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猎物

秒针嘀嗒,蕾丝勾线下的蝴蝶结缀饰近在眼前,徐矜皱着眉后退一步,“什么东西?”

程卓青把这玩意丢回棉被上,好整以暇道:“主卧找到的,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

狭长眼尾一撇,沉脸斜觑时跟林澄很像,冷刃刮肤般的俯视感。

“不是我的size,”她歪头轻松应答,“主卧没人住,可能是上次生日聚会别人留下的。”

“上次你的卧室被女生征用了吧?”

上周回别墅躲雨只是洗澡,确实没掀开被子过,可能那时候就在了。

“确定不是你的?”程卓青踱回去,再拎起排扣悬在垃圾桶上方,“再看两眼,不是我就扔了。”

手指修长白皙,捏着排扣晃两下,眼光却淡薄疏离,在老情歌吞吐翻涌的甜蜜中莫名带了点情/色意味。

意识到这一点,当林澄喊她名字,从厨房出来,探头往房间看时,徐矜猛地关上门。

“干什么呢?”林澄问。

“…没有。”

高压锅尖锐暴鸣,林澄匆匆忙忙走,徐矜回过头,门开了,程卓青手里空无一物,“对不住,冒犯了。”

“没关系。”

锁上门,徐矜没来得及开灯,手掌贴着脸颊,头脑眩晕地坐下。

那句没关系耗光她所剩无几的假装从容。

手止不住地抖,她往后背一摸。后脊轰汗,贴身高领早已黏湿。

她在衣橱翻来覆去捣腾,小行李箱翻找个遍,那件一模一样的黑色内衣,哪儿都没找到。本来放在别墅的大行李箱里,程卓青避雨那晚她就要穿,里里外外找遍了,凭空消失似的。

陈实当时也在客卧。

徐矜灵光一闪,在手机相册找到她拍摄的照片。

照片里,陈实坐在摊开的行李箱旁,手肘处挨着凌乱堆叠的内搭。她局部放大,在白色底衬下,半只胸垫积压在半身裙皱边里。

黑色肩带和蕾丝,在白衬衫里显眼得很。

她确信自己没动过,而陈实也没有…偷拿的必要,更何况是拿到主卧去。

卧室静得只剩呼吸与心跳,徐矜跳转陈实的聊天界面。

–你看到我的黑色内衣了吗?本来在大行李箱里,找不到了。

陈:什么样的?

–蕾丝的。

陈:有印象!

陈:很喜欢嘛?

–也不是,就很奇怪。

一周前的聊天记录,对黑色内衣的谈话到此为止。

她在九宫格编辑又删除,来回多次后点击发送。

–那个黑色衣服,我在主卧找到了。

–好害怕,明明我俩都没拿过,不会有贼吧。

陈实秒回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他立刻撤回了这条消息。

陈实怀疑程卓青?

徐矜捏着手机壳没动。

如果东西不是程卓青发现的,这话倒确实算个可能性。

–没事,走廊有监控。

对面展示正在输入中,时有时无。

一分钟后。

陈:你确定他会把完整监控给你吗?

–我觉得不是他。

陈:你很信任他哦?

陈: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一个女生住在他家真的很不安全。

陈:又不是亲妹妹。

陈:要不趁这个机会搬出来住吧,跟我一起。

监控是她随口编的,但陈实完全没反应,不像他干的。也不是程卓青,他勾着肩带看她那一眼的忍无可忍,过于真实了。

难道真是李永安生日派对留下来的?那她的衣服呢?

徐矜陷入深思,脑细胞快炸了也没想出头绪,林澄敲门喊她吃饭。她随便拿理由搪塞陈实,出门。

*

林澄二十出头就跟家里闹掰,为撑那么一口气,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回家过年。后来远房表妹也到宜市打拼,成家立业,说什么都不愿回家,俩人很说得来,逢年过节,总要邀请林澄上门过节。

大年初二,林澄在麻将桌叱咤风云,程卓青窝在秋千吊椅里撸猫,打盹,眯了半小时,直到林澄连输三把,嚷着儿子替她报仇。

“您开始口气那么大呢我请问?”程卓青不情不愿上桌,兜里持续震动,来自程野的消息映入眼帘。

–开门。

–你妈打不通电话,家里是你女朋友?

–照顾好她,别像我。

–红包给她了,新年快乐。

在林澄凑近看之前,他迅速翻屏。

“谁啊?神神秘秘。”

“朋友。”程卓青迎着亲戚好奇的目光起身,“有点事,你们玩。”

“晚上早点过来吃饭!”林澄的声音随关门戛然而止。

离婚第一年,程野跪在地上哀求复婚,林澄气得发狂,从此禁止他接近程卓青。

但每年春节,被林澄无视后,程野都要喝得烂醉跑到他送他的别墅,回忆往昔父子情深、认错,然后塞个大红包。

林澄不知道,他也不想她大过年的为这种鸡毛蒜皮心烦。

大年初二,街上商铺空荡,连绵不断的雨水,雨刮器规律地拨动,堵车间隙,程卓青打给徐矜。

“你在哪?”

女声默了几秒,报出国外地名,声音微弱。

“这样。”他话锋一转,“所以红包打算独吞么?”

“……”对面像在喝奶茶,呛得咳起来,随即道:“怎么会。”

电流乱窜,程卓青调整蓝牙,踩下油门,才听她冷不丁道

“阿姨知道他每年都会来吗?”

