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交恶一个时辰以后,试图冲破闸口的疯民和瓦棚里不愿惹事的城民被分成了两股势力——闹事的往前冲,怕事的缩在后。
骨笛声起,一群小花蛇从瓦棚侧面的草垛山后冒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匍匐进草垫,窸窣一阵后,小蛇在恶斗和避战的两方中间拱断出一条明显的“蛇线”。
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忽然爆发一声惨叫,她早已被恶毒折磨得肝肠寸断,身上布满被自己抠出的血鳞。一条小花蛇钻进她的袖口,缠在她的腕上狠狠咬了一口,紧接着一滴温热的鲜血滚进她的唇齿,惨叫声猝然破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冲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少女温暖的笑意让人不自觉心生好感。防备心一破,女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紧接着,身体如被甘露淋透一般,剧痛随之消失,手臂上的血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小花蛇功成身退,松开她的手腕,又静悄悄地去缠下一个。
“大家不要吵,我一个一个救。”阿灵小声对围过来的几人说。
就这样,从瓦棚的最后一排不断前推,女人们几乎都是把自己的孩子先递过去,让阿灵施救。他们似乎看破了生死,又像委曲求全,遇到了真正能救命的药血,竟然不见多少雀跃,不吵不嚷,就算恸哭也憋着不发出任何声响。
阿灵手臂的刀口越划越深,血流入注,将她手腕上的朱砂鹤羽完全遮掩,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冒着虚汗,像是刚从热池里捞出来的一样。
“姐姐,你疼不疼?”一个刚被阿灵救下的女孩心疼地问。
“姐姐不疼。”
阿灵独行的背影淡薄无助,像一株生在荆棘中摇曳细弱的仙草。
活下来的人数不断增多,铺地的蛊蛇缠上他们的手臂,咬下一个个鲜活的烙印,夹起每一朵熄灭在胸膛的血蕊,含着芬芳的药香,烫人烫心。他们匍匐在阿灵径行的脚边不断磕头,都以为遇见了救苦救难的仙童。
阿灵的绣鞋已沾满泥水,每踏一步向前,滴落的血就淋在脚后。她走过的地方蜿蜒出一株血藤,装点明山净雪间光照的金身,释放金莲掌心济世的神佛。
顶风作案的愚民终于惊动了官军的明火,一道火线在中间猝然腾空,刚好将乱战和施救隔断。前线的疯民彻底丧失了理智,几乎以为冲出闸口就能获救,却不想真正的活路就被自己断在了身后。
“不过这世间还是好人多一些。”
“哥哥该欣慰不是么?”
因失血加剧,阿灵步子打晃,眼睛越来越浑浊。她本能地握紧手腕,从伤口逼出更多鲜血,一步踏着一步,一滴淋着一滴,一个救着一个……
愈往闸口层层推进,闹战声愈大。
终于,在一阵激烈的尖叫声中,闸口被疯子们撕开一条裂缝,如蚀堤的屠蚁,黑浪般涌上渡口。
雪光透过灼心的业火,框照出的灵魄人畜不分,看一眼都嫌脏。
拼死激战中的副参已然满头血包,厉声问,“陈大将军呢!拦不住了,请求弓|弩兵支援!!”
然而陈寿平今夜根本没现身渡口,眼看官军挡不住了,副参咬着牙一声喝令,弩兵环渡口一圈架设弓|弩,统统向着口岸,将这群冲上河堤的疯民当成了靶子。
军民交恶的怒火终于随着架起的弓|弩达到了极点!
“刷刷刷”——第一排上弦的弩|箭划破雪雾,作为对疯民冲锋的第一波警告,弩|箭故意打偏,直直地扎进堆砌在河堤的垛山。
“杀人了,官军杀人了!!”
渡口被鼎沸的叫声震得浑浊一颤,浮在河面的冰面微有裂痕。疯民们横冲直闯,跟官军战作一团。身后腾空的大火阻断了他们的退路,瓦棚里妇孺的哀嚎和尖叫变成了比行将恐怖百倍的剧毒,吞噬了疯子们所剩无几的理智。
渡口对岸,两匹快马撞破雪风,疾驰奔来。
靳王冲下马背,只见河对岸的对峙已近白热,架起的弓|弩朝向正中的疯民,正打算发射第二波弩雨。
他一把夺下弩兵令旗,断喝,“谁他妈让你们放箭的!!”
“王爷,是副将军,那群疯子冲破了闸口,我们已经重伤几十人了!如果再不用弩攻,他们冲出渡口就麻烦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将军人呢?!”
这时,一匹快马紧跟着奔过来,陈寿平几乎是跌下马背的,葛笑连忙去扶,“你这是怎么回事?!叫谁挠了?!”
“别他妈提了!还不是你们鸿鹄那个小王八蛋干的好事!”陈寿平的脖子后面一片青紫,平日里少见疾言厉色的他忍不住爆开粗口,“我刚一出营还没上马,就被小敏闷了一棍……现在什么情况!”
“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找死啊他!!”葛笑惊得头皮发麻。
平素小敏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今日一个晚上竟然连推两员大将!
“弄晕二爷我明白,放倒大将军是什么意思?!”
“为了阻止我把跟杨辉置换阿鹤的消息放出去!”陈寿平气得直喘。
靳王快速接道,“迷药药量和落手轻重都是掐算好的,这小子连放两人,是为了抢占咱们没在渡口的这一个时辰,助阿灵救人!”
葛笑一懵,“这小子疯了么!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他妈哪知道!”靳王抄起一根麻绳,拴成绳圈,死死打了个结,“老师,你封住渡口,务必阻止弩兵放箭,哥,掩护我!”
“好!”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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