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泉清倒吸了一口冷气,目光下移落在那还沾着血的长剑上。偌大的汗珠不断从头顶滑落,下一刻长剑赫然袭来。他下意识地侧身躲避,这边刚站稳脚跟,视线就对上一侧的薛邦。“先救人再说。”
薛邦点了点头,“嗯。”
话音落,薛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宋潮一家本来就是要死的,那是师尊交代的任务。他为什么要救人的,现在不应该走为上策,以免惹祸上身吗?薛邦再度看向谢泉清所在的方向,那里只剩下寒风掠过空地,尽显凄凉。
薛邦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拳头,没想到这倒让谢泉清得逞了。再一次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正想着追上去,一把长剑赫然横在自己面前。黑衣人振振有词:“阁下未免有些太过不把,在下放在眼里了吧!”
薛邦抬眸看他,“阁下也看到了,我本无意卷入你们之间的争斗。只是为了寻人。”
黑衣人嗤笑:“阁下看我像不像傻子?”
薛邦视线下移,藏匿在袖中的暗器默默对准了他。既是如此,那他自是要和他一决高下。迎着烛光,藏匿在袖中的暗器猛然袭来。霎那间,刀剑的碰撞声响彻整个府邸,他们的身影在黑夜中打得有来有回。
谢泉清并不熟悉宋府的布局,只能使着轻功行走在屋檐砖瓦之上,企图借着高处能寻到尚存一丝生机的人。可放眼望去,宋府上下尸横遍野。谢泉清因此不免捏了一把冷汗,手中攥着的食盒在那一刻倒是显得有些不入。
而在宋府的另一处,年幼的宋祈阅正被不明的黑衣人追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切,叫喊声似催命鬼符一般死死地缠上他们。他的手被人紧紧地攥着,两人更是一刻也不曾松懈。又是途经一处宅院,另一处的黑衣人也在此刻循声而来。
他们的处境变得更加困难。
可这却只是这个夜晚的冰山一角。
黑暗之中一把长箭越过层层围墙径直向他们袭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颗石子自相反的方向袭来。啪嗒一声长箭狠狠地摔在地上,层层围墙后背着箭筒的男子一下子慌了神,他一颗心被瞬间提起,警觉的环视着四周。
脚步虽是轻盈在那一刻却好似也被就此放大,他迈步上前,搭弓射箭对准了黑夜中每一分可能出现危险的地方。可周遭却是异常安静,倒是更远处的屋檐之上,隐约能看到是位男子的身形,他半倚半靠,轻笑响起。垂眸间,看着台下的人那满是防备,却无处可寻。倒是让他想起来一个词:跳梁小丑。
屋檐之下,男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但他也知这地方不可久留,目光落在一旁的墙壁之上,借着力腾空而起。脚步刚落在高处的屋顶上,迎着风他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下一刻啊他甚至来不及闪躲,重击突然袭来,他整个人脚步不稳定重重地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响彻,薛邦壮着胆子上前查看,手中拿着的武器紧了又紧。黑影伴随着风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狠狠刺去,却意外的扑了个空。偌大一片空地之上,哪里还有方才那名黑衣人的身影。
彼时,藏匿的寒风又起,乌云遮蔽了大半月光,周遭渐暗。薄雾四起,正如这场血腥一般,祸从天降,不得而知。
嘎吱一声,屋檐之上那人似乎欣赏完了风景,缓缓站起身来。他看着刚才射箭男子地散落在砖瓦之上的弓弩,那被人视如珍宝的武器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堆废料。宴不臣倒地脚尖狠狠地踩上去,下一刻整个弓弩腾空而起。宴不臣则是掐准时机,用内力将弓弩震的四分五裂。
原就四分五裂的弓弩,在掉落时撞到一侧的屋檐似乎更加雪上加霜。但这在他眼中倒像是宴席之上供人赏心玩闹的乐声。做完这一切,宴不臣的目光看向不远处还在逃命的两人。那一刻,仿佛他们的绝望声穿透黑夜,得以让他听得清楚。
宋祈阅感觉自己的身子在那一刻已经到达了极限,而身后的追赶声还在继续。可他真的已经坚持不下去了,父亲的惨死不断在他眼前浮现,飞溅在他脸庞的血迹也染红了他眼眶。黑夜中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就此拖拽他的身子,让他的脚步越来越使不上劲。
宋祈阅看了一眼牵着自己拼命逃跑的宋恒。“哥,我真的跑不动了。”
“阿阅,我们再坚持一会儿。只要逃出岚城,兄长就带你去找叔父们到时候我们就安全了。”
宋祈阅:“可我真的跑不动了,哥你先走吧。你也是宋氏一族的子弟,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宋氏一族就还有希望。”
宋恒:“阿阅,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也是父亲的儿子,父亲有多么疼爱你,你不是不知道,若是你死了。即便为兄侥幸活下去了,那又有什么意义。到时候兄长该怎么面对死去的父亲、母亲。”
“哥……”
话音落,宋恒能明显地感觉到身后牵着的那人身子一松,他还以为是宋祈阅因为他严词拒绝耍小性子。直到那种感觉越来越重,他才意识到什么,回过头看去。一支长箭赫然插在他的肩膀上,鲜血顺着伤口溢出。虽是天色昏暗,但他那一片血迹落在眼中依旧是那么扎眼。
宋恒顿住脚步,顺势将他揽入怀中。“阿阅,你没事吧?”
