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敬默默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记得在浮屠金笼海里,岭南王和薛韫对峙的时候曾说起过一件旧事,当年姚疆退兵时被困九龙道,危机时刻曾有一艘满载三百人的战船由南向北,秘密过雨危船渡,提前潜伏进山,在朝廷军炸毁枕生峡之前,将身受重伤的姚疆救回了京城——那艘‘神秘战船’会不会也是皇后派出的东运水师呢?”(前情:593章)
“有可能,只可惜那份船录早已随幽州的卷宗库付之一炬,查无可查。”二爷憾然一叹,又说,“想来,那应是元熙末年的事,你父皇于隔年改元称帝,纱阮为后,那太子……”
“太子是泽济二年八月出生的,父皇登基同年,早产。”似乎猜到二爷想说什么,薛敬直了当地接打断了他,“若真如岭南王所说,九龙道一战后姚疆被转移至京城,又多活了三个月,那么一只装着姚氏血脉的蒂春瓶若想趁改朝换代、五星聚舍的乱时,递进内廷,也不是没有可能。皇后她……”
二爷忽然攥住他的手,轻声道,“算了,这事就先放一放吧。”
或许是担心他被这把磨利的尖刀反复剜心,于是打断了他。
“可你很快就要把我送走了,不是吗?”薛敬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稍一眨眼的功夫,都是消磨光阴。
又等了片刻,二爷终还是放开了他的手。
薛敬遂将声音放缓,温烫的嗓音如化开的润玉,“皇后她……和贺人寰同籍,都来自海郡东州,也就是前朝的明州九镇。她对外称是姜钦的女儿,现在看来,也许只是养女。姜钦是祖父在位时两广一带的水师提督,我告诉过你的,他右迁至海郡东州后,组建了一支新水师,沿用至本朝,也就是屡次与咱们交兵的东运水师——皇后的娘家军。”(前情;542章)
他顿了一下,艰难地换了个靠姿,又道,“姜钦曾于五王乱战初期,因为私侵屯田牵扯的命案,被贬至西北应忠,在鸣沙渡任百船司长。季卿,你还记得应忠百船司吗?”(前情:“百船司”相关在555章)
“怎么不记得?”二爷道,“应忠城外的鸣沙渡曾设立百船司,往蒂连山只有区区三十里路。我猜,或许就是在姜钦任职百船司长期间,高凡与他搭上的线——设计让他将一名年幼貌美的蒂姑收养至膝下,待有朝一日时机成熟,无论哪路王侯称帝,总能派上大用——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位“纱阮”姑娘也真可谓争气,非但押中了当今陛下这杆称,还直接封后,估摸着封进棺材里的姜大人风化成白骨,都能在秋后笑醒。
高凡步步为营,确实下了一盘横越百年、精绝交纵的大棋。
“人世凄怆,百年无歌。”二爷感叹了一声。
万魂谿底泅沙落,浮屠一阶百丈深。
“二哥哥,我们老薛家这些破事,是不是特别糟心。”
二爷笑了笑,难得顺着他的话,“是挺糟心的,让全天下人陪着一起受罪。”
见薛敬默默皱起眉,头也跟着低了下去,又安慰道,“他们都是坏人,别学他们。殿下日后若能坐上那张宏图椅,治下的江山应是年年春绿,岁岁秋红吧?”
二爷转头看着那簇燃烧的火苗,心道,所以我想等上一等,看盛世人口中的家国太平是不是真如戏文中唱的那般好,自小没见过,想见一见。
正想着,手心忽然被他握住了……
殿下刚要说话,掌心忽然多了一枚机祥节。
“这……”
“你攥好它,睡着的时候也别丢。”二爷俯身,将他压回枕上,轻声嘱咐道,“殿下,界山封了,高凡当此处是一座戏楼,一直在暗中窥探——我、金云使、你带来的重甲兵、祝家军……我们全都摆在戏楼上,没有一个逃的过他的眼睛。所以,你不能随我们任何一人走,但我得把你平安地送出去。”
薛敬紧握住那枚机祥节,盯着二爷的双眼,忽然心里一紧,“你难道是要……”
二爷快速按住他的话音,隐隐道,“对,我想赌一把。高凡先前以多股暗军伺机围剿,几乎渗透了所有派来界山与咱们血拼的各方势力之中,他的耳目和爪牙就快把京师内外的军防大营噬朽了,没有一处是值得信任的。回京这条路,艰险万分,若我赌赢了,除夕夜,靖天西城下沙雪桥,来与我喝团圆酒吧。”
“除夕夜……下沙雪桥,我等你。”殿下狠攥住他的手腕,颤声说,“那你再亲亲我吧……能睡得香……”
二爷俯身到他眼前,笑了,“留到除夕夜吧,我……唔……”
可他似乎是忘了,贪得无厌的奶兽最是不讲道理,过的都是那有今天没明天的苦日子,能多赏他一口,就绝不会给自己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
薛敬攥着他的后颈,撕咬似的狠亲了一阵,依依不舍地分开,“除夕是除夕的,现在是现在,我把账一并赊了,到时候连本带利地还你,还不行?”
“……”
这时,军医敲门来换药,二爷赶忙让了位置出来,刚好谢冲又遣人来寻自己,便只好先去见他。
绕出灵耀观,二爷在山顶的断崖上找到了谢冲。
“你将这山改了名字。”谢冲此刻顶着雪风,孤立在崖口,绝壁上飘荡着枯藤,凌乱如缠紧的心结。
“映雪金山,三哥觉得怎么样?”
谢冲没说话,只落寞地点了点头。
借着山风,他终于醒了酒。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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