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太少了。”
“那你要多少?”
“至少多十倍。”
陈寿平愕然一惊,“那么多?!你要这么多兵马干什么?”
二爷浅声道,“这一趟王爷进京,分明是一场鸿门宴。他手中握有百万大军的伐兵虎符,无数良将在侧,令京师中人寝食难安。一旦踏进靖天那道城门,他手中兵权必遭削割。届时若遇兵变,北境百万大军无兵可调,无异于釜底抽薪——所以我需要一支隐在暗处、不受符檄制约的家臣,可在关键时刻保他一命。”
陈寿平迟疑道,“这一趟进京……这么凶险?”
二爷笑了笑,侧过头,“你叔伯尚且敢在你父亲病逝当日率兵侵占立州军府,狠心将你们母子赶到高原上牧羊——皇朝之争,可比区区一方西北军府的调动凶险万倍。”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向绝顶险峰,疾风辽远,吹拂琼雪纷纷。
“师兄,临天一战,需要你帮我。”
陈寿平在皇朝之争上向来未有策论,只一心放在镇国守土的恒心上。他不擅谋局,自始至终不赞同师弟多谋善虑的弄权手段。于烈衣而言,人心如棋,又似掌中兜旋的走马灯,旁人一不留神就将被那束明灭幽晃的灯芯绕花眼,蒙了心。
“你和老师……你们太像了。”
“是么?”二爷摆出一副不入心的样子,似是而非地笑叹,“我可没他老人家精明。”
陈寿平重重地叹了一声,下定决心道,“好,十万军,我给你备妥。”
二爷蓦地回神,颇有些惊讶。
“怎么,没料到师兄这么痛快?”
“我只是没想到……这回你竟没骂我挟势弄权,枉顾人臣之道。”
两人一道走出房门,来到院落中。
陈寿平转过身,“虽然你打小行事剑走偏锋,但回回要我做什么,我哪里说过一个‘不’字?当年我踏遍九渡青山时就暗暗赌誓,若能寻回哪怕一个烈家后人,从此刀山火海,我陈寿平千随百顺。”
二爷凝神一震。
师兄也确实做到了。十三年来命里浮沉,尽管与自己殊途同道,但只要自己开口,无论生死、攻守、进退……他向来说一不二。
于是刚要张口,破天荒说上一个“谢”字,就听陈寿平话锋一转,“行了,你歇着吧,别再让我看见你杵在崖顶吹冷风!毛病!”
说完便阔步离开了小院,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二爷在他身后兀自一笑,仰见苍山罩雪,怎么还隐约飘来一团灰褐色的烟尘。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默默捂紧披袄,一吸气,发现袄领上还飘着淡淡沉香,原是那人每日晨起烧燃香炉,烘热披袄后残留的余馨。
远处传来余广志洪亮的嗓音,他每日都会例行来照看雪松林里扎种的花圃。
二爷走到花圃前,见他正悉心地为枯烂的兰草浇水,苦笑道,“别弄了,都没活。从明日开始不必晨起上来一趟,多陪陪你哥。”
余广志傻呵呵地挠头,跃跃欲试地说,“咱没种花的经验,家乡不种这个,要不开春给您换粟米种?再种些高粱和红薯,您这片雪松林空荡荡的,填满它!”
二爷不愿驳他的兴致,却不想自己好端端的雪松林摇身一变高粱地,“那个……倒也不必。”
余广志一边认真盘算改种什么好,一边继续围着花圃绕圈,忽然一砸脑门,“对了,我怎么把正事忘了!算命先生,那俊公子早上交代我了个事!”
二爷知道他说的“俊公子”是谁,随口问,“哦?他交代你什么?”
“他说他走得急,没来得及带刀,让您把他的刀收好。”
“你说什么?”二爷脸色一变,蓦地回头,“他几时走的?多少人来接?”
“天还没亮的时候,我送他出的山门。大约十来个人,都穿着银色盔甲,比我和我哥在伦州当兵时威风多了!”
二爷脑子里“嗡”的一声,立刻回到侧屋,果然见刀架上放着薛敬那柄燹刀。
余广志深一脚浅一脚地跟跑进来,“先生,你咋了?”
二爷将刀取下,眸心浸沉幽水,“他还说什么没有?”
“还说什么……”也不知是被屋里陈朽的霉味呛蔫了,还是被算命先生眼中蒸起的凛冰冻了身,余广志不敢近前,只得在原地搓着双脚,“哦对,他说三天内要是没回来,让您也别急,‘大雪平’……‘平’什么来着……”
“大雪平川,天年不遂。”(前情:23章)
“对对!就是这句!”余广志一点没觉察出二爷的脸色已经彻底阴下来了,继续没头没尾地嘟囔,“他还警告我照看好断崖,没事别往小院跑,凶巴巴的,我又没招他没惹他……”
二爷不再听他废话了,转身夺门而出,沉声令道,“去半山鹰棚,让他们挑一只最快的雪鹰送过来!”
余广志坠着他的步子追出去,“多远、多快?您要往哪……”
“少废话,快去!”
余广志头一次挨算命先生的骂,打了个激灵,连连应声,撞开院门跑下了山。
当夜,雪鹰紧随一匹撞开鸿鹄寨门的白马,一起离开九则峰,往东南方去。
急雪骤降幽州。
入夜,平日里人欢马闹的八敏浮桥这几日冷冷清清,连桥边昼夜不停的跑马驿站都歇了业。几个被寒风吹烂的白纸灯笼从八敏亭滚到桥上,被正巡街的士兵几脚踩烂,混着雪泥黏在桥墩上,烂皮翻卷,一动不动了。
“巡差大人有令,王府外加增三倍兵力,务必确保靳王安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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