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谈结束，徐蒙领着他们参观厂区，纪云白站在楼梯口望向三楼，当时禹霏就在这里的三楼出了事。想想这徐蒙还真是厌恶钱予博，看他受伤都坐视不理。
中铭的厂区不小，最先看的是粽子、鲜肉月饼的食品加工区，徐蒙介绍道：“每家店提前三天向总仓提交订单，总仓根据订单量备货，安全存量是15%，今天正在包的粽子会在凌晨3点之前配送到店，那些饼是冷冻产品，门店解冻后烤制即可。”
纪云白不懂餐饮，很耐心听徐蒙讲解。
“我们有七条配送冷链，车和司机都由公司的运营部统管。”徐蒙指指货仓前的集装箱车，“车在那边，下半年我们还会在邻省开10个新店，到时候会扩充两条。”
这个纪云白听懂了，问：“所以门店的原物料都是由公司总仓负责采购？”
“是，门店经理只负责运营，我对门店管理非常严格，每三个月会派第三方进行一次不通知式的卫生和财务稽核，评分作为全门店的KPI，我希望门店的人把精力都放在运营上面。”
师嘉恒倒是略懂餐饮，但沈意余做的是私房定制，目前只有一家店，离连锁管理可差远了，说：“徐总管理有方，难怪兴元斋能有今天的发展。”
纪云白也听出了兴致，问：“徐总，未来除了新开连锁店，还有什么大的规划吗？”
“开放加盟。”徐蒙面不改色，但底气硬了三分，“眼下是做好今年的中秋，线上销售黑卤鸭和广式月饼的礼盒，门店则会大力促销鲜肉月饼，至于如何同春鹭携手，二位可以回去商量方案。”
参观的差不多，并不想再和徐蒙共进午餐，二人准备打道回府，后边还有一堆事要推进处理，临走时纪云白关心了下钱予博的事，因为已经移交检方提起公诉，跟他们其实已经无关。
徐蒙回答：“已经自首，择日开庭，多少得判几年，你们有什么要求检方联系你们的时候尽管提，禹霏小姐是在我这里出的事，我个人愿意承担30万作为补偿。”
“好。”这样他也算解气。
还没出厂区，一个看着挺敦厚的中等身材男子朝他们跑来，准确的说是朝向徐蒙。等人走近，师嘉恒耳语纪云白说：“他就是韩师傅。”
韩师傅喘着粗气，嗓音洪亮，问徐蒙：“听钱总说你、你要把作坊卖给春鹭的人？”
“怎么了，你不同意？”徐蒙摸着自己的手镯，面色总透着冷峻，“是钱总他自己留不住家底，他的股份连同作坊会一并交给纪总和师教授，我看你跟马师傅他们生意做得不错，以后肯定能精诚合作。”
一眼就认出了师嘉恒，韩师傅眼神明显闪躲，从裤兜摸出香烟点上，说：“有了春鹭，我这个小园子也没什么必要再开了吧，我个人不要紧，底下的这些师傅不能没了去路。”
现在倒是挺会说的，那当初春鹭没了大客户，走的那些师傅算什么？纪云白反正谁也不认识，也不用给谁面子，低头给司机发位置信息，他着急回古镇。
纪云白不发话，师嘉恒也只是看着，到时候这个作坊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
商务车在楼前停下，自动车门打开，纪云白单手插兜迈了上去，师嘉恒也跟着上了车，离开前向徐蒙点头致意。
师嘉恒纯属好奇，问纪云白：“如果真的收了，那个作坊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要的是李逵，李鬼留着过年？”纪云白笑笑，“我想看看韩师傅投不投诚，徐蒙想跟我合作都交了投名状，韩师傅看上去不是那种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吧？”
师嘉恒有时候对纪云白也挺无语的，不过这位纪大少从小被人恭维惯了，总认为是个人都会围到他身边，“等着瞧呗，反正我是觉得韩、马两位师傅私底下能把这件事聊通。”
纪云白也正琢磨这事，“你说到点子上了，韩师傅要是找马师傅聊这个事，霏霏就一定会知道今天我跟你去中铭做了什么，到时候你可得站在我这边。”
两人一拍即合，毕竟这件事他们俩没做错，禹霏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还没到蓝天镇，禹霏来问他们在哪儿吃的午饭，已经快十二点了，在中铭参观耽误了吃饭时间。纪云白发语音给她：“在回来的路上了，我跟你哥都还没吃饭，你呢？”
禹霏回他：【那我等你们回来一起吃】
在一边的师嘉恒有点酸溜溜，现在这个妹妹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纪云白了，不对……
“纪云白，前段时间我妹妹跟我借了60万，都投到酱园什么地方去了？”师嘉恒问，“我也没看见什么东西这么贵啊，是之前欠了什么款？”
