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玉龙雪山。

此处是方圆几百里之内最高的雪山,也是云梦山脉的神山。

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脚印,远处的雪峰上缭绕的云雾,慢慢的聚集着。

白衣胜雪,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扬扬的飞雪却不敢靠近她。

白皙如雪的脸庞没有一丝的笑意,看上去就如同数九的寒冬一般,冷冽的无法让人近身。

“神明。”

不带有一丝一毫人间的烟火气,她的浑身都是极致的圣洁。

“你可还曾记得我?”

那双睥睨世间一切的双眸,嘴唇被寒意冻得发白,未曾束起的长发在风中肆意的吹动着,白皙的双脚冷冷的踩在雪地之上。

她伫立在悬崖边上,只留给雪山一道背影。

“从未。”

纷纷扬扬雪落了下来,掩盖了山川河流,覆盖了所有的一切。在此处只能见到白色。

这里十年的落雪,昭示着神明的堕落。

***

天泰年间。

高山大雪,这些雪整整绵延往外十万里,天寒地冻,方圆百里见不得一个活物。

冷风横扫,飞雪满天,到是和永州城的雪差别过大。

许倾在此处醒过来时,四顾无人,身上穿着单薄的白衣,被冻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起来。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好像不跟自己感觉的一样没了知觉,还是能动的。

却意外的发现脚被链子束缚,困在原地,无法动弹。

许倾沉默的看了看这周围的一切,眼睛冷的像能结冰,甚至要比雪地冷。

她浑身苍白,整个人几乎都要和着白茫茫的融于一起,隐隐约约显露出的那一双一截白皙的脚踝,长发如瀑布一般垂至腰间,并没有用任何发簪,冷风吹着她额前的头发凌乱。

若是此处有旁人得见神女之容,定是要被折半脸庞给夺去了心神。

此处太过安静,除了白茫茫的雪,便是身旁不远处结冰的湖泊。

呼救是不可能的。

许倾打量着四周在那雪地当中看到了一把冰剑,身上闪烁着冰晶,光是看就让人感觉寒意彻骨。

苍白的手指微微颤抖,弯下身去拿起了那把剑,整个人被冻得发抖,却一声不吭,使尽全身力气挥剑砍掉了自己脚下的铁链。

这不是她的身体。

铁链子被砍断之后,那把剑实在握不住,一下掉在了雪地之上。

望着自己的那双苍白但是又细长的手,意识到了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她不知道这是何处,但是世人皆知。

