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楼知秋义愤填膺，在房中走来走去，一扭头，面朝书架，“真的想不起来更多细节了吗？”
学生单身公寓里的书架质量并不精良，是手工简单组装的几层薄薄木板，看上去根本无力承担满载的书本。
即便如此，上面却坐着三个愁眉苦脸的人，书架却稳稳当当得岿然不动。
被问到的女孩拖着脸，冥思苦想，“真的想不起来了……我只是一直想找回我的手机，这样就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
须臾，楼知秋右手握拳一击掌，“论坛！申浦的论坛！”
他坐到电脑桌前，登录申浦大学的论坛，想要输入关键词时却犯了难。
原本坐在书架的三个人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女孩的脸青白一片，眼底乌青，毫无精气神。
她不好意思地说，“我也忘了我的名字了……”
楼知秋尝试输了几个关键词，大学生，女大学生，搜索到的内容全是无关紧要的内容，忽然，他灵光乍现，搜索：男老师。
初开始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帖子，在他略急躁地刷新过后，首页忽然跳起一个帖子。
——管院付鑫教授自恃身份，身为男老师，对女学生意图不轨，究竟是不是真的？
楼知秋毫不犹豫点击链接，这个帖子很新，正引起零星的讨论，他不断刷新着。
——很邪门啊这件事？大家真的相信公告吗？
——不信有什么办法，警方不是都说查清了。
——如果是诬陷的话，对方不应该现在被各方讨伐吗？现在完全只听到一方的说辞，就是有问题吧。
——因为对方根本找不到了啊，据说是没脸见人，早跑掉了，家里人也找不到她。
——这完全就是诽谤！见过付鑫教授的都知道他有多好，不知道哪里来的流言蜚语，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吗？不要再打扰老师的生活了！
——你们说的付鑫教授是谁，有没有人发个照片我看看。
楼知秋再一刷新，最新的帖子是
——喏，长这样，人模狗样的呢
底下赫然正是一个男人的正装照片，约莫三十岁出头，看着温文儒雅，人畜无害。
女孩失声地颤抖道，“就是他！”
她几乎想不起来任何事，此时却能一眼认出这个男人，足以说明这个男人的问题绝非小可。
楼知秋却盯着这个男人的眼睛，陷入沉默。
待他又想再次刷新时，却发现帖子已经被删除了。
四人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楼知秋重启话题，“你一直想找手机，解释自己的清白，会不会你曾经也发过帖子，但是被删除了。”
女孩失落道，“或许吧……我不记得了。”
旁边的哥们说话了，“你不是搞计算机的吗，能不能复原下。”
哥们的脸比女孩脸色看上去还不好，女孩还能说是夸张的烟熏妆，他直接快成熊猫了。
楼知秋噎了一下，“第一，我不是搞计算机的，第二，就算我搞，也是术业有专攻。互联网我不擅长。”
哥们脸都衰了，“我觉得你很厉害啊，刚刚一下就猜到了，男老师。”
楼知秋掩饰性地咳嗽一下，“那是因为对某个特定群体的恶劣刻板印象……”
“岂有此理！”一直没说话的第三个人忍不住爆喝道，老人枯瘦如柴，面色沧桑，中气十足的声音却把另外三个人都震了一震。
“谁说没有好的男老师了！”他声如洪钟道。
楼知秋不好意思地道歉，掩饰性地摸头，“概率而已，没有扫射老师您的意思。”
熊猫哥们立马双手合十道歉，“老师息怒，老师息怒。老师你满身正气，死前一定桃李三千。”
楼知秋接话茬，“当然也有称职的男老师！”
才说着，又刷到一个帖子。
——炫耀今天的幸运，成功抢到雨神的课
楼知秋手比脑子更快地点了进去。
镇楼图就是庭教手持教案，在偌大的阶梯教室里戴着小型扩音器，垂眸看着讲台下的一个学生，似乎在倾听他的发问。
而他背后是四大块黑板，板书了载波分析的积分变换推导，已经写完的黑板被滑推上去，下面两块也密密麻麻写了一片，整整一面墙的积分算式，细看一下，时域积分的复杂程度堪比洛可可式卷边花纹，简直看一眼不寒而栗，再看一眼当场暴毙。
——通信原理。。。两眼一黑
——听说雨神这学期去教大类基础课是真的吗？我朋友选到了他的高数。
——什么？？。。文艺复兴了属于是
——楼上什么意思？文艺复兴？
——雨神以前也教大类基础课，但是因为这样太多别的学院的人来，选课太混乱，所以后来只教专业课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学期又教大类基础课。
——但是他教的好吗，长得太好看了，感觉教书不太可靠的样子
——。。。。楼上你以为“雨神”这个名字怎么来的，他已经是电子信息学院教书最入木三分的老师了好吗。。我原来第一遍学DSP根本没懂，重修的雨神的，修完简直怀疑我是蒙尘的天才。。
——其实雨神还代过C 的一节课……捏马，第一次看老师不对着书照本宣科，两小时，直接把底层原理讲透了，勘破助记符的本质，抛弃现有的语言系统…我至今忘不了他那句话，“所有编程的操作都是内存的操作。”
——庭教就是那种，会让你发自内心感谢知识是免费的老师。