酱园的账目他再清楚不过了，虽有亏损，但没欠账。
“可能是储备吧，她还不好意思跟我借钱。”纪云白没多想，让财务从他私人账号给师嘉恒转了60万。
前后也就不到三分钟，师嘉恒钱到账了。
“纪云白，我是这意思吗？我妹妹缺钱我帮她是应该的。”
“谢谢。”纪云白瞅他一眼说，“以后就不用你了，我怎么好意思坑你的老婆本。”
哦哟，师嘉恒反瞪他一眼：“啊，就你能耐，直接把老婆本存我妹卡里了，然后我妹还提前花了，感情多深我不确定，债务关系纠缠不清，纪云白你心机深重。”
纪云白笑而不语，不跟这种心眼比针眼小的人费这些口舌。
“对了，今晚我跟小鱼都住我姑家，你呢，什么时候走，吃不吃晚饭？”
“你凭什么赶我？”纪云白摆出老板的威严问他，“我不走啊，我有专属客房我为什么要走？那里面的东西都是阿姨亲自给我挑的。”
他急了他急了，师嘉恒装作漠不关心。谈生意的时候稳如泰山，现在一句话就破防了，笑死。
……
禹霏一进入工作状态就想拼命，奈何她加上应晓诺，两个人才凑出一双手。应晓诺左手拿着塑料杯，用残臂压着龙头装酒。
动作看着难受，但她挺利索的，还能扶着杯子把盖扣上。
禹霏正举着扫码枪收款，看见纪云白和师嘉恒后笑着说：“你们回来啦，我让乐乐去买午餐了，你们进后屋等着。”
后屋原本是个卧室，约有10平方，现在用作员工休息室和办公室，今天师女士从家里挪了一套藤编的桌椅过来摆上，看着还挺舒服的。
旧空调呼呼地吹着凉风，纪云白瘫在椅子里回复邮件。
师嘉恒走进了厨房，厨房更是逼仄，但修葺清洁过后还算敞亮，现在已经摆上了各种餐具和锅具。厨房边上是个杂物间，顶多3平米，里面摆了一张折叠床和一个行李箱。
“谁要住这儿么？”师嘉恒问，“这房间连个窗子都没有空调也没有还这么潮湿，这大热天的怎么住人？”
应晓诺显得有些局促，说：“领导，我住这间，我觉得挺好的，霏霏姐还不收我房租。”
纪云白也起身去看，房里就一盏灯能亮，墙上连个插座都没安，“霏霏让你住这间？别说收房租了，她得付你工伤损失。”
应晓诺没吱声，转头回柜台忙去了。
这原本是禹霏准备用作仓库的，纪云白联系了设计师，让他帮忙请个电工过来看看能不能改改线路。
禹霏听见了，给纪云白明朗地笑了一个，转头对应晓诺说：“现在高温天你就睡休息室，等屋子改良好了你再住。”
“谢谢霏霏姐，”应晓诺眼圈红了，“我不应该这么麻烦你们的。”
“小铺子七点就得开张，马师傅他们是轮着班给你送货，你住这儿最方便了。”禹霏也难为情，她没预算多请一个人，每周她还得带着梁欢欢来顶班，不然应晓诺都没时间休息，而且她现在是个伤员。
纪云白走到柜台前，看着愁眉苦脸的两个人不吱声。
禹霏瞄瞄纪云白说：“纪总呀，我再招个暑假工好不好？”
还算是开窍，纪云白饿得很，偷了块卤豆干吃，说：“现在大家业务都不熟练，请两个吧，反正中铭的徐蒙说他有责任承担你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总计30万，够你折腾一段时间的。”
禹霏顿时觉得自己这个伤都不怎么疼了。
“这就够了啊？回头我跟钱家再讹点儿。”纪云白侧身挨近她，“霏霏总想要多少？”
禹霏点到收音机的当日营业收入界面，一上午收入892.8元，按照流水单显示只卖出去22瓶酱油，其余的都是米酒和其他。
“这就不是多少钱的问题，给我公道就行，现在中铭这条路算是彻底断了，过去的经销商只剩下两三个，跟我要的提点还那么高。”
禹霏最愁的事就是酱油，可就是不想放弃它，“纪云白，原来中铭的酱油是自产的，我真是个大傻相信那种人。”
被钱予博骗得团团转，他是怎么说来着，说中铭每年都在扩张，每年都在开发新产品，酱油的用量一年比一年多，多春鹭一个供应商根本不算多。
贾乐昕告诉她，形容说这种话的贬义词是“画大饼”，禹霏叹气自己还真想要吃这个大饼。
“不就是想跟中铭合作嘛，我再想想办法。”纪云白看见贾乐昕提着外卖袋子从对面弄堂穿行而来，说，“准备吃饭，下午三点我们回酱油开会，应晓诺是吧，你也一块儿去。”
他和师嘉恒回休息室准备碗筷，禹霏忙了半天身上好了大半的伤又开始疼了，被固定的左手捂得难受，根本没多少胃口吃饭。
应晓诺拍拍她的肩，“他就是你男朋友吧，看着很有主意人也好，你眼光可真好，你俩条件也般配呢，你快点进去吧，等你们吃完我再吃。”
禹霏回头看纪云白，是啊，要是没有他，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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