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知悉者越少越好。”谢冲接上旌谈的话,“于是海是恒被贵国先皇以‘私募马银’为由问罪,海府地库中的姚家金银从而被光明正大充了公。旌大人,您就是当年那笔赃银入库时的最后经手人,所以那笔暗账下头留着您的文印。您应该十分好奇,自己当年明明处理得干干净净,缘何还留下了一枚足以印证您身份的印子呢,对吧?”
“……”旌谈深吸了一口气,皱起浓眉。
“因为这枚文印是贵国先皇临终前故意留在暗账里的。”谢冲一针见血道,“玄封皇帝掘走了姚疆的家银,倒是在棺底留了一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给初登大宝的新皇留下一位通晓前尘的知情人。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本只想因铸造饮血营罪己,将年轻时造的这笔孽账公诸于世,却没想竟误打误撞拔出了一直以来隐藏在北朝深处最后一枚‘暗钉’——也就是您,旌谈旌阁老。若不是您昨日在御书房上蹿下跳拦着新皇查案,后来又私出宫禁,破了新皇‘温书’的禁足令,明辉桥下停靠的那辆马车根本不会被御龙营的人跟踪到。”
旌谈这才知悉了始末,空张了张嘴,沉默了。
“现在可以说了,那名黑衣人是谁?”萧人海问。
“云首麾下九龙铃刀的其中一把。”旌谈不再隐瞒,“我没见过他的脸,他三次来鹘都是以黑纱遮面。”
“三次?还有哪两次?”
“第一次——十四、还是十五年前,记不清了。他携大批金银来我府中,游说我并呼尔杀一暗一明,说服先皇扩充饮血营。”旌谈眼角的皱纹深深褶起,看了一眼萧人海,“……但你父亲明显不赞成此事,觉得剑走偏锋,恐祸及军府民生。大皇犹豫不决,始终未能裁断,于是我便用乌藤风和炎之惑作掩,一切由他们出面——”
他话里有话,萧人海剑眉冷蹙,“什么意思?难道当年那起涉及我萧氏一门的‘皇家马场圈地案’也是你暗中给乌、炎二人出的主意?”
“……”旌谈战战兢兢地说,“只需借狩猎之名带他二人在京师马场逛上一圈,再将萧氏一族的名字隐隐刻在马鞍上,无需我多言,他们就能将萧彧从军门主位上拉下马。”
萧人海震惊不已,怎么也没想到将父亲贬谪返乡的“皇家马场圈地案”,背后竟还隐藏着一只“黄雀”。当年自己虽得父亲消灾力保,但萧家军被迫与呼尔杀分庭抗礼,此案从来都是始作俑者。
原来一直以来,旌谈表面上虽向着萧家军,背地里早就动刀了。
“那第二次呢?”谢冲又问。
“第二次……那次之后又两年,他突然带来了一张舆图。”
“什么舆图?”
“九龙道的战略舆图。”
谢冲大震,十二年前……不正是烈家军战败九龙道同年!
“他说这张舆图能助我军攻袭九龙道,只需按图中所示增兵围堵,烈家军绝无生还之机。”旌谈抬头盯着萧人海,疲惫地叹了口气,“大人还记得呼尔杀献给您的那张作战舆图吗?”
萧人海一怔。九龙道一战前夕,呼尔杀的确献媚似的递来了一张作战图,神神秘秘地说是从云州方面打探来的,信源绝对可靠。
“但你自始至终不信呼尔杀,并未照图中所示布兵。”旌谈慨叹一声,“于是不得已,呼尔杀只得枉顾军令,亲自携饮血营奔赴九龙道,将被困数日、走投无路的烈家军撤军的最后一条路线封死,全部歼灭。若我记得没错……那个地方叫‘枕生峡’。”
谢冲沉甸甸地呼出一口恶气,心如火炼。
原来竟那么早,九龙道一战的路线图就已经泄露到北鹘了……
这个“旌谈”就像是厝火积薪时不断续添的枯柴,隐没在北鹘朝野最深处,适时出现,将远在靖天鞭长莫及的那只黑手不能善后的事逐一补全——合谋乌、炎二党陷害萧彧、连纵呼尔杀鼓造饮血营、暗通九龙铃刀奏献舆图、助养废军、暗替御林军、助废军攻袭禁廷……步步为营,却又丝毫不露马脚。
然谢冲不免生疑,这名黑衣杀手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作战舆图呢?
前推战时,这件事必然发生在烈家军出征九龙道前夕。云首方竟然就能精准预测烈家军的撤退路线,甚至提前暗示北鹘军,只要埋伏枕生峡就能断了烈家军的撤退路线,最终收割赢战。
只有参与作战规划的核心主将才能拿到如此重要的战略舆图。
这名黑衣杀手……必然是从云州来的。
“那人还有什么特征?”谢冲继续问。
旌谈想了想,“他惯用左手使刀,其余……没有了。我不敢询问他的身份,今夜我原本是想送他出城的……我不想他连累我。可他却说,除非拿到逐龙珏和断剑,否则绝不离京。”
“那你是怎么答应他的?”萧人海忙问。
“我答应他在南宫门留一道口子,其余看他自己的本事。”
“还有吗?”
“没、没了……”
萧人海觉得事有蹊跷,又说不上来,转对谢冲说,“南宫门一直太平无事,那杀手根本没打算用旌谈开在南门的‘缝’。如果是这样,那他为何要留旌谈一命给我们审?杀了他不是更实际,还能免去身份暴露的危机。”
“除非……”谢冲突然想到什么,“除非他根本不在乎我们审出来什么,有十成十的把握这老头对他一无所知——他放过旌谈,纯粹是要用他拖延时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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