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面前皇甫家护卫的尸体,夏挽情知道,五叔终究还是动手了。陆拾弋让夏挽情和长云躲回马车里,驾着马车绕过尸体,慢慢的继续往前。
一路上又看到地上有血迹,车夫问要不要换条道,或者为了安全起见,先倒回去,明日再走。
“皇甫锦身边有四个护卫,死了一个应该还有三个,加上也没有看到五叔的尸体,估记是追逃到别处去了,说不定我们赶上去还能救那纨绔子弟一命,十一你说呢?”
“不要掉以轻心。”
驾着马车往前赶,果然从不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音,见路边又是一具护卫的尸体,死状和刚才吊起来的那具一样是被割了喉咙。
车夫停下马车,和夏挽情一起带着长云躲到一边的树林边上,陆拾弋上前去查看前方的情况。
走近几步,只见前面不到十米的地方,两名护卫表情痛苦,半跪在地上,他们的身后是一脸惊恐的皇甫锦,跪趴在地上,不停的往后退着。
而他们的面前,是刀尖滴血的五叔,正一步步朝皇甫锦走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两名护卫没有外伤,却无法站起来,握着刀的手看起来浑然无力,手上的刀也被五叔一脚踢开。夏挽情看他们几人面色发白,嘴唇发紫,估计是中了毒。
陆拾弋看准机会,拔剑冲了上去,五叔被身后的声响惊动,转身刚好用刀接住了陆拾弋刺来的剑,两人打在一起。
虽然中了毒,但护卫武功高强,杀起来十分费力,五叔身中数刀,现在根本打不过陆拾弋,他眼神一凛,从怀里抓出一把毒粉,洒向陆拾弋。
陆拾弋赶紧捂住口鼻,后退几步,飞身跃起,从高处用膝盖重重的的顶在五叔的脖颈上,顶得他顿时脖子咔嚓一响,倒在地上,不动了。
见五叔没了动静,夏挽情走上前来,看见两名护卫此刻已经开始口吐白沫,果然是中了毒,见主子没事,终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夏挽情蹲下来查看皇甫锦的情况,却见皇甫锦咬着嘴唇,眼眶里满是泪水,看见夏挽情的瞬间扑在她肩上,抱住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要杀我!呜呜呜呜他要杀我!”
陆拾弋黑着脸走过来,拎起皇甫锦的衣服,把他从夏挽情身上挪开。
夏挽情走到五叔旁边,看到他双眼紧闭,但胸口微微起伏,知道他没死。
“五叔也是个可怜人,要不要把他交给官府处置?好歹能让他死前和亲人见上一面。”
突然,五叔睁开眼,抓起手边的刀就要朝夏挽情砍过来,陆拾弋直接将剑刺过来,脱手的剑正中五叔胸口,他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呼吸。
皇甫锦还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哭啼啼,夏挽情看他身上脏兮兮的,估计是在地上滚过留下的痕迹,只好又蹲下来,想安慰他。
见夏挽情蹲下来,皇甫锦又伸手想去抱她,被陆拾弋扯住衣服,瘪着嘴边哭边说道:“我浑身都好疼,情儿妹妹可以扶我起来吗?”
一句“情儿妹妹”惹得陆拾弋脸更黑,一把将夏挽情扶起来,拉到自己身后。
“自己起来。”
皇甫锦吸吸鼻子,满脸委屈的看着陆拾弋,不情不愿的拍拍身上的灰尘,双手撑地站了起来。
“我的护卫都死了,马车也不见了,只能委屈一下,跟你们挤一个马车了。”
夏挽情嘴角一扯,确实是委屈了。
陆拾弋看了看皇甫锦,又看看地上的两个护卫。
“可有传信烟火?”
皇甫锦点点头,指了指地上的护卫。
“在他们身上。”
陆拾弋在其中一个护卫的身上找到一个烟火筒,扭住尾部向左旋转,一个红色烟花窜上天空,在高空绽开,随后远处的天空上升起同样一个红色烟火,在漆黑的夜空显得格外显眼。
“你的家仆应该很快就会找到你,我们就先走了。”
“不行,”皇甫锦一把拉住陆拾弋的袖子,“夜黑风高,万一五叔的同伙来了,我不是等死吗?情儿妹妹,让我跟你们一起走吧,我胳膊和大腿上都受伤了,得马上治疗的,不信你看。”
说着,皇甫锦就要撩起袍子给夏挽情看大腿上的伤,被陆拾弋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
“疼疼疼!”
皇甫锦委委屈屈的抱着胳膊,走到马车前,车夫伸手来扶他,他也不理会,“哼”了一声,自己爬进了马车。
夏挽情看看地上这些尸体,抬头看向陆拾弋。
“十一,这些人怎么办啊?”
