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侠之大者

关于刀的奥义,师父曾告诉她两句话。

一句在她最初学刀时:“当你知道了拔刀,你才真正拥有了这把刀。”

另一句在她逐渐能得心应手地运用自己的刀后:“一个懂得放下刀的刀客才能发挥一把刀的最大威力。在战场上,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当时她问:“那在刀武一途呢?叫什么?”

师父沉思良久,不太确信的回答道:“也许是宽恕,也许是放下,也许是情...”

听到这个回答,她机灵地补充道:“也许是仁慈!也许是善良!”

谁想师父却摇了摇头:“阿月,仁慈和善良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东西。它们固然好,对此却应持一个浑然的念头才妙。”

...

师父说的话,她一向不明白。到现在为止,她都只知道拔刀。也就是说,那两句话她只真正明白了第一句。

蓉城——从江南到中原的必经之地——当暗宫的车马在此停留时,杨飞月终于从刀师傅身上隐约看到了第二句的含义。

刀师傅原名刀保山,正是蓉城人士。

在他年幼时,世道并不安定。他的父亲偏偏又是一名更夫,常年所谈无非是夜里对街哪家遭了贼或者在哪条街巷遇见了杀人放火。他自小被这些故事伴着长大,早早懂事后,为了不放心亲爹,时常带着一把刀随行。

有一回,刀保山跟着父亲出去,恰巧撞见奸贼强抢民女。年岁不大的刀保山犹豫了很久,可他的爹爹却从不犹疑。最终,无辜的女人被救了下来,刀保山的亲爹却死了。

后来,机缘巧合,刀保山拜了一位师父。他跟着师父一直学武到二十几岁时,师父也因为见义勇为而丧命。

刀保山的侠肝义胆之路,是一条由至亲之血铺就的路。可他从未怀疑过这条路是否值得。

这一路上,暗宫奉行低调,轻车简行,并不张扬。温嗣绝想以此躲避微生宫的耳目,谁料却招惹了另一样麻烦。

正是武林大会前夕,蓉城街道上拥挤异常,各处酒楼客栈都人满为患。

暗宫豪掷千金拿到了五间天字房,温嗣绝一间、杨飞月和银屏一间、王肇刀和师傅一间,余下护卫共分两间。

然而,他们没有料见,这样的行为为他们招致了一伙强盗。

是日深夜,来来往往的人比白日里少了许多。杨飞月熄灯闭上眼,连日来的赶路使她很快便睡熟了。

银屏却不敢睡,多年保护宫主的经验使她习惯性地守夜。更别提经过失踪一事,他们都已经明白如果不想再惊心动魄一回,这位向姑娘是丝毫差错都不能出的。

门一响,银屏就听到了动静。虽然那声音的制造者已经足够小心,仍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她屏住呼吸,把杨飞月摇醒后,摸向了枕头下藏着的匕首。

然而,还不等二人反应,先有一人提刀杀了进来。

原来是刀师傅在叔叔家喝酒谈天才尽兴回来,便意外撞见几抹鬼祟人影。

冷不丁一瞧这情形,刀师傅顿时醒酒了大半。他一面把刀架上一人的脖子,一面大喝:“哪来的狂徒!”

双方交战起来。

银屏一面用匕首挡去刀锋,一面忙点上灯。

杨飞月翻身下床,拔开向南刀抡圆了一挥,贼人便退避一臂之外。

刀剑相交,火星四射。

对方显然并非等闲之辈,不然也不敢在闹市之地打这样的鬼主意。

几个回合下来,杨飞月这边渐渐占了上风。那等亡命之徒,早已练得对交战局势极佳的嗅觉。甫一察觉可能落败,他们便且战且退,找准时机逃了。

杨飞月和银屏忙去查看温嗣绝和暗宫其他人的情况,刀师傅却是一路追赶了去。

因着王肇单枪匹马应对着三四个贼人,杨飞月和银屏帮他对付完,再等所有狂徒死的死跑的跑时,事情才勉强平息了下来。

这时,已有不少被惊醒的住客伸出援手。

唯独刀师傅不知所踪。

杨飞月赶忙出去寻他,暗宫之人也全体出动了。但奈何最佳的时机已然过去,众人找人不着,便在客栈楼下等待起来。

许久,见刀师傅久不回来,杨飞月再坐不住,总算在一个巷子里找到了刀师傅。

刀师傅扔下一包碎银,警告那几人别再做不义之事。那些人起初知道碰到厉害人物,倒也识趣地跪地求饶、忙不迭都答应了。可谁想,等刀师傅放过他们转身离开时,一把刀却被送向他的胸膛。