——所以都是哪些幸运儿抢到了雨神的课。。站出来，学姐一个个拷打
“我！”楼知秋骄傲道。
“你也抢到了他的高数吗？”熊猫问。
楼知秋打了个响指，“没错。”
“我以前也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是他不在我们院教书，所以就只是听听而已……”
话说到一半，他感觉楼知秋的眼神直勾勾看着自己，不确定地问，“……怎么了？”
“你怎么记得那么多？”
熊猫哥一怔，后知后觉道，“对耶……可能是看到大学论坛，想起了一些。”
楼知秋面露喜色，“快想，你放不下的地方在哪！”
对方苦苦思索了一会，“申浦附属医院的……停尸间。”
楼知秋的笑僵在脸上，“停、停……”
他都不敢把这三个字说完。
熊猫哥比他还谨小慎微，“你，你怕啊……”
“你都，都和我们……待这么久了。”
楼知秋和三只鬼大眼瞪小眼，无声地叹气。
这就是他申请单人宿舍的原因了，来往的“朋友”太多，他对着空气说话的样子很容易让别人以为中邪了。
因为体质特殊的原因，自小就能见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小时候怕得很厉害，现在倒是能坦然地“接见”这些来来往往的过客，帮他们完成未了的心愿。
如果人死后有心结，不会就这么离去，会徘徊在原地，如果心结一直解不开，渐渐就会忘记，一直飘荡在附近，想不起来，却也无法解脱了。
来找他的三只鬼，女孩应该是本科生，能模糊记得一些事，男生么……记得的东西很少，但楼知秋目测他一看就是学医的学生，至于第三只鬼，明明是死人，比活人还要有精神的小老头却什么也记不得了，他在这漂泊了很久，众人都猜他是申浦教职工，但谁也找不到他的信息。
本来忘的久了，其实也就没有执念，自然而言也就会离开了。但如果没有入土为安，灵魂便也找不到归处，只能这么一直飘荡着。
每每想到这些，大家都沉默了，不再对小老头多说什么。
“你真的怕啊……”女生担忧地轻声问，“要不，你别帮我们了吧。”
楼知秋摇头，“我答应了，说话算话。”
女生有点快哭了，“可是，可是你还要挖我的尸体呢，我都不知道在哪。”
楼知秋虚弱地说，“谢谢你……本来我觉得停尸间有点让我胆颤，这么一对比，我感觉好受了不少。”
“停尸间有那么可怕吗，我做人的时候好像就总爱去那。”
身边三双眼睛一下把他围困起来，炯炯有神。
“我觉得那里挺安静的……”熊猫哥弱弱道。
楼知秋有点无语，“你活着的时候当然觉得安静，你又看不见，你死了后还没去过吧。”
熊猫哥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确实没去过。什么样的。”
楼知秋思索了一下，“这还是要看住客相性吧。大家如果都很安静，就不互相打扰，各自做自己的事，如果性格不合，就会吵得不可开交。如果是赶上什么特大意外事故…………”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脸色不太好看。
“那你还去吗？要不我自己先去看看？”熊猫哥贴心道。
楼知秋否决，“我还是和你一起去，不过等几天。”
他转头看着女孩，温声问，“我明天去打听下付鑫的消息，你要跟着我吗？”
女孩很勇敢，立刻点点头。“别担心，我不害怕他，我都死了！要怕也是他怕我！”
楼知秋忍俊不禁，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促狭道，“你想不想吓一吓他。”
老头在一旁咳嗽两声。
熊猫有点为女孩不公，“老师！他都把人害成这样了，吓吓他怎么了！”
小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怎么想老头我的？！”
楼知秋打圆场，“老师的意思是他也要祝一臂之力对不对，熊猫你都读了这么多年书了，怎么还读不懂老师的意思呢？”
熊猫讪笑道歉，又无奈道，“没办法，我就是不会嘛。”
“那我们现在要商量计划吗？”女孩眼里炯炯有神，脸色似乎都好看了些。
楼知秋颔首表示同意，然而，他转折道，“在此之前，我还有件要紧事要做。”
三双眼睛都盯着他，看他要说个什么大事出来。
“我要，预习高数了。”
他清了下嗓子，“明天是庭教的第一节课。我得给他留个好印象。”
小老头酸道，“那么紧赶着干什么。”
“好佩服你的精力，在人间和鬼间都能这么忙碌。”熊猫哥顶着熊猫眼感慨。
楼知秋混不在意，斯文道，“毕竟我才放话说，要追他的嘛。”
短暂的沉默后，三人齐呼，“啊？！！！”
风格应该是轻松、搞笑、微恐怖带点温馨吧！
btw，所以说程序员真的术业有专攻，不要再问程序员会不会修电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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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番外八.黑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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