫,这是一年中难得的点灯日。

这一日,微生宫的灯将彻夜燃到天明。微生宫的人,也被允许在夜里出去,一探微生宫内的夜景风光。

对杨飞月来说,这更是揭开微生宫神秘面纱的绝佳时机。

入夜以后,她沉住气练了会刀,才闲逛般一路往记忆中的方向探去。

不多时,她看着从绿丛中透出来的阁楼一角,加快了步伐。接着,夜灯下墨色的“金风玉露阁”五个大字便映入眼帘。

阁内也点了灯,只是门窗仍然紧闭。

杨飞月瞧着此时四周无人,大着胆子上前去推门。“吱呀”一声,门被轻而易举地推开一条缝隙。她借着缝隙往里瞧,只看见一片空旷。杨飞月闪身进去,把门合上,这才看见右手边的楼梯。

莫名的,她心中升起一股窥探禁忌的不安。可这里面的确静悄悄的,并未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杨飞月右手往肩后握住刀柄,侧身贴墙上楼。

不知哪来一阵妖风,吹开了二楼的窗子,也吹灭了二楼的灯。

杨飞月刚站上可以看见二楼情形的台阶,兜头便是夜色。她只能依稀借着外头远处的灯光去勉强辨认。与楼下不同的地方在于,这地方的正中央暗咚咚地摆了个极大的物件。那物件之外包围着的纱幔正随风飘扬着。

她眨了眨眼,仔细一瞧,认出那是张大床。

倏然又是一阵妖风,门重重地拍起来,整个金风玉露阁的灯都灭了。

门口洒落的冷白月光中,出现一道矮小的、佝偻崎岖的身影。

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张扬地遍布了所有角落,肆意袭击着杨飞月的嗅觉。她忍住咳嗽和呕吐的冲动,屏住了呼吸。随着那身影走近,她轻脚提步向上避去。

又是一声响动,大门又合上了。在这寂静之中,远处传来的姑娘们的笑谈声显得那样亲切,几乎让杨飞月有些羡慕。

她躲在暗处,机警地紧盯住门。

它又打开了。

一只琉璃灯探进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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