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维尔……你要跟他走吗？”
“当然不会。”
红棕色头发的女孩笑了笑，她又说：“但我希望你去，他看起来比之前的父母更加善良……也更加有富裕。”
“我不在乎。”
“他带来的糖果好甜，听说还有牛奶和杏仁味的糖果……”
德维尔一顿，他说：“等时间到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女孩没有继续说话，她略微茫然地望着天空，德维尔不在乎女孩的胡思乱想，因为总有一天艾莉诺会明白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
德维尔从梦中惊醒，他看见红袍男人坐在桌前，男人手中正端着一杯红茶。
德维尔感觉自己似乎在沙漠中行走了十天十夜，原本身体中如同奔腾的力量如今只剩下涓涓细流，能够在瞬间抽干他力量的事情不多，在见到亚伯拉罕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一切。
——神降临了。
亚伯拉罕微笑地看着他：“你应该很少做梦了吧，也许这也是神的赐福。”
德维尔坐起身，自从接受天使的力量，身体灵体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实质的物体了，他看向亚伯拉罕：“祂如何裁定？”
亚伯拉罕：“当然是回应了我们的祈愿。”
若非万不得已，神不会干涉世界，所以天使在降临的那一瞬间便与神切断了联系，他们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观测世界，去判断，去裁定，去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
德维尔站起身，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亚伯拉罕的眼睛，伸出手道：“我要查看你的记忆。”
亚伯拉罕闭上眼睛，得到亚伯拉罕的默许，德维尔反而皱起眉头，但他还是将手轻轻放在男人的头顶。
在静默的时空中，德维尔看到“自己”露出悲悯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
这有些不同寻常。祂不回应祈愿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光阴了。
德维尔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亚伯拉罕的计划成功，但出乎意料的，计划居然真的成功了。
德维尔的手微微用力，想要从男人的记忆中寻求更深的真相，他不信任亚伯拉罕的话语，他要亲自找到真相。
突然他的手一顿，一间熟悉的孤儿院出现在亚伯拉罕的记忆中。
这是——
亚伯拉罕抓住他的手，似笑非笑道：“德维尔，不要沉溺于过去，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你还有事情没说吧？”德维尔微微挑眉，“那位可是也在伊斯坦布尔。”
黑海之上曾出现过一瞬的幻影，不知道为何至今没有出手，但有一点毫无疑问，一旦那位公爵出手，所有的计划都会毁于一旦。
而且按照当初在罗马尼亚的仇怨，就算他不在乎这些血族，也不会放任亚伯拉罕的计划。
亚伯拉罕摇摇头：“我自有计划。”
德维尔眯起眼：“我不管你的计划是什么，我必须知道真相。”
“虽然神默许了你的越界，但是我自降临起，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有独立的裁定权，有自己的判断。”
亚伯拉罕僵持了一会儿，他说：“德维尔，我的孩子，我当时知道你在顾虑什么。”
“我不是你的孩子。”德维尔面无表情。
“不不不，我现在在和真正的德维尔说话。”亚伯拉罕摇摇头，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击德维尔的眉心。
“我有很多孩子，德维尔你是我最喜爱的孩子之一，你在顾虑那个女孩对不对？艾莉诺，我记得她，她选择离开了你，或者说，你主动让她离开了你。”
德维尔微微皱眉，他的心绪随着亚伯拉罕的话翻涌，似乎有一种感情想要冲突界限。
“后来她回到了罗马尼亚，遇到了一些事情，你还记得吗？”亚伯拉罕面色显出一丝忧愁，“她差点死去了，多亏了你救了她，但是她什么也不记得了，包括我们的一切。”
德维尔脑中一片混乱，莫名的感情从灵魂深处弥漫出来。
——那是属于真正的德维尔的感情。
德维尔捂住头：“不对，我就是德维尔。”
亚伯拉罕站起身：“随我来。”
德维尔没有动，直到红色衣影消失在转角，他才动了动身，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亚伯拉罕似乎也不在意德维尔究竟有没有跟随他来，他穿过雨雾弥漫的回廊，来到一间书房中，书房中散落着一些书籍，似乎有人刚从书房中离去。
德维尔穿过墙壁，浮现出身形：“你要给我看什么？你的恶魔学著作？”
亚伯拉罕拍拍手，一阵黑雾从书架后蔓延出来，德维尔冰冷地凝视着黑雾，直到黑雾慢慢成型，他脸色微变，怒火瞬间点燃了他。
“她是谁？”
黑雾形成的女孩躲在亚伯拉罕的红袍后瑟瑟发抖，在德维尔的威压之下，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德维尔飘到女孩面前，冷声道：“抬起头来。”
