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第四八四章 软兔

葛笑已经没有力气了,握着剑柄的手臂淌着血,步子在不断逼近的敌阵中节节后退。

向阳寺终于在大火中坍塌,震落的烟尘和火雾席卷巷网,寺院里拴着大钟的铁链被烈火烧断,大钟砸下,“轰”的一声!

听闻动静,葛笑惨烈地笑了一下,知道地门被封,蓝舟必然已被谢冲安全带离伦州,便再无顾忌,聚攒一口气力,打算为自己断开一条生路。然而饮血营手中的夹子绝然不是吃素的。

“无论伤残,抓活口!”领兵队长一声令下,饮血夹天女散花般,全照着葛笑身上不伤及脏腑的皮肉招呼。

就算软剑再灵巧迅敏,也挡不住这么多人剐鳞般的杀力。不一会儿葛笑筋疲力尽,眼睛被火星窜了一下,闪神瞬间右身露出破绽,饮血夹蹭着右臂划过,紧接着,后背一道跟着一道血口雨点般落下。

“唔……”葛笑单膝跪地,觉得自己的后背已变成了生剐的鱼鳞。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英勇就义的时候,连接寺庙的数间瓦房开始连续坍塌,在滚滚浓烟中形成了废墟。盛满火油的油布倒头淋下,剧烈的火舌凌空窜起,恰好在葛笑身前筑起一道一人高的火墙。

“走!!”谢冲扔了油布,用一根麻绳拴紧葛笑手臂,狠狠一扯,两人连翻带滚,栽进了坍落的废墟中。

瓦石火油跟着砸落,不知哪家酒铺的地窖里封存着几百坛酒,这会儿招着火星,俨然变成了点燃废墟的火石。

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只见一朵火云在巷网上空凝聚,热烫的黑浪卷着碎石泥瓦掀过来。浓雾弥漫,近身都看不清人脸,敌军被火浪阻隔,一时无法近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浪蹄”被马儿连皮带肉地踏飞了。

残火未熄的废巷形成了一个供人藏躲的迷宫。两人趁着方才爆|炸的混乱,躲进了靠近正阳桥一处还没被大火波及的菜窖。

葛笑的后背被饮血夹蹭花了,疼得两眼发懵。谢冲扶着他坐在一个倒扣的烂菜缸上,从腰间掏出一个药酒壶,拔开盖子就往他后背的伤口上浇,疼得葛笑吱哇乱叫,连带谢冲的祖宗十八代统统骂了一遍。

“少骂几句,留着点力气。”谢冲仔细为他清理完伤口,筋疲力尽地坐在一旁,“还好是皮肉伤,他们没敢要你的命。”

葛笑恨不得活生生喘掉了一层血皮,“你、你他娘的怎么没走……那条地下水路一封,就再也出不去了。”

谢冲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冰冰地说,“我答应过季卿,要将你二人活着保出伦州,我不能食言。”

葛笑哑声一笑,心里对于谢冲长此以往的憎恶仿佛随着方才一声震天彻地的炸响,顷刻间荡然无存。葛大爷游历人间,什么声色犬马没见识过,那条最好奚落人事的舌头,这会儿竟咂摸出那么点辛酸的苦涩。

“谢总使一言九鼎,老子说到做到,你这兄弟我认了,酒给我喝一口。”

谢冲迟钝得愣了一下,默默将酒壶抛给他。

“这姓杨的恶事做尽,也不怕遭天谴。”葛笑一拳砸在烂菜缸上,恨得牙根痒痒,“他妈的饮血营差点要了老子和媳妇的命,敢让老子躲在窖里吃糠咽菜,老子就让他三千饮血营喝西北风!西城火铳营旁,是伦州城最大一个兵备粮仓。谢冲,敢不敢跟老子去干点人事?”

谢冲站起身,笑了一下,“全凭十六爷吩咐。”

直到后半夜,正阳寺周围燃起地大火才将将熄灭。

杨辉站在小楼的露台上,一眨不眨地盯着正阳寺的方向,眼中闪着扑朔迷离的光。

阿鹤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后,踮起脚,为他披了一件披风。

杨辉微微蹙眉,神色不耐,“说过多少遍了,不许不声不响地站在我身后。”

阿鹤退了半步,没前没后地问,“督帅,您怕狼吗?”

“嗯?”杨辉莫名其妙地回过头。

“我听人说,麋鹿在汲水的荒滩喝水时,后腿都会做出随时逃跑的姿势,因为它们怕狼。”阿鹤胆战心惊地瞄了杨辉一眼,怯生生道,“您也怕吗?”

杨辉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半眯,“你竟敢说本督帅是‘鹿’。”

阿鹤不声不响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勾着他披风上淡青色的流苏,“督帅,您是阿鹤见过最美的一只‘白鹿’。您别小看鹿,它们要是疯起来,连老虎都敢咬。”阿鹤的嗓音瞬间一冷,“可狼就不一样了,狼只会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单枪匹马就是废物,我恨狼,像恨蛇一样恨它们。”

杨辉少见地没为少年大逆不道的言语动怒。最近他愈发觉得,在这弱不禁风的少年心里似住着一头随时撕咬咆哮的小兽。这只小兽虽然嫩弱,但爪牙锋利,没有寻常人自诩正义的同理心,高兴与不高兴统统写在脸上,亲眼见着散落的尸骸也不会肆无忌惮地哭闹,只有在床上的时候会叫会喊。

在杨辉眼里,阿鹤就像一只被驯化贴服的兔子,通体雪白,只那双眼睛无时无刻缀着血,跟他腕上雕刻的朱砂一样无辜。

“你这小东西,到底从哪来?”杨辉玩味地瞧着他。

阿鹤显然有点受宠若惊,“岭南花阳,我是在百草阁的蛇池里长大的。”

杨辉今夜一直在等待手下复命,所以有些时间和耐心,愿意同这小兔子聊聊天,“我说的是再以前。”

“再以前……”阿鹤懵懵懂懂地摇着头,“自我有记忆来就被养在百草阁的蛊池里,花阳的深山四季如春,特别适合养虫子。巫使会在背阴的山坡铺满红泥烧制的陶罐,把我们一个个装进去,再往里面放蛇卵,一段时间后,蛇卵孵出来,小蛇吸食我们的血疯长,我们舔蛇牙的毒苟活。幼蛇的毒不致命,除了疼。再之后,那些养大点的蛊蛇会被丢进一个巨大的血池,盖上顶盖,下头架起火,让它们自相残杀。受不住热的蛊蛇死了,一层层铺在烧热的屉上,慢慢垒成一座凸起的蛇山,活下来的便被当作药引留用。药和毒共生于药童的血脉,蛇毒与鹤血相生相克,交融后生泥,化作‘行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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