许倾缓慢地行走于风雪之间,就好像候车区身体的主人在慢慢的融合了,刚醒来时,完全模糊的记忆也清晰了起来。

她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做玄清,是玉龙雪山上唯一的守山人。

世人皆说玉龙雪山上的神女有长生不老之力,不惧仙佛,无畏天地。

可是唯有玄清自己心里清楚,一个永远被囚禁于此地,就算拥有了长生不老之力,也无甚用处。

独身一人在这里被锁了整整千百万年,依然活着。

最渴望的却是死亡。

玄清尝试下山,却被反噬之力伤到了极致,只得痛苦地再次回到山上,恳求仙佛拯救,彻底的将她杀死。

想下山就得忍受着死一般的痛苦。

因为如果一旦离开,就是背叛了在此世上最纯洁的神灵,需要用最纯粹的痛苦来换,用最纯真的生命来交代。

这是可以将一般人逼出冷汗,心如刀绞的疼。

将每一寸肌肤都撕裂成千万片,每走一步,就如针扎一般,胸腔会阵阵的钝痛。

所以神女忍受不住这种疼痛,只得选择祈祷。

神女是被眷顾的,她的愿望成真了。

许倾取代了它,霸占了她的身体,替她承受着这种苦楚。

而且昏睡了整整20年才真正的醒来。

可是许倾并不在意这些。

她不在乎自己占据了谁的身体,拥有了谁的记忆,现在她只想下山,想回到永州城,看看候府的现状,想知道为何长平侯被灭门。

她只在意这个。

她凭借玄清的记忆,一步一步的踩在冰天的雪地里,往山下走去。

越往下走,疼痛就加深一分,好像有一条细长的链子,拴住了她的心脏,往雪山深处拉扯。

许倾头顶竟然冒出了冷汗,一滴两滴,可怕至极。

可是她的表情还是面无变化。

月色朦胧,叫人看不真切,越往山下走去,越靠近凡间。

雪会慢慢的融化成雪水,温度也会渐渐的回升。

她走了整整七天七夜,像是不死人一般,拥有无穷的精力,却越来越疼。

直到最后,她习惯这种疼痛。

***

雪山渐渐的远离她。

不知为何,再回过神看到雪山的时候挺拔于众山之中仍旧是那么的美丽。

雪山巍峨,众生皆蜉蝣;天堑无涯,信徒终顿悟。

这就是所有来此朝拜的人所虔诚信仰的玉龙雪山。

许倾看着这番人间绝色,心中却丝毫激不起任何的波澜。

她太平淡了,平淡到除了心中的那点执念,什么都不曾留下。

下了玉龙雪山的山脚往西南方向去是锦州,往东南方向去就是徐州,而永州则是在更偏东南的地方,所以必经之地便是徐州。

可是现在迷了方向,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并打算若是碰见了人,便上前询问。

若是要与人相处,必然是不可能用自己的真名,要给自己起个化名。

只是简单的想了一下,便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如果是旁人问起,那便说自己叫宣卿。

之后,不论是玄清还是许倾,都已死亡真正活在世界上的只有一个名为宣卿的人。

宣卿又不眠不休的走了好几日,终于碰到了一处客栈。

客栈太过偏远,装修也破败,看起来几乎没人居住过,只不过还开着门。

宣卿从远处走过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位老翁提着水桶,慢慢的打开门的场景。

沉默了良久的人,终于走上前去,声音是一种极致的冷,“老人家,这是哪?”

那老婆婆听到声音有些困惑的转过头来看到这女子,竟然被震惊了住,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宣卿知道自己现在如今的样貌不适合见世人,若是能买些面纱之类的遮挡可能会好些。

静静的等着那老人的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那老婆婆说,“这是锦州与徐州的交界处,”

听完这番话,许倾立刻就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许倾的舅舅便是独身一人在此处,抵御外族入侵,守边关攻匈奴,最终却落得了一个死在流放路上的结局。

“此处可否借住?”

老婆婆听了这话,却十分的震惊,有些怀疑,“姑娘,你可知这里还有一个外号叫什么名字?”

“不曾知晓”,她只知道这里是攻守要地,是兵家必争之地,却未曾了解过这里到底有何种故事。

“另外一个名字叫做鬼林之域。”

……

锦州与徐州交界,有一处密林。

世人称之为鬼林。

鬼林夜半子时,必有浓雾升起,且有冤魂齐鸣。

无人所见真实形象,因为所见之人早已全部死去。

此时已过亥时,却蓦然出现了几处黑影,不知是逃窜还是主动追击。

他们手持大刀,一身黑衣遮的严严实实,约莫有七八个人。

无一列外的眼睛里布满了杀意,红血丝充斥了整个眼球,在这黑暗的夜空当中,看起来格外的诡异和恐怖。

他们随一名白衣女子来到这密林里,主要的任务便是为了杀死她,可在进入却发现人早已消失不见,而他们只在原地打转,并且身体隐约有崩塌的迹象。

黑衣男已经无法忍住抱头在地下痛苦的嘶鸣着,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如今要裂开了,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好像都在拉扯着。

其他人不比他好了多少,每个人都痛苦的捂着胸口或者难受的站着。

“这就受不住了?”一道清冷至极的声音在他们的头顶上方响起。

看起来还算正常的首领黑衣男人,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瞬间就抬头望天上看到那名白衣女子站在树枝上。

宣卿的身影立在黑夜之中,纤尘不染,微风吹过,勾勒出她的身材,白纱被风吹的扬起,一根纯白的丝带束住乌发。

二人离得太远,看不清她的神色。

却在那一刹那,那女子跃身下来,身体轻盈,像只羽毛一样,稳稳的就站在了那黑衣男子的面前。

男子躲避不急,一弹指便倒塌在地,七窍流血。

其余的众人看着实在胆寒,那女子神色间冰冷淡漠,当真是冷若冰霜,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谁派你们来追我的?”

无人回答,只有痛苦躺在地下呻吟的声音。

宣卿一时沉静,“既然不说,留着也无用。”

众人看到女子的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些闪光的白蝶,幽幽的闪着亮光,却在那刹那间蓦然化作了细长的银针。

站不起来的黑衣人被银针夺取了生命,能够站起身稍微进行些打斗的,却也比不过银针的速度快。

半柱香时间都不到,地上的人就都死绝了。

白衣女子沉默的望着那突然爆开的银针溅到身上的血珠,抚了抚衣袖,那血迹瞬间就消失。

她垂眸,看着那些尸体。

肮脏又恶心,从头到尾。

时隔三年,她再次杀了一波皇帝的人。

如果此时皇帝是宣平王,这天下说不定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江湖动荡风云四起的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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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红尘笑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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