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刚晨跑完回家的暮从云正低头换着鞋,头顶上就幽幽传来一句低语。
苏柳惨白肿胀的一张脸正悬在他头顶上,他实在有理由怀疑这姑娘是在蓄意报复他那天说的怕鬼。
但细看之下,苏柳眉心紧蹙,连带着半透明的脸上,都不难看出她的忧心忡忡。
“怎么了?”青年擦着汗,顺手将路上薅回来的寻人启事放在一旁,“昨晚我们不是聊好了。”
苏柳一言不发地跟着他飘,直到暮从云要走回卧室了,她才被那道主卧门前的禁令逼退两步。
眼见着她脑门撞了个包还在神游天外,暮从云选择让她继续组织一下语言,谁知道他都洗了个澡出来,苏柳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恢复了记忆的话……”
不会是想问对方恢复记忆后还记不记得有见过她吧。
“会不会……供出你……”苏柳支吾着说。
“如果给你带来麻烦,我不见他也是可以的。”
暮从云可终于听明白她在纠结什么了。
“没事,他不会的。”他语调轻松,青年摊平了早上在路边捡的那张寻人启事,和昨晚装进口袋那张叠在一起。
早上他特意绕着湖边跑了两圈,结果磨磨蹭蹭了半天,也没看到昨天那位老奶奶。
照片上的小男孩笑容灿烂,和他前两日在自家院子里看见那个满目怨恨,浑身是伤的执念看上去根本就不像同一个人。
老人家看上去好像还不知道孙子的死讯。
“为什么不会,他那天可是看到你带着安安出现了,”苏柳急得在大厅里来回踱步,“要是他们找到你,又找到安安,肯定会伤害她的!”
“到时候安安怎么办?”
……感情也不是在担心他。
“你俩关系还挺好。”暮从云低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乖巧仰着脸看他的小女孩。
“我做了点小手段,让他记忆里根本就没我这个人出现过。”
那会抬手驱散苏柳的雾气时,他顺手布了个小结界。
虽然没有异象局能够清洗人记忆的方法,但是结界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也就是说他和罗则聊了这么久,在罗则看来不过上一秒他还在躲避苏柳,下一秒就被雾气追着满地跑。
一边解释时,一个中年妇女样貌的执念慢慢飘到暮从云身前,青年仿若看不见她身上肿胀青紫的伤口,和破了额角鲜血汩汩的面容,笑着应道:“这就来吴姨,好久没尝过你的手艺了。”
餐桌上摆了一桌精致的早点,暮从云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咬下一口汁水淋漓的小笼包。
-
下午三点,越笙准时带着一个戴着口罩的黑衣人出现在小院外。
见他走近,越笙还没说上什么,罗则就有些意外地惊呼出声:“是你?!”
那个在午餐时和他搭讪的大学生,在医院里也来找他聊过两句。
可……罗则总感觉对方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就好像他们不止见过这两面。
见了他,青年的脸上也浮现出震惊的表情:“罗哥,怎么会是你!”
浮夸得让被勒令静观其变的苏柳都默默翻了个白眼。
“你、这……”罗则左右转了转脑袋,他小心地瞥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散发着冷气的男人,“越、越先生告诉我,你见过小柳?”
暮从云点点头,把之前那套说辞又重复了一遍给他听:“从小镇上回来,我就时不时能看见她,越哥说这是她的怨魂,没有想到竟然和罗哥你有关系……”
罗则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僵硬,他目光闪烁:“那她现在在哪?”
“我、我想要亲口和她道歉。”
青年的指尖缓慢地在手表上打了个圈,他没再理会罗则,反而是和一旁的越笙打起了招呼。
越笙歪了歪脑袋,向他投以一个表疑惑的眼神。
“走,我请你去喝下午茶。”青年眨巴眨巴眼,就要领着人往外走,越笙没拒绝,但罗则却有些坐不住般凑上前。
“这、同学,能不能先告诉我小柳她……”
“不知道,”暮从云叹了口气,面色忧愁地看向罗则,“我偶尔才能看见她那么一两次,越哥可以作证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越笙在二人齐刷刷投来的目光下,慢半拍地点了点头。
铁青着脸的中年男人嘴唇嗫嚅半晌,还是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了甜品店。
暮从云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他,罗则双手发颤,脚步虚浮,时不时还神色慌张地左右看上两眼,他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心里差不多有了数。
投喂完越笙后,暮从云看向面前全无食欲,面色发白的男人。
他清了清嗓子,小心试探道:“罗哥,我听说情人湖那具女尸是你……”
见他不回答,暮从云又换了个问题:“为什么啊,我看罗哥你也不像这样的人啊。”
在青年失去耐心前,一旁埋头挖着奶冻的越笙抬起脸来,冷飕飕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说话。”
罗则看上去很怕他,要不是身前有张桌子,暮从云觉得他能够吓得原地升天,罗则哆哆嗦嗦地离越笙远了些,半天才喃喃自语道:“……我就是一时糊涂。”
“我们以前是情侣,我早就想和她提分手了,但是我妈闹得整个学校都知道,就这么分手的话,大家都会嘲笑我……”
“而且他们一定会觉得是我被她甩了!毕竟她有那么多追求者……”罗则痛苦地把脸埋在手心里,“每次看见她笑着凑上来,我都好像在油锅里煎熬,我、我……”
“你舍不得漂亮的女友,也想当个听话的妈宝男,最后你还想保留下自己的尊严,”暮从云简略地帮他总结了一下,“然后呢?”