宋祈阅只觉得眼前景物愈发涣散,理智也在片刻间被昏暗包裹,只怕是下一刻他整个人将彻底昏过去。在理智尚存的间隙,他还在推搡他离开。“哥、哥!你快走。走呀!!”
宋恒死死地抱着他,惊惶失措的手掌无处安放。“阿阅,阿阅你再坚持一会儿。哥带你去找大夫,找大夫。”
宋祈阅念叨着:“走!快走!哥,你快走。”
此刻紧随其后的杀手已然赶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剑锋对着他们脖颈,只差一寸分别,便可轻松送他们归西。为首的黑衣人还在笑着,“只是可惜,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宋恒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宁死不屈的话语正要脱口而出之际,耳边传来宋祈阅轻微的疼痛声。他的理智像是一瞬间被拉回,“我求求你们,救救他。只要能救下阿阅,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哥、爹说过、不能、不能……”
宋恒:“可是我现在管不了这么多……”
为首的黑衣人见他们这么识趣,看了一眼身侧的手下,示意他上前。
宋恒见状,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人,不安地张望:“你、你们要干什么?”
话语声落在宋祈阅耳中,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声音却像是消失了一般。他搭在宋恒肩膀上的手也渐渐滑落,就在意识彻底归于昏暗之际,他好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朝着他走来。那一道身影虽是恍惚,宋祈阅还是在那一瞬间认出了他:“公子哥哥……”
黑衣人的手将要落下,下一刻寒风裹挟着什么,重重袭来。他下意识地躲避,其结果就是他整个人被人猛然掀起。身子狠狠地砸向一旁的柱子,紧接着又是一阵跌落。任由身子在地上翻滚,停止之际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现场的黑衣人下意识地环视四周,一道黑影则是趁机站在他们正前方。月光也趁机洒落地面,配合着将他的身影拉长,他缓缓回身,只见罗帕遮挡了他的大半面容,显露的眼眸依稀夹杂着点点杀意。
为首黑衣人询问道:“阁下是何人?”
谢泉清:“不怎么重要的人。”
黑衣人轻笑:“既是不重要的人,那我劝阁下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突然,宋恒感觉到怀中一松,他也顾不得其他,垂眸看着怀中的人企图将他唤醒,“阿阅,阿阅,你没事吧?阿阅?”
谢泉清看着早已昏迷的宋祈阅,回道:“虽是不怎么重要的人,但他们很重要。”
黑衣人轻笑:“那阁下是打算在我们手下抢人了?”
谢泉清:“是又如何。”
说着,谢泉清先下手为强,拿着随手捡来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袭来。黑衣人倒也不甘示弱,直勾勾地迎了上去。昏暗之下,两人的身影交叠碰撞,打得难舍难分。不过很快,谢泉清救察觉到了异常,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人。
按照他们所言,宋家不过是幻月门在南璃的帮手而已,若是魔教之人想要先一步灭口,也无非是派自己门下弟子摆平此事。倒是这些人,交手间的招数倒是有些不对劲。
黑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双目紧紧地盯着他。手中握着的长剑再一次向他袭来,谢泉清迎难而上,剑身死死地钳咬着那人手中的长剑。两人之间只隔了几指距离,可这几指距离却不足以让自己看清敌人。
黑衣人嘴角勾起一抹笑,紧接着些许暗器朝着谢泉清袭来。谢泉清纵身一跃,身子在半空中翻滚,紧接着整个人稳稳落地,用手中的长剑挡下最后一击。做完这一切,汗珠已经浸染他的大半衣衫,胸口处也不受控制的传来阵阵痛楚。他攥紧了胸前衣衫,强忍着疼痛盯着眼前的敌人。
而敌人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幕,迈步上前间嘲笑的话语接踵而至。“你一介废物,重伤在身,即便现在侥幸能从我手底下过两招,那又如何?我若是你就好好找个地方养养伤,种种花之类的,而不是在这里逞英雄。”
谢泉清却不这么认为,“是否逞英雄,那可不是我说的算。而是事实。”
话音未落,谢泉清的视线便落在身下的地面上,随后早已经准备好的雷火弹被他扔在地上。在黑衣人的片刻呆愣中,砰的一声响彻整个宅院。而爆炸之下,宴会迷雾久久不散。
他们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谢泉清便已经趁机来到宋恒两人身侧,“没事吧?能不能走?”
宋恒看了一眼怀中抱着的弟弟,“嗯。”
谢泉清:“将他扶起来。”
“嗯。”
宋恒虽是摸不着头脑,但也是乖乖照做。只见谢泉清抓着他们的肩膀纵身一跃,稳稳落在高处的砖瓦之上。
嘎吱一声,不大不小。却足矣让为首的黑衣人听得清楚,他透过白雾看向高处的屋檐,大喊道:“别让他们跑了!给我追。”
“是。”
为首的黑衣人刚走了两步,他就感觉到身后袭来的风声中似乎有些不妥当,转瞬间一支长箭赫然出现在眼前,黑衣人侧身躲过。又是三四支长箭袭来,他惊慌失措地看向追赶的手下:“快躲开!躲开!!”
一时间,痛苦的尖叫声响彻整个院落。
又是一把长箭袭来,黑衣人正要躲避,可那长箭却是直勾勾地与他擦过。黑衣人不解地看着头顶的长箭,很明显长箭目标不是他,而是高处的屋檐,那尚未消失在他们视线之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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