好在刀师傅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及时反应了过来,但仍不可避免地受了伤。

杨飞月到时,见到的就是那贼人面目狰狞的一张凶脸。

她即刻便怒了,挥刀上前将那人斩于刀下。

对此,刀师傅自然无话可说。可当杨飞月接着要去杀第二个人时,刀师傅却将她拦了下来:“世道多艰,他们也是不易,倒还不曾对穷人出过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借着月色,杨飞月皱眉,不解地辨别着刀师傅的神情。那是一种很无奈的很理解的很悲悯的神情。看着刀师傅这样的表情,杨飞月不知不觉地放下刀来。

临走前,刀师傅又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再说。

杨飞月一面瞧着他们的情况谨防他们反扑,一面跟着刀师傅后退步地出去。

不料那几人将刀师傅的话全听进了心窝里,不由心酸得嚎啕大哭起来:“师傅!求师傅收留我们吧!”

刀师傅步子一顿,动了恻隐之心。他看向不远处的那道暗色身影。

温嗣绝就站在那。他点了点头。

*

在蓉城休养了几日后,更壮大了的暗宫队伍继续朝中原之地而去。

路上,杨飞月真诚请教了刀师傅,问的就是师父曾说的第二句话。闻言后,他沉默了许久,笑道:“说这话的定是刀武一途上的大成之人。这么多年,我还从未如此醍醐灌顶过呵!向姑娘,老实说,我只是凭着本心去做事,所以很少回想。这样好的话,就是再给我二十年,我也是说不出来的。若有机会,也该叫我见一见这位老前辈,方不负我与他攀登着同一座山的缘分啊!”

杨飞月笑着,又问起了关于那几人的安排。

刀师傅道:“这却不用你我忧心了。在这些事上,宫主一向经验十足,做得不能再妥当了!”

杨飞月问道:“可世人不是传闻暗宫专做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吗?”

难道是因为宫主是阿衍?因为他本性良善,所以做不出那样的事?

刀师傅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来:“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嘛!自然是要做的!只看是对谁做的罢了!我问你,那等贪赃枉法之人、那等搜刮民脂民膏之人、那等残害百姓、鱼肉百姓、掏空百姓去充实自己腰包的人,就是被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也是替天行道!对也不对?如果手里有刀,能保护自己、能吃得饱饭,不去做这样的事,是叫侮辱了刀!我们这样的人不去做这样的事,又叫谁去做呢?”

在去中原的路上,刀师傅断断续续说了许多,几乎每一句,都在杨飞月那颗年轻的心灵里灌注了侠之大者的力量。

不出三日,一行人抵达中原。

把行囊在客栈里安置好后,杨飞月便与银屏出门去了解最新的消息。温嗣绝本想同去,却被偶然遇见的梅步云绊住了脚。见此,杨飞月只好撇开他先去了。

两人去了当地人数最多的茶馆,里面人头攒动,正讨论得热火朝天:

“听说这次武林大会的奖赏之一是飞月刀啊!”

“真没想到飞月刀消失三年再一次重出江湖是在武林大会上!”

“说实话,我看这飞月刀只在杨飞月手里才有它真正的作用,别人拿了来,也没什么用。”

“话虽如此,杨飞月毕竟死了。难不成就要叫咱们浪费了这宝物不成?”

“我听说,杨飞月其实还有传人。却不知那位传来此次会不会现身武林大会啊?”

杨飞月一面喝着茶,一面听着他们说起幸而没死的自己和飞月刀。

其实,飞月刀的确是她对趁手的一把刀。不仅仅是因为飞月刀是师父为自己量身打造,更重要的是,师父在刀里给她留了一个致胜的法宝。

刀武一途,有一法名叫藏刀。

飞月刀实则是一把刀柄处藏了第二把刀的子母刀。杨飞月从没用过那把子刀。师父告诉她,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一旦使用,必胜。

所以每当她握着飞月刀时,无论面对再强劲的对手,她总有信心。有趣的是,怀揣着对师父全然的信任和必胜的决心,每当陷于囹圄之境时,她总能绝地翻盘。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没有遇到真正使用子刀的时机。而唯独有可能使用的一次,又失之交臂了。

当年正是因为她过于痛心而将代表着她的飞月刀埋在了昔日好友的葬身之地,最后才会决绝地选择跟那一个温嗣绝同归于尽。

“你们的消息真是慢,”有一个汉子自得地说道:“你们还只知道飞月刀不成?我可是还听说,此次武林大会的真实目的是召集群雄讨伐江南微生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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