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招魂

......

魂兮归来!入修门些。

工祝招君,背行先些。

秦篝齐缕,郑绵络些。

招具该备,永啸呼些。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天地四方,多贼奸些。

像设君室,静闲安些。

高堂邃宇,槛层轩些。

层台累榭,临高山些。

......

一丝光亮撕开了沉寂已久的黑暗,旋律古怪的唱和声钻入耳朵。

熊心迷迷糊糊间看见了几个戴兽面獠牙面具,身着奇装异服的人在跳舞,周遭的淡黄烛光闪烁,时暗时明。

这诡异奇特的画面让熊心的心跳都慢了一拍。

这个梦,怎么这么真实......

来不及细看,锥心刺骨的痛便涌进了她的四肢百骸,脑袋中好像有成千上万根棒槌在敲击似的,咚咚作响,熊心紧咬牙关,眉头紧锁,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沁出又滴落。

不堪剧痛,熊心昏了过去。

一旁的侧房中,跪坐在主位的美妇人焦急不安,时时刻刻听着隔壁房屋的动静。

近侍云舒将凤鸟纹暗红漆碗摆放在矮几上,又指挥侍女从一旁的鼎中盛取热汤。

“女君,用些汤吧,润润嗓子。”

美妇人端起热汤轻抿,微干的嘴唇终于得到了舒缓。

美妇人座位左下方,跪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媪。这老媪是一名巫医,平时为人低调,鲜少在人前露面,因其医术高超,周围的人都尊她一声“大巫”。

老巫医的鬓发中夹杂着缕缕银丝,爬满细纹的双手交叠着放在大腿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大腿,盘算着时辰。

突然,老巫医停止敲动,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侍女给她送上热汤,她一饮而尽。

“夫人,我估摸着女公子的魂魄现在已经回归本体了。”

听到好消息,美妇喜笑颜开,笼罩在心中的烦闷消散了大半。

“果真如此?”

老巫医点头, “夫人现在便可和我一起过去瞧瞧”

二人旋即动身,前往主室。

三个跳着招魂舞蹈的少年郎见门口来人,便停下了动作。

其中一个小郎君摘下了面具,面容竟和美妇有着六七分的相似,俊美非凡。

小郎君神情激动道:“阿母,可是阿荷有所好转?”

美妇朝他点了点头。

俊美小郎君喜极而泣,阿荷昏死一月有余,寻遍名医,也不见好转,反而还愈发严重,他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阿荷了。

旁边的两个小郎君也摘下了面具,三人默契的相互对视,心中压着的大石头仿佛落了地。

老巫医坐在矮塌前,细细观察眼前熟睡女娃。

女娃呼吸绵长有力,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面色红润,不再是七八日前初见时那样的似死尸状般的生气全无。

又抬手覆上女娃手腕,强劲有力的跳动感传来。

老巫医长舒一口气,心中暗暗感叹,真是棘手。

随后老巫医招呼自己身旁的小徒弟义秋,让她动手拔下插在女娃身体上密密麻麻的长针。

见长针全收,美妇走上前来轻声询问道:“大巫,可是妥帖了?”

老巫医回道:“性命算是保住了,就是女公子鬼门关走一遭,体虚至极。”

美妇上前一步道:“那,大巫可有什么办法?”

“我这里有些奇珍药材,可以滋补,不过嘛,价格可能...”

美妇早有准备,命家中仆人端上小木箱,放在老巫医面前,揭开木盖,满满一箱的金块,在不太明亮的室内甚是扎眼。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黄金的义秋瞳孔微震。她早就对楚国的第一美人项月殊有所耳闻。百闻不如一见,这位项夫人不仅容颜绝世,财力也不可小觑。

“大巫,这箱金子可还足够?”项月殊问道。

看着金光闪闪的黄金,老巫医乐开了花。

“夫人大气,等会我就亲自为女公子配药!”

送走老巫医后,众人围坐在女孩床前。观女孩面色,果真是与正常人相差无几!这大巫果然名不虚传。

项月殊握住女儿的手,喃喃道:“阿荷,要赶快好起来呀!”

翌日

义秋往灶膛中添柴,小火慢熬,锅中药汤沸腾,药香弥漫。

药材珍贵,要万事亲为,马虎不得。

义秋熬好药汤,亲自去给那名叫阿荷的女娘喂药 。

侍女春杪将自家小主人扶在怀中,义秋小心的将汤水一点点的送入女孩口中,又仔细为她擦去残存在嘴边的药渣。

做完这一切二人轻轻的退出了卧室。

天色渐暗,有零星雪花飘落。天光透过窗隙撒在昏暗的室内,气氛出奇的安静。

榻上女孩睫毛微颤。

几缕药香萦绕在鼻间,久久不散,熊心伸出手来捏了捏鼻子。

什么气味,这么古怪?

缓缓睁开双眼,入眼的一切,陌生至极!

熊心的脑袋溜溜的转了几圈。

淡青色的纱幔从上空垂下,包围着自己所躺的床榻,纱幔外的景象看得不大真切。

这是又做梦了?

熊心拉开被子缓缓起身,酸软无力感瞬间袭来,她用手揉了揉肩颈。

咦!怎么这么软!

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脸上怎么肉感十足?她明明白白记着自己是瘦高苗条的身材,脸部轮廓清晰,不可能是这种触感。难道,这次梦里,她变成了一个胖子?

用力掐手。

“哎哟!”熊心低呼,这痛感不像做梦!

仔细回想,她好像在实验大楼下被高空爆|炸物砸中了脑袋,鲜血直流,之后就失去了意识。摸了摸脑袋,没有任何伤口。熊心的小心脏突突直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熊心小心翼翼的拉开纱幔,室内昏暗,空无一人,入眼皆是一些她从未见过的木质家具。她扶着床沿,摸索着站起了身。光着脚,颤颤巍巍的走在木地板上,每走一步都极其吃力,只得走一步又停下喘气。

右前方的一块发光物吸引了熊心的注意,她慢慢的挪动着双脚。走到发光物前,仔细端量,原来是一面镜子。借着旁边窗隙的余光,凑近细看。

镜中出现了一个长发及腰的大眼胖妞,约摸十三岁的样子 。胖妞的长相和她有几分的相似,特别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这,这,不就是缩小版的自己吗!!!

熊心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返老还童了?

嘎吱,门被推开,一个端着铜盆的侍女走了进来。

熊心转头,和侍女的眼睛对上,她瞬间呆滞。

侍女穿着古装剧里面经常会出现的交领曲裾,中分发髻垂挽于脑后。

侍女春杪看见自家小主人醒来欣喜万分,她将铜盆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快步走到熊心面前,扶住熊心的手臂。

“女公子,你终于醒了!”

“你可知我们大家都担心死你了!”

“地上凉,女公子快回床上歇息!”

这一连串古怪的语言,句句暴击着刚刚醒来的熊心。

“你刚刚说的什么,我没有听懂。”

“是说的方言吗?”

春杪听到熊心奇怪的发音,疑惑道:“女公子刚才可是在同奴婢说话?”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两人互相听不懂对方的语言,沟通失败。

熊心闭嘴,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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