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诺将头抵在电话亭的一侧隔板上，她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听从了阿德勒的建议，放弃给莫里斯打电话。
如果她孤身一人，肯定会第一时间向莫里斯求助，但还有身负重伤的黛丝诺在，要是她打了这个电话，导致她们的踪迹被追查到……
其实也不是非要依赖谁，艾莉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在遇到莫里斯前，一直都是自己养活自己。莫里斯给艾莉诺的感觉一向是无所不能，从大学开始，认识这么久了，艾莉诺偶尔还是会被莫里斯表现出来的博识所震惊，这样万能的莫里斯总是能在任何时候帮她解决任何困难。
可以说，正是莫里斯养成了艾莉诺万事依赖他的习惯。
艾莉诺回到藏身角落，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平复自己混乱的心绪。
不能慌，仔细梳理一下目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从德维尔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告诉她什么事情来着？
艾莉诺只能记住当时自己的心情十分愤怒。
然后是希里娅，希里娅似乎又说了同样的事情，但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说——谁是吸血鬼来着？
爱德华？还是谁？
V，对，还有V，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公爵，他保护了她，并对她抱着超乎寻常的兴趣。
——是为了戒指吗？
艾莉诺感到茫然，记忆有些紊乱，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手上的婚戒。
自己的婚戒和莫里斯一模一样，为什么只盯着自己呢？不，这说不定是一件好事，至少莫里斯没有卷入到这些事情中来。
一股疲惫的感觉涌上艾莉诺心头，她很想吃点暖和的食物，回到柔软的床上大睡一觉。
身旁，黛丝诺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痛苦地呻|吟着，脸色变得绯红，艾莉诺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原来血族也会发烧吗？
艾莉诺往外面挪了挪，帮黛丝诺挡住夹杂着雨丝的寒风。
滴——
随着汽车的鸣笛声，一束白光照过来，艾莉诺警觉地往后一缩。
她看见一道黑影从车上跳了下来，一位身材修长的青年几步走到她面前。
青年穿着雨衣，只有几缕卷发露出来，他的左手提着一个小箱子，胸前挂着一个精致的十字架。
青年的声音穿过雨幕：“艾莉诺小姐？”
被强光一射，艾莉诺不自觉地眯起眼睛，试探道：“维克多·亚隆？”
“是我。”亚隆在距离艾莉诺几步外站定，“很高兴见到你，艾莉诺，黛丝诺呢？”
艾莉诺微微移动，露出她身后的黛丝诺。
即便艾莉诺已经简单处理过她的伤口，但是黛丝诺的伤口就好像无法愈合一样不停地流血。
如果换做普通人类，这样大的出血量已经是致命的了。
亚隆的脸色微微变化。
“你们遇到了什么？”
艾莉诺简单给他讲述了一下她们从阿尔普酒店逃出来的经过。
亚隆边听边检查黛丝诺的伤口。
黛丝诺的身上全是剑伤，血肉绽开，几乎露出骨头来，而血族优秀的自愈能力似乎在她身上失了效，伤口不断蠕动，但稍微恢复一点就会另外的力量侵蚀殆尽。
“这是骑士剑上的祝福术。”亚隆从箱子中掏出绷带帮黛丝诺简单处理了一下，“不过对于血族来说，和诅咒差不多。”
“她没事吧？”艾莉诺小声问他。
亚隆却没有回答，脸色有些难看，他弯下身将黛丝诺背起来，先将她安置在车上，又从小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火药状的黑色粉末。
艾莉诺看见他回到刚刚她和黛丝诺躲雨地方，将黑色的粉末倒在黛丝诺留下的血迹上，口中喃喃自语，似乎是某个古国的语言。
暴雨之中，那黑色粉末诡异地燃烧起来，它燃烧得并不剧烈，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但是漫天的大雨竟没使它熄灭。
亚隆仔细检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这才回到车上。
他对艾莉诺说：“先离开这里，女巫随时会追踪到我们。”
亚隆驱车驶进了亚洲区的深处，直到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前停下。
艾莉诺跟着亚隆进了居民楼，他进了居民楼后却转身往负一楼走。
因为暴雨，负一楼积了一些水，艾莉诺淌过积水，跟着亚隆到了一个角落。
这个居民楼的年代应该非常久远了，加上气候潮湿，角落里布满了青苔。
亚隆蹲下|身，在青苔覆盖的水泥板上敲了敲，艾莉诺听到空响的回声。
这个水泥板下面是空的。