女孩匍匐在地上，红棕色的头发散在地上，她颤抖着不敢抬起头，德维尔微微抬手，一股力量迫使女孩抬起头来。
一模一样。
和艾莉诺一模一样的面庞。
亚伯拉罕将女孩拉到自己身后：“这只是个可怜的孩子，德维尔，她为我们做了很多牺牲。”
他捏住女孩的下巴：“她受了很多苦，抛弃自己原本的容貌，去往黑暗的巢穴，为我们得到了珍贵的情报。”
亚伯拉罕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孩子，告诉天使，你在罪之塔中看到了什么？”
“那我的脸……一模一样的女人。”女孩低声道。
“我被威廉男爵带到塔中想要献给一位神秘的大人，但是有人比我们捷足先登了，一个和前公爵夫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正在和公爵一起跳舞。”
“计划失败，我趁机逃出来了。”
德维尔捂住自己的脑袋。
那个是——被他送进塔中的艾莉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让她亲眼看到真相，然后回到自己身边？
不、不对，不是我，是天使，是被天使送走了。
是拥有德维尔记忆的天使，还是被接受了天使降临的德维尔……
亚伯拉罕按住德维尔的手：“停！德维尔，你现在只需要知道，艾莉诺身边有危险，你要将她带回来。”
德维尔的动作突然停止，他顿了顿才道：“我知道了。”
“既然神默许了，我自然会帮助你。”
亚伯拉罕：“格拉希尔已经征服了黑海，界限被打破，我们可以正大光明地渡过长河。”
“你无需出手，只需要保护好格拉希尔神树，剩下的就是圣域的事情。
-
“奥路菲！”
爱德华冲进闪米特家族的大门，他一把抓住长发男人的衣领，大声抱怨道：“你都来伊斯坦布尔了，为什么不来救我！”
奥路菲小心地移开自己的木琴，他耸耸肩：“反正你也死不了。”
“虽然死不了，但我很寂寞啊！”爱德华高声抱怨道，“你不知道那个地方，根本没有时间的概念，明明只过了几天，我却像在里面待了一百年一样！”
“那你不是赚到了。”
爱德华气得语噎：“我要向公爵，还有玛格丽特谴责你的恶行！”
奥路菲叹了口气，他拉开爱德华，转向兰斯洛特：“你怎么把神圣骑士带过来了？”
“这是我的血嗣。”爱德华拍了拍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没有回应，他面无表情道：“他说你有让我接近亚伯拉罕的方法？”
奥路菲微笑道：“闪米特还不需要骑士的帮助。”
兰斯洛特平静道：“我没有想要帮助你，你可以利用我。”
“那你有什么利用价值。”
“我知道亚伯拉罕要做什么。”
“是吗？”奥路菲抚了抚琴，他面色不动，看上去甚至有些无所谓的态度，“那你说说他想要做什么？”
兰斯洛特竖起一根手指，指向天空：“天使——”
“他想要降临一个完整的天使，之前的天使或多或少有所残缺，力量也并不完整。”
“天使。”奥路菲笑了，“我知道祂们。”
“想通过祭祀血族来唤醒裁定天使，和我们想的差不多，他们不会成功的。”
兰斯洛特一愣：“你们已经有了计划。”
奥路菲边抚琴边哼着曲子，兰斯洛特却面色阴沉下来。
爱德华大笑：“你别担心，圣域撕破协议，闪米特有仇必报，你还有机会。”
“爱德华，太多嘴了。”奥路菲有些无奈。
他对兰斯洛特说：“你得展示出更多的诚意。”
兰斯洛特抽出剑，他用剑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血嗣超强的恢复力让伤口迅速愈合。
但奥路菲依然感觉血液中令人不适的光明的力量，光明和黑暗两股力量在青年的皮肤下涌动着，撕扯着，血肉不断重生，带来难以想象的痛苦，但兰斯洛特却神情不变。
奥路菲狐疑地盯了一眼爱德华，微微皱眉：“侯爵的初拥居然没能让你完全转化。”
爱德华眨眨眼：“ 你那是什么眼神……好吧，所以我才把他带了回来，虽然是第一次初拥，但我步骤绝对没有错。”
兰斯洛特低声道：“他是我们的父亲。”
奥路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兰斯洛特说：“亚伯拉罕是我的父亲。”
“亚伯拉罕曾经满世界收养孤儿，他的孩子可不少。”
兰斯洛特摇摇头：“我们血脉相连。”
爱德华惊得站起来：“这你可没给我说过。”
他转念一想，又道：“红衣终身奉献，哪里来的孩子？”
奥路菲却哈哈大笑：“你吸了他的血，却完全没有发现吗？”
爱德华脸色有些难看：“不，他的血确实很奇怪，很纯净，纯净地不像是人类的血。”
奥路菲左摸右摸，摸出一根烟：“那你的母亲是谁？”
兰斯洛特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凝视着奥路菲：“但这足够了，不是吗？”
奥路菲没有说话，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在烟雾弥漫中，兰斯洛特听到了一声轻笑。
“……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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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神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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