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元京会武(三十)

西郊,运河。

浮在水面上的“葫芦山”上晃荡了一下,躺在葫芦上的、一个戴头巾的爽朗青年感到了震动,便直了直身子,看向了岸边,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哦呦,有人发现我在这‘养虫子’了。”

他心下一喜,便将浮在葫芦山下,充当载具的一只“大鱼”给“卸”了下来。他拍了拍葫芦的瓶口,俯身对水里的巨大倒影道:“快去,那里有好吃的。”

岸边。

路千河将司徒善踢上岸时,被河里一只突然冒出来的“鱼影”闪瞎了眼睛。几条蠕动的阴影从河面上跳出,即将冲到岸上。

一时,“无心”出鞘,他右臂勾剑回身连带,使出了一记漂亮的回旋斩。“一、二、三……”不多时,已经斩落三只。霎时,“大鱼”内脏破裂流出的绿色液体,从他肩头滑落。

而那非鱼非虫的怪物,哪怕失去了身体,依旧不死不休地缠上了向它们袭击的对象。

“大鱼”的半只脑袋连同裂口的锯齿碎刃,清晰地卡在了“无心”豁了口的剑身上。

路千河皱眉,正欲甩开,却见一阵土黄色的烟雾弥漫了视线,罡风中甩出一枚带着火光的铜币,将缠在“无心”剑身“上的怪物炸了个脑袋开花。乔相宜从烟雾中跳出,一把将他拉到岸上:“别断后了,一起走!”

路千河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又从哪里冒出来的?

乔相宜甩着漏风的扇子反身一笑:“王女侠身上有纸人,你身上我当然也留了。”

只要是被乔相宜识别为无害的“同伙”,一般他为了方便沟通,都先随手“挂”上一个标记,以备不时之需。只不过,路千河身上这枚,由于他俩之前闹别扭,中间还因为谈话扯烂了一只,所以来得晚了些。

路千河愣了一下,实在是没想起来这货什么时候下的手。忽然,他表情一变,侧身劈了一只从天而降、差点落到乔相宜头顶的“大鱼”。他愠色道:“行了……看着点路吧。”

乔相宜一脸不可置信,嘀咕道:“嘶……得,人情没还回去,又加了一条。”

王思源这次倒显得没有那么惊慌失措了,她冒着被那半死不活的“小鱼”呲一脸的风险,从泥地里抽出了她心爱的流苏短剑,临走前还没忘了用鱼鳞把剑身上的污渍蹭干净。

还未待王女侠讲究一番,便看见司徒善捂着尾巴骨,命里犯“桃花”一般,背后跟了一条半个人高的“大虫”,奔袭而来。

……

四人落荒而逃。但西郊已经无路可走,只能先后逃往来时的方向。未逃至紫竹林,便远远地看见一人吊在竹海之上,正是那盘桓已久张牙舞爪的长发怪。

前有狼后有虎,四人只得急转方向,兜了一大圈,从竹林旁的小道穿肠而出。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分岔路口,却见岔路的中心被一颗石头挡了道。

路千河远远望见,心道:“这个地方……有点眼熟。”

王思源气喘吁吁道:“不对啊,这条路我之前来过,可是没见过这么大块石头啊。”她看向司徒善,“你不是说你认路吗?”

王女侠话音未落,路千河眉间一挑,隐约看见那块“大石头”动了动。

与此同时,主动选择断后的乔相宜察觉到前面几人在分岔路口停下,还以为前面出了什么事情,便准备来个“横空降世”华丽收尾,却在落地时脚下一滑,扇子也未来得及收,将前方横空挡道的石头上的青苔掀了个盖儿。

亮相不成反自戕的乔相宜心道:这块石头,他也觉得非常眼熟……

旋即,草皮抖落,石头缝里面露出一双阴沉的眼睛,和惊扰他的来人四目相对——正是此前乔相宜和路千河寻找司徒善时遇到的“鸟窝头死鱼眼”。

乔相宜:“……兄台,不好意思,打扰了。”

死鱼眼开口道:“我不叫兄台,我姓曲。”

乔相宜只记得上次遇见时,自己跟这人有些“不对付”,于是道了歉便要起身,却忽然想起身后有“追兵”,便要顺便提醒一下这位仁兄此地不宜久留,谁知还未张口,便被石头缝里亮出的一束光晃花了眼。

死鱼眼兀自站了起来,对眼前的“不速之客”不客气道:“醒了……借过一下。”

王女侠和司徒善被突如其来的“石头突然裂开里面蹦出个人”这件奇事吓了一跳,而死鱼眼顶着低气压,打了个哈欠,掏出一枚椭圆的铜镜,看着镜中凝聚的一道光,喃喃道:“西北,巳时方向。”

此时,乔相宜的目光全被那稀奇的铜镜吸引了去。只见那磨损的镜面上浮现出了一个凹凸不平的“下弦月”,巧妙地将铜镜切割成两个等分的“半圆”——像是将挂在穹顶上的月光全都吸入了镜中。与此同时,天空被一道阴影占据,正是之前追逐四人而来的一只只肥硕“大虫”,从树影中扑腾而来。

