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和和周祈晚睡早起，送许加阳张昊去车站。
周祈开车，张昊副驾，许加阳靠着郁和假寐。
周祈打了个哈欠。
张昊：“你俩昨晚回来那么晚，今天还不多睡会，我和加阳打车也能去。”
周祈：“昊昊，知道你爱我。不过，人都在我车上了，就别说不要。”
张昊大直男，无语到直翻白眼。
送完人，周祈载郁和返校。
郁和问：“你不直接回么？”
周祈没什么行李，背包是之前收拾好的，一直放在车上。
“不着急。”周祈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从得知唐择野订婚的那一刻起，郁和就没有家了。
郁和说：“我这两天租房子，收拾好再离校。”
周祈来了精神：“我陪你看房搬家吧。”
郁和第一反应是拒绝，并不想麻烦周祈。
周祈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以后我们有事，你是不是也不会帮忙？”
“周祈，谢谢你。”郁和会心一笑，“我现在联系中介，我们去看房子。”
年前租房是买方市场。
空房多，郁和预算足，看了两三户，便定下一套学校附近的一居室。
屋内家具齐全，只需要自己添些寝具日用。
郁和和周祈在商场采购时，唐择野打来电话。
手机振动，郁和迟迟未接。
“阿郁，没事的。”周祈拍拍郁和，“我去餐饮区。接完电话，过来找我吃饭？”
郁和点头：“嗯，一会见。”
郁和回拨电话，唐择野一如既往接得很快。
“小和，在学校么？我接你回家。”
“不在。”
“什么时候回来？”
“哥，我租了房子，以后不住清江了。”
短暂沉默后，郁和重新听见唐择野的声音，比先前低沉。
“回来吧，我去爸妈那住。”
“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
“哥。”郁和顿了顿，“我成年了，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生活。”
唐择野说不出话，他可以挽留么？
郁和继续说：“过几天，我过去拿东西。”
唐择野哑声道：“我知道了，密码指纹都不会变，你随时可以回来。”
A大门口，唐择野在车内点烟，久久无声。
***
屋子早被保洁打扫干净。
郁和给床铺换上四件套，然后去厨房找周祈。
周祈在帮他整理餐具，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郁和还买了一台新烤箱。
“可惜不能装洗碗机。”郁和开始准备食材，“我不喜欢洗碗。”
简单的三菜一汤，是搬入新居的第一顿饭。
动筷前，周祈塞给郁和一封红包：“ 新的开始，顺遂无虞。图个吉利，收下吧。”
郁和露出笑容：“谢谢。”
周祈在东临多留了一周时间。
A大本科生寒假留校，需提前申请集中住宿。
在宿舍楼关闭当天，周祈说可以去住酒店，被郁和劝住：“我没事的，你早点回吧。快过年了，年前我也要回郁家。”
周祈已经知道，郁和是郁家的私生子。
他并不在意这些身份，不管郁和姓什么，有没有哥哥，都不会影响他对郁和的态度。
***
除夕之前，郁和回到郁成杰的小别墅。
他的房间在二楼角落，远离其他卧室。房间内摆设很少，只有床桌衣柜，柜子里的衣服还是小时候的尺码。
除了要和郁成杰一家人一起吃饭，其他时间郁和都独自呆在房间，倒也乐得清静。
除夕当天，郁家人在主宅吃年夜饭。
郁家老二一脸不可置信，对众人说：“杨家攀上了唐家？我听说两家年后要订婚。”
“我知道，杨家给我递了帖，初八订婚宴。”郁家老大看向郁和，“郁和，你之前知道这事么？”
郁和语气平淡：“知道唐少要订婚，不知道订婚对象是谁。”
十三岁之后，在郁家人面前，郁和只称呼唐择野为唐少，不再叫哥哥。
郁家大伯很是惋惜，“早知如此，该争取试试。”
郁澄面色难看，被母亲拉了一把，终究没有说话。
郁和没有收到订婚宴邀请函。
唐择野或许不希望他在场，可郁和想去看看。
离开郁家主宅时，郁和对郁立才说：“大伯，初八订婚宴，我可以和您一起去么？”
知道郁和和唐家有交情，郁立才当然不会拒绝：“可以，到时候你来这，坐我的车一起去。”
***
白色重瓣百合如同瀑布，成片从二楼垂入一层大厅，淡香萦绕，高雅圣洁。
杨苒身着香槟色长裙，坐在二楼房间内，等待订婚宴开始。
唐择野和她同处一室，距离很远。