程卓青一怔。

“互相保密吧。”她说,“你别告诉阿姨我在这里,今天的事我也没看见。”

林澄多虑了。陈实不一定有问题,但以徐矜的观察力和心理素质,想吃亏也难。程卓青哼笑,“行吧,那你藏好。”

“我一小时内过来,”他说,“别睡着了,我没钥匙。”

“…你们没回去过年吗?”另一头问。

“没去过。”

*

大年初二,徐矜睡到中午十二点。给自己煮了锅番薯粥,躺卧温暖被窝,刷掉积攒的追更、游戏清光体力、百无聊赖盯着桌边的红包发呆。

那个中年男人衣冠楚楚,脸颊绯红,自称是程卓青父亲,对着她袒露心声,年轻不懂事、身在福中不知福等等。他只顾着抒情,为什么离,怎么离的一概不谈。说到动情处,要她把红包转交程卓青,顺便也给她包了个大的。

忍耐酒味听他倾诉是值得的,这一叠够她交学费。

窗外有雨,四五点光景,窗玻璃折射斑驳灰线。

整座城市被大雨浸泡,距程卓青打电话已一小时,深入骨髓的冷意挟困倦侵袭而来。

深夜至今的鞭炮声、挨家挨户贴上的红春联、消失在道路转角的一家三口,全都犹如海市蜃楼,走近一瞥,只剩昏黑小房间,外卖来电响彻期间。

“放门口就行。”徐矜被吵醒,兴致缺缺。

对面说找不着地址。

“青石路62号,有门牌的,你再找找。”

十分钟后,那人还说找不到,徐矜叹了声,“我出来了,你等着。”

任务栏跳出陈实消息,说晚上不去外婆家,马上过来陪她。

长霞区地处城郊,人烟稀少。正值饭点,临街空无一人。毛毛细雨,徐矜戴上帽子,推开院子大门,一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嘴巴猛地被狠狠捂住,有人把她一举架在肩膀,快步离开。

视线天旋地转,不过十几秒的功夫,她被扔到地上。

碎石嵌入掌根,脊椎骨碰撞硬物,砰地一声巨响,余波在耳畔轰鸣。

徐矜忍痛扣掉带血碎石,阴影如庞然大物吞噬她,她仰头看。

这一看,心凉了半截。

三个身形是她两倍宽的寸头男步步紧逼。他们穿着普通棉服,乍一看与行人无异,只是耳垂脸面深深浅浅的刀疤暗迹冽然在目,为首的耳环男流里流气揪住她的大衣领口,“是徐矜吧?”

满嘴酒气和汗臭铺天盖地。

脖颈紧勒的窒息让她想起陈峰,徐矜梗着脖子,“是陈峰让你们来的?”

以一打三无异天方夜谭,她不动声色把手伸入口袋,触屏开锁,上划,回到主界面了,一只手伸进来,摸到手机,她竭力摁住不给,被左侧刀疤男钳住手腕。

“报警也别想了。”耳环男扔掉手机,挥手给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快准狠。

耳鸣直旋入脑,徐矜站不稳,脚步恍惚地跌落在地,右脸火烧火燎。

她咬紧牙关,捂着右脸,手掌摸到一滩泪,她试着开口,嗓音却残破发颤。

徐矜吞咽着,喉管发紧,直视男人,“陈峰给你多少钱?我可以翻倍。”

这是一条窄长的暗巷,树影遮天蔽日,被他驮在肩膀时她窥见巷子尽头有一堆废弃自行车和电冰箱。

说不定有她能自保的武器。

那堆东西就在身后,徐矜藏起右手往后摸索,小腿用力蹬,她指着两米开外的手机恳求,“我现在就可以转账。”

三个男人没说话。

他们迈步朝她走过来,眼光闪过男性捕捉女色猎物的狂热与压迫。

耳环男脱掉厚棉袄,右侧那个习惯性舔嘴唇,暗巷有风,巨大阴影像高墙,一点点迫近,每走一步,都压得她肋骨生疼、喘不过气来。

她怕挨巴掌。

也怕被剥掉衣服。

额角的汗混杂泪水掉落,她全身哆嗦、发抖,一寸寸后挪,右手扑腾乱抓,全是污泥浑水。

就在耳环男弯腰掐住她脖子的瞬间,她摸到一把扳手。

“藏什么呢?”刀疤男一脚踹她肚子,徐矜疼得弓背蜷缩,汗手紧握手柄,他俯身收缴,颈侧距她不过厘米。

血管蔓延而上,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徐矜快速用钳口对准他的脖子,刀疤男伸手要抢,直到细细密密的微型锯齿完全没入皮肤,颈动脉跳动前所未有的强烈。

“别过来!等会!”刀疤男对着伸手扑过来的同伙圆眼大喊,血流浸染毛衣领。

“松手。”徐矜红着眼发号施令,耳环男的手在她动作瞬间卡紧着她的脖子,她大口寻求呼吸,掌心潮得快握不住手柄,几近昏迷,求生本能促使她把钳口刺进去。

刀疤男发出尖锐嚎叫,满嘴脏话让他松手。

脖子一松。

她大口喘息,双目被汗泪蒙蔽,眼前依稀有血管膨胀暴起,她跪坐在地,想挪动身体却软弱无力。

她没注意到刀疤男摸到一根铁棍。

电光火石间,不过眨眼一瞬,刀疤男眼中带血、棍棒在空中高扬又狠狠劈下。

徐矜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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