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敬长舒一口气,心中钦佩不已,“顾大哥的心胸,恕我辈不能及也。”
若换作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忍耐至此的地步。
大多时候,要顾全大局,放下私怨,是比钻心剜骨还要疼百倍、千倍的事。
薛敬默默在心底将此战的前后引线串连了起来——格子坞临别前,二爷曾嘱咐自己务必来凤栖阁拦一个人,却并没说拦谁;北风亭一战后,薛敬从桑无枝的话中猜出,二爷让他拦的那个人就是顾棠。
因为义军和鬼门战力悬殊,二爷秘密启用金云使,实属逼不得已。只不过当时金云使还未真正现身,即便季卿算无遗漏,也不敢十分之确认,谢冲会成为北风亭一战的盟军。
好在后来金云使的确现身,补充了义军缺失的战力,北风亭一战对阵上百鬼门铃刀,非但让原本信心十足的鬼门挫了锐气,还将东河丑市和他们一半人马悉数荡平。
然而,对谢冲无条件的信任,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代价”便是“顾棠”这捆随时随地可能引爆的火|药。
二爷曾说,顾棠这人不可控,是一柄钝锋开刃、又所向披靡的宝刀。一旦战前出现危机,这柄刀出鞘之后,刀锋指向哪里不得而知。索性只能将计就计,什么都不说,一切按部就班,秘密部署,真正意义上做到了他那句——
——“如有意外,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
所以,既然存在“意外”,便必须有一个阻拦“意外”发生的人。
因此薛敬作为那个拦住“北风”的人,便在战后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凤栖阁,静等带林惠安到此的顾棠。
然而,令薛敬没有想到的是,拔|出铃刀后的顾棠,好像没那么“不可控”了。
此时此刻,顾棠盯着瘫在地上的林惠安,手心微微发颤,“只可惜……我没能手刃他们……”
——只可惜,我没能撬开穹顶的地门,亲眼看一看怀远埋葬的地方。
顾棠失魂落魄地走了几步,也不知道再该去哪儿。他心力衰败,十年来的追寻和苦等撑着他顽强地走到这里,然而却在一夕之间,所有执念烟消云散。他不知道为何又带着林惠安回到了凤栖阁,也只是凭借本能,将这个“刽子手”送回这里,却忘了来到这里的初衷。
“王爷,‘北风’的任务完成了,林惠安在此,我没有动他。”顾棠低哑地说。
他脚步虚浮,意欲离开,薛敬却侧过身,先一步挡住了他的路,“你去哪儿?”
“不知道……”
薛敬侧目看着他,心里沉甸甸的像是砸进了重石,“顾大哥,不知你愿不愿意,与我做最后那道点火的‘西雷’。”
顾棠猛然间一惊,全身绷紧,不可思议地看向靳王,“王爷,你说什么?”
薛敬不疾不徐地叹了口气,躬身捡起林惠安,又冲顾棠指了指凤栖阁,“走,到地下说。”
凤栖阁地下酒窖。
头顶的火渐渐熄灭,原本闷热的酒窖已逐步恢复了往日的凉意。
林惠安被安置在他原本关押的那间石牢里,同他绑在一起的,还有三名曾被桑无枝在云山楼抓住的西山北鹘巡逻兵。
薛敬将四人捆好,又检查好下行的地窖门,这才回到石室。
顾棠等不及率先开口,“王爷,您方才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薛敬,拿起手边铃刀,用下巴示意顾棠,“顾大哥,看看你那柄刀的铃环。”
顾棠拿起手中铃刀,放在薛敬那柄刀旁边,两刀相邻,一般无二,“一模一样的,怎么了?”
“不对。”
“哪里不对?”
“刀不对。”薛敬蹙着眉,沉声问,“顾大哥,鬼门刀客的刀都是统一的么?”
顾棠忙点了一下头,“所有刀都是在‘九门’中的‘第一门’——烛山拣兵台锻造后分配给每一名刀客的。‘金丝带’上的兵械、火|药和军队运输皆有严苛的规矩,‘九门’中的每一门之间相互并无私交,自上而下部署任务,犹如环套着环的九道锁,层层相叠,又互不干扰,十分之井然有序。”
薛敬沉吟道,“那么……‘铃刀’也会分‘层’吗?”
顾棠一怔,“铃刀?”
他快速看向眼前两柄一模一样的铃刀,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我在鬼门效命那些年,从未见过与这两柄不一样的铃刀。除非那名刀客潜藏某处,必须隐藏其身份——比如你在王府遇见的翟叔,再比如当时身为大内禁军侍卫的我。只有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刀客们才会将独属自己的铃刀小心藏好,逼不得已换用普通兵刃,以避免身份暴露。”
薛敬应了一声,眼底却依旧布满疑云。
顾棠忙问,“王爷,您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薛敬坦然道,“实不相瞒。顾大哥,我方才在北风亭一战中,对阵过一个领头的刀客,他的铃刀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刀柄处的铃环,低声说,“你们这些刀上的铃环都是普通的金属环,相撞之间发出铃响,能诱敌深入,乱人心神。但我遇见的那个领头人,他的刀柄上却缠绕了九条金龙。”
顾棠难以置信道,“九条金龙?”
薛敬缓缓点头,心弦绷紧,仿佛稍稍一碰就会震断,“我清楚地看见了他刀上的九龙金环……只可惜,当时阵前大乱,铃刀被平题箭阵围剿,我没听清他所说最后一句话——”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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