杨苒视线飘向露台，看到唐择野的侧影，松了一口气。
唐择野没穿礼服，但至少选了青果领西装，搭配丝绒领结，以示尊重，让盛装的杨苒看起来不会过于突兀。
唐家对于这场订婚，并不高调。
商定邀请名单时，唐择野告诉他们，来人不多，傅李等大家只会有小辈代表出席。
杨苒揣测，唐择野是希望杨家也低调些。
所以，她看到父亲递上的拟邀名单后，差点晕厥。
杨父或许是被唐择野给的好处冲昏了头脑 ，恨不得昭告天下，圈子里但凡沾点边的关系都受邀在列。
唐择野扫过名单，在某处停留片刻。
就在杨苒以为，唐择野会要求他们重拟时，听见唐择野说：“可以。”
订婚后续事宜，唐择野没再亲自过问，全由助理王擎代办。
场地方案给了好几个选项，杨苒挑了云湖山庄，依山傍水的西式庄园。
策划问及现场布置，杨苒说随意，王擎提出要求：“不能有红色，不能有玫瑰。”
一听便知，其中有故事，总不会是唐择野对玫瑰过敏吧。
杨苒好奇，不过没打算问。
她不在意唐家这场订婚的目的，也不觉得唐择野会娶她。
订婚前两家唯一一次见面，除了唐母亲切热情，唐家其他人足够客气也足够冷淡，像是配合着完成某件事情。
这些对于杨苒和杨家没什么要紧，他们是众人口中的好运者，也确实是这场交易的受益方。
***
郁和同大伯郁立才一起来到云湖山庄。
已是二月，这里草坪仍是绿色，风中百合摇曳，送来一阵冷香。
别墅一层宴会厅，杨家人迎上来。
郁立才和杨家还算熟悉，道贺后闲谈几句。
郁和站在一旁，在嘈杂人声中，听清了乐队演奏的曲目《爱的礼赞》。
唐家邀来的人没有停在大厅，都上了二楼休息，一层只留唐乘扬负责接待。
唐乘扬在人群中发现郁和时，有一瞬错愕，心想小叔还真敢把人请来。
唐家没人问唐择野会不会请郁和，但给郁和在主桌留了位置。
唐乘扬上前和郁和问好，“郁和，跟我先去二楼，一会儿坐我旁边。”
郁和礼貌一笑：“乘扬，谢谢。我不过去了，我和大伯一起来的。”
郁和离开后，唐乘扬拨通唐择野的电话。
郁和随大伯入座，同桌的人从这场订婚宴聊到商业合作。
郁和没有参与，他端起茶杯，辨认演奏的新曲目。
交谈声突然停止，众人纷纷站起：
“唐少好。”
“恭喜，恭喜。”
郁和手一颤，茶杯倾斜，水洒在桌面，也沾湿了手。
“慢点，烫么？”
是熟悉的声音，关切温柔。
唐择野拿出手帕，郁和躲开，抽出纸巾，自己擦干净了。
唐择野让大家坐下，又转头对郁立才说：“郁叔，我和小和很久不见，想和他单独聊聊。”
郁立才受宠若惊：“好的好的，小和，你去吧。”
玻璃花房温度稍高，这里蓝色鸢尾开的正好，不再是满目皆白。
郁和停下脚步，透过玻璃墙，看到不远处没有结冰的湖面上，有一对黑色天鹅交颈而卧。
唐择野先开口：“小和，你没有回来过。”
郁和收回目光，看向唐择野：“嗯，最近没时间，东西我会尽快拿走。”
唐择野靠近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郁和后退半步：“哥，还没祝贺你，订婚快乐。”
唐择野凝望郁和，纵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是无话可说。
手机响铃，唐择野接通电话：“在花房，我现在过去。”
仪式即将开始，有人催唐择野回去。
挂掉电话，唐择野没有动，郁和知道他在等自己。
郁和不打算继续留下来，他对唐择野说：“哥，你先走吧。”
离开花房，郁和摘下手链。
原本是打算，今天当面还给唐择野。
等真的见到人，又觉得，这样好的日子，这么做不合时宜。
郁和绕过花园，沿着湖，走到出口。
整个山庄，没有一抹红色，没有一朵玫瑰。
郁和终于知道了，在海边没有得到答案——
唐择野不喜欢玫瑰。
***
回到清江平层，郁和将手链放在卧室的玻璃柜中，和过往收到的礼物摆在一起。
他想，唐择野能明白的，这些东西他都不要了。
郁和从未怪过唐择野。
唐择野是从小跟随的哥哥，是年少初醒的幻想，是每一次的悸动。
他只是不喜欢自己，有什么错呢？
唐择野什么都不缺，什么都唾手可得，他想要一个安分守己的弟弟，可惜这件唯一能做到的事，也被自己搞砸了。
喜欢上唐择野，他没办法。
唐择野不爱他，他也没办法。
最后，离开清江时，郁和只带走了蓝色小狗，那只妈妈留给他的，被唐择野修补好的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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