“明日到了南阳,给衙门送信,让他们来处理吧。”
皇甫锦在马车里撩开帘子,朝着夏挽情招手。
“情儿妹妹快上来吧,我一个人在里面害怕。”
陆拾弋眉头一皱,拦住夏挽情,自己先坐了上去,伸手来接她,夏挽情忍不住偷笑,走进来坐在陆拾弋旁边。
马车里突然多了两个大男人,倒是暖和了一些,皇甫锦终于不哭了,瑟缩着脖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也许是哭久了有些口渴,他咽了咽口水,身子朝夏挽情靠过来。
“情儿妹妹……”
陆拾弋忍无可忍,直接伸手拦住,转过头去看着他。
马车里空间小,皇甫锦看陆拾弋的脸近在咫尺。借着灯笼昏黄的光,他第一次看清陆拾弋的长相。
陆拾弋薄唇微抿,两道剑眉下是细长的丹凤眼,眨眼间仿佛远山的团云,水汽氤氲的,叫人看不清。顺着他高挺的鼻子往下,皇甫锦的目光在他的喉结上停留片刻,脸刷的一下红了。
“我……我口渴……”
夏挽情看着他突然红了脸,以为他是觉得闷,就将窗户略微打开一个缝,叫长云把水壶递给他。
窗外突然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吓得皇甫锦浑身一颤,下意识的跳起来抱住陆拾弋,随即又闪电般撒手,坐回位置上,脸烧得更厉害。
经过这番折腾,大家都累了,皇甫锦靠着窗边,夏挽情和长云相互依偎着,都睡着了,陆拾弋打着精神,沉默的看着窗外,片刻后又回首,目光落在夏挽情身上。
夏挽情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弄脏了,鼻头黑黑的一块,显得笨拙又可爱。她忽然咂咂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像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这还是夏挽起过长大以后,他第一次看见她睡着的样子。
陆拾弋五岁被带回夏府,第一次见到夏挽情的时候,两岁的夏挽情就颠着颤颤巍巍的步子,走过来要陆拾弋抱他。
“哥哥……抱抱……”
陆拾弋看着她像一个棉花团子,正楞楞地张开手准备抱她的时候,她就被奶妈抱起来,说“哥哥还小,抱不动挽挽,长大了再抱你好不好”,他有些失望的放下手,心想:说不定我能抱起来呢。
后来有一次盛夏,他在舅舅的督促下刚练完功夫回府,看见当时十岁的夏挽情在院子里的池塘边乘凉,躺在摇椅上睡觉,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粉嘟嘟的嘴唇……看上去很软。
陆拾弋想起在湖边的那个吻,也禁不住抿了抿嘴唇。
一行人到达南阳城外的驿站时,天已经蒙蒙亮,夏挽情找来驿站老板,要来草药和纱布,简单的给皇甫锦包扎了手臂的伤口,正准备撩起袍子处理大腿上的伤口时,陆拾弋又拦住了他。
“小娘子,不可。”
夏挽情把东西递给陆拾弋。
“那你来吧。”
皇甫锦的脸瞬间又烧起来,带着几分高兴,点了点头,撩起了袍子。
“长云,”陆拾弋接过纱布,递给长云,“你来。”
随后陆拾弋去打了一盆水,打湿毛巾,递给夏挽情擦脸。夏挽情困意又来,拿着毛巾胡乱擦了两下就想回自己房间躺下,陆拾弋轻叹一口气,重新拧了毛巾,帮夏挽情仔仔细细的擦鼻头。
一行人在各自的房间睡到晌午,陆拾弋先被楼下的动静吵醒,打开房门,发现是一群和皇甫锦身边的护卫穿着相同的男男女女走了进来,正在向驿站老板询问什么。
见陆拾弋下楼,驿站老板便指了指他。
为首的中年男人朝陆拾弋略一行礼。
“我家公子现在何处?”
皇甫锦睡眼惺忪的打开门,大家才发现她的脸还是红的,而且红的很不寻常,一探额头,果然发烧了。随行的大夫给皇甫锦开了药,看着婢女心里他喝药,夏挽情站起身来,向皇甫锦告辞。
“锦公子如今已经安全,我们也可以放心离去,继续南下了,就此告辞。”
皇甫锦一听他们要走,连忙直起身子,焦急地看着他们。
“我刚好就住南边,我们一起走啊!”
皇甫锦身边的中年男人赶紧开口说道:“公子不可,您现在身上的伤口还在发炎,您又发烧了,此刻万万不能动身南下,还需在此静养一些时日啊。”
“我……我这些伤得回家治,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连药都没有,我跟陆先生……诶跟情儿妹妹回去再治!”
听他当着这么多人喊夏挽情,陆拾弋脸色又不好看了,夏挽情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幸好中年男子打开身边的箱子,露出里面各种精致的小瓶子。
“公子不必担忧,此次出行,老爷吩咐我们把家里的名贵药材都带齐了的!”
皇甫锦语塞,白了中年男子一眼,正准备再挣扎一下,陆拾弋已经领着夏挽情走了出去。
“十一,你说我们的救命之恩,他也不给我们点什么当作谢礼吗?”
“我只希望他离你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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