亚隆拿出一个小小的铁凿，他在刚刚敲击的地方掀起一块水泥板。
水泥板之下竟然还有一个下行的楼梯，黑乎乎的洞口就像魔鬼的独眼。
“我们在网站中找到了一条来自伊斯坦布尔的记录。”
“这里的一个居民称晚上睡觉时，他总能听到诡异的流水声，他最初以为是家里的水管漏水了，但是等他关掉总阀却还是能听到水声，他为此非常焦虑。”
亚隆打开手电筒，往漆黑的洞□□去，手电的光芒刚好可以照亮下行的楼梯。
“当时的处理这条记录的管理员建议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艾莉诺想起当时在网站上看到了不少同样的回复，不禁吐槽道：“你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开精神病院的业务。”
亚隆忍不住笑了笑：“这倒没有，不过大部分的都市传闻的原因确实都源于当事人的精神问题。”
“我看到那条记录后，调查了一下当事人所在的居民楼，虽然他已经搬走了，但我们意外发现了这个地方，这里应该和耶莱巴坦地下水宫一样是一个古代蓄水池，不过是一个小型的。”亚隆用手电的光扫了扫楼梯下方两侧的雕塑，“看见那个倒着摆放的美杜莎雕像了吗？这就是证据。”
在酒店提供的旅游指南里提到过耶莱巴坦地下水宫里倒放的美杜莎雕像，历史学家们对雕塑的意义争执不休，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得出结论，这为地下水宫更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亚隆支着灯，示意艾莉诺先下去，等她安全到了最下方，亚隆将手电筒丢给艾莉诺，让她从下往上替他照路，方便他将昏迷的黛丝诺背下来。
艾莉诺打开手电筒，两尊栩栩如生的雕塑陡然映入眼帘，她悚然一惊。
这两座美杜莎雕塑竟然睁开眼睛的，两个硕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楼梯上的亚隆。
亚隆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对艾莉诺道：“继续往前走，放心吧，这里有我布下的魔法阵，就算是女巫，也不能轻易发现我们。”
艾莉诺回过神，再仔细看去却发现美杜莎的雕像低垂着眼，也许是因为倒着摆放的缘故，恍惚之间她看走了眼……艾莉诺压下关于雕像的疑惑，她又问道：“女巫到底是什么？和血族一样吗？”
“不，她们是人类，中世纪以后纯种的女巫已经不复存在，但她们还有血脉流传了下来，女巫的力量通常在女性后代中显现，因此我们延用了女巫这个称呼。”亚隆向艾莉诺解释道，“她们可以通过电磁波、电路、甚至信号追踪到她们想要找到的人。”
“近几十年，教会的手段已经不像中世界那样残忍，他们遇到觉醒了女巫血脉的孩子比起净化，都会优先选择收养他们……教会养了很多女巫供他们所用，女巫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她们有没有监视我们，所以最好不要使用手机。”
艾莉诺沉默地点点头。
在黑暗深处，一个红点一闪而过，艾莉诺仔细一看，是一些方形装置发出的红光。
“这是阿德勒的眼睛，”亚隆见艾莉诺目露疑惑，“一种红外装置。”
那些装置歪歪扭扭地安装在石柱上，比起高科技，更像是孩子的玩具。
穿过一小段回廊，艾莉诺眼前一亮，他们进入到一个更宽敞的空间中，这里应该就是干枯的蓄水池了。
在蓄水池的中央放着一张摆满电脑的桌子和两张简易的床。
一个男孩正蹲在地上，盯着一个小锅。
亚隆将黛丝诺轻轻放在床上，他问道：“阿德勒，你在做什么？”
阿德勒回过头，他指了指电脑屏幕：“我看到你们到了，所以给你们煮点咖啡。”
语罢，他拿出两个玻璃杯，往里面倒了半杯咖啡递给她们。
艾莉诺接过时，见阿德勒好奇地盯着她。
“你就是艾莉诺·克莱尔？”
艾莉诺点点头。
亚隆皱眉道：“阿德勒，要叫艾莉诺小姐。”
阿德勒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他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黛丝诺，不禁惊呼一声。
“怎么会这么严重。”
亚隆用剪刀剪开黛丝诺的衣物，露出她伤痕累累的身体，他神色凝重道：“这是高阶祝福术，我修行了也是神术，如果用神术治疗只能加重她的伤势。”
艾莉诺担忧道：“那怎么办？”
“这种情况必须要找她的亲眷，或者比她更高阶的血族。”
闻言，阿德勒也不禁皱起眉头：“但是温克罗卡斯已经没有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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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雨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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