“……”被他这一套话术直球钉在原地的罗则愣怔半晌,才想起来去征求越笙的意见。
越笙这边已经在吃第三盘点心了,见他没说什么,罗则才继续往下说道:“然后我……我骗我妈说,是她不愿意和我分手,是她对我纠缠不放。”
“我妈就找了个高人,帮我制定了整个计划,然后、然后就是你们知道的那样……”
像是在和青年诉说,又像是在为自己开脱。
暮从云慢悠悠喝了口柠檬水:“怎么听起来都是阿姨的错?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不太好吧?”
“我也是被逼无奈的!我也不想杀她……”
青年放下杯盏时,状似无意地敲了下手表的表盖。
在罗则情绪激动地为自己辩别的话音落下之前,苏柳的身影倏然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漆黑一片全无瞳仁的双眸无悲无喜地瞪向他。
越笙显然也愣了一下,但他眼疾手快,在罗则将要尖叫出声前,“啪”地给他贴上一张静音符。
青年贴心地拉上了隔间的小帘子。
苏柳是溺水而死,她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有被水泡得惨白发皱的痕迹,细细的脖颈上甚至还能看见青色血管,执念逼近一步,将瑟瑟发抖的罗则按在椅背。
越笙皱了皱眉,在出手帮一把罗则和静观其变中,选择带着他没吃完的小蛋糕移了个位置,坐到了暮从云身边。
暮从云这会也没忘记自己的人设,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哥,你帮我翻译一下她在说什么呗。”
唇齿开合间的热气不免沾染上越笙耳根,冰凉的体温被这点暖意乍然一激,竟然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粉意。
越笙却对此全无知觉,他的目光一瞬不离地盯着突然出现的执念,听到青年的话,也只是顺势点点头。
“你知道……”苏柳声音喑哑,眼底满是恶毒恨意,“我第一次在小镇里看见你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罗则拼命摇头,试图挣脱她的桎梏。
“这二十年来,我一次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你还记得吗,上大学前,我告诉你我的梦想是环游世界,”她冰冷的手指愈发紧攥,几乎要掐进罗则的肉里,“而你把我留在湖底。”
罗则的双唇艰难开合,看上去像是做着“对不起”的口型。
“你这二十年来,是不是过得很精彩?”苏柳一时却又松了手上力度,像是抚摸情人一般,轻柔地抚着他脸庞,“娶妻生子,带着爱人环游世界……这不是阿则哥哥你对我做出的承诺吗?”
“为什么那天站在你身边的却不是我呢?”
那头罗则快要窒息了,而这边听着越笙一板一句给他中译中的暮从云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两人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跟二重奏似的。
听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苏柳自顾自和他聊了一会,而被闭麦的罗则却半句讨饶的话都说不出口,她自觉无趣,将视线幽幽转向身后。
她狠毒的目光却在看到身后景象时停滞了一瞬。
暮从云这会儿正贴着那男人坐,青年低着头,认真地听越笙在他耳边小声翻译,二人惹眼的相貌乍一眼看上去,还真有点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的目光中不免带上了两分微妙的不满和谴责。
而尽心翻译的越笙一抬头,就看见她已经转过身来正对二人,恶念眼神狠戾,一副随时要攻击他们的模样,越笙微蹙着眉,起身挡在暮从云身前。
“咳,”暮从云充当了一下翻译,“她会不会是想让罗则说两句话?”
越笙迟疑片刻,面上的冰冷和戒备却没散去,瞬息过后他抬起手,揭了那张静音符。
青年忽然起身,拉了拉他的手臂。
“让他们俩单独聊聊呗?”他凑近越笙的耳边轻声道。
男人回以他不满的视线:“不行,我还要带罗则回去。”
就算对方怎么罪大恶极,也不能交以到一个随时可能失去理智的恶念手上。
恶念如果杀害了人类,就等同沾染了世间因果,永世不得投胎,暮从云当然也不会让苏柳这么做。
“放心,我们在门口看着,”暮从云示意他看向僵持的一人一鬼,继续给他吹耳边风,“我俩在这,他们可能有些话没法说。”
苏柳配合地用一双死气沉沉的眸怨毒地盯着他们。
越笙还是那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好像在疑惑有什么是当着他们的面说不出口的。
只有在这个距离之下,他能够在苏柳暴走的一瞬间制服她。
见他态度有所松动,暮从云找准时机拉着他走到雅座外,只把帘子掀开一条缝,让他能够随时观察到里面的状况。
他牵人的时候握着的是越笙的手腕,青年手心的温度隔着那层米白色绷带也无法稀释,就这么在他身上留下了自己的体温。
对他而言过高的温度让越笙短暂地失了会神。
在意识到发生什么前,他已经主动地贴近了些暮从云身边。
苏柳:谢邀,正在讨伐渣男,怎么有人偷偷背着我在贴贴(怒)
谢谢小天使们的喜欢/////
突然多了好多营养液和小星星!爱你萌!啵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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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申请中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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