眼见那怪物的身形遮挡住了月光——“大虫”的数量好像比来得时候更多了。

众人俱是一惊,皆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却见漫天的“大虫”卡在半空,突然不动了,冒着凶光的眼睛突然流下绿色的眼泪来,瞳孔死死盯着铜镜反射的月光。

死鱼眼道:“哦,原来是‘万象虫’。”他动作顿了顿,半空中的“虫影”全被铜镜中的月光照见,铜镜中两瓣弦月原本紧紧贴合在一起,形成冷暖两种色调,如阴阳调和的八卦阵般旋转交缠,却在他手中停顿的一刹,瞬间分离——

飞出的两轮弦月边缘兼具着冰与火的锋利,在空中狠戾地划下“八”字,笔锋过处,无论大虫小虫,皆是开肠破肚,从高空中滑落。

这时,方才还在到处飞溅坠落的虫类尸体突然拢聚,盘成一股黑色妖风,径直向方才泄出银光的铜镜袭去。死鱼眼定了定,将铜镜一歪,镜面翻转,正好躲过了那邪门的风。与此同时,天上的月亮也随着铜镜的翻转隐了身,方才还被月光照满的地面,从黑暗中滋生出几根抽芽的藤条,缠住停下脚步的众人。

长发怪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让我看看,你们还能往哪里跑——”

乔相宜还没爬起来就再次被绊倒,双脚都被藤条缠了起来,只得用扇子盲扫脚下一片。

他心想:怎么办,烟雾弹用完了,不能故技重施了。但周围这么黑,用不用也没啥区别。那爱搞偷袭的长发怪现在在哪个方位?

恍惚之中,有剑气流过——“无心”打着旋从四周滚了一圈,砍断了岔路三角延伸的“障碍物”,却突然一钝,被从角落突袭的一道黑影卷了起来。路千河在心里一咯噔,突然感到自己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接近。

千钧一发之时,只听“叮”的一声,刺眼的月光倾泻而下,方才还十分嚣张、野蛮生长的藤条忽然停止动作,整片整片的枯萎,退了下去。

长发怪捂着一茬茬往下掉的头发,叫唤道:“妈的,真是邪门,天上怎么会有两个月亮?”话音未落,便见一束强光刺进了他的瞳孔,霎时间,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连着那些碎裂的枯藤一齐弹了出去……

空中的月亮终于恢复如常。

死鱼眼铜镜一收,方才挂在天边的两轮弦月杀气褪去,却形成了两道半弧形的“保护罩”,很像乔相宜早先用符咒制成的“空气墙”,只是范围要比那小小的符咒要大得多。

乔相宜从地上爬起来,看见离他不远处,那抱着铜镜的、方才眼睛才睁大了三个度的死鱼眼再次恢复倦态,向那拦在路口的障碍物——“大石头块”走去。他听着周围倒吸气的声音,心想:嚯……这可比我那破扇子好使多了——还是群攻。

路千河心想:这人……先前“认输”不是快得很吗?

此刻,方才扰人清梦,且十分没有自觉的乔相宜,兀自来了一句:“……什么是万象虫?”

死鱼眼沉默半晌,将没打完的哈欠挤兑完,这才缓慢地转过身来,看了方才提问的人一眼,问道:“……请问你是?”

乔相宜:……敢情之前路过宝地,找这位问路的事,他完全不记得了。

*

西郊,运河。

“葫芦小船”漂至岸边,从上头跳下来一个人影。那人晃了晃身子,将葫芦收成常规大小,挂在腰边,突然感到一阵凉意——低头一看,脚腕处留了几道细密的伤痕。他笑了笑,对空无一人的岸边喊道:“你找错人了吧。”

沙鲲捋着胡子,从不远处的竹尖上跳了下来,道:“抱歉,新武器不太熟练……我还以为,是他们回来了。”他抬了抬手,将几根看不见的细丝收了回来,“听说,你已经取得三个‘阵眼’了?速度够快的呀。我这边才刚有眉目,要去解决几个新手,你真不跟我们一块儿吗?”

对面的人摇了摇头,晃了晃手里的葫芦,道,“让我的宝贝们自己去找乐子就好,我费那事干嘛?”

倒不如说,他只喜欢藏起来,看其他人互相厮杀。

沙鲲问:“那你,也不想要‘仙画’吗?”

葫芦青年道:“当然想要,那可是‘仙器’。”

他想,总是宣称自己没落的四大仙门,还在明晃晃的拿“仙器”做文章,不是炫耀是什么?

要是真的没落,早该夹起尾巴做人了,还要拿这些噱头引人来做什么?

小径外围,长发怪一脚踢向姗姗来迟的刺青青年。刺青青年见他脚力威力减半,顺带还吐了一口血,这才惊道:“怎么回事?”

长发怪道:“那群小鬼中,有人带了‘仙器’。”

刺青青年:“那可不太妙——你看清是什么人了吗?还有,是什么等级的‘仙器’?”

长发怪:“我要是看清了还叫你来?就是因为没看清,才觉得可疑。直到方才,我才回过神来,你说我们之前计划进行的那么顺利,该不会是被人提早下了套吧?”

刺青青年:“你别想太多,这里可到处都是我们的人。”

长发怪冷笑了一声,道:“我不管——真有事也是沙兄担着。谁叫他非要使唤我做事,要是出了事,我就直接大叫是他背叛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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