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都过去大半年了,掌门竟还没归来,也不见她这个新婚妻子。说不准在外面养了外室,根本不想回来。
颜笙对此不甚在意,反正她所图的也只是他家的这片风水宝地。
掌门临走前,交代两名亲传弟子代他好生照料颜笙。
一位是絮叨弟子,自颜笙醒来后,就消失了踪影,也没见过容貌,估计是怕颜笙回想起在耳边的抱怨。另一位是门派大师兄,一位老实巴交的粗眉肿泡眼弟子。
之前颜笙到鹤冲派打秋风,大部分都在山脚下硬蹭。偶尔趁夜黑风高溜进本派弟子的地方打坐。
这次醒来后,她一直在鹤冲派内灵气最为充裕的灵脉附近打坐。
因掌门的一声交代,派内的人大多也不敢轻易赶走颜笙。
不过颜笙我行我素惯了,一向拘礼谨慎的鹤冲派弟子自然看不过眼,偶尔有些年轻弟子出言不逊,都被颜笙硬生生怼回去。
每当派内弟子与她有冲突时,粗眉弟子总前来善后。
果不其然,粗眉弟子或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他带着那把标志性的笨重大剑,劈在颜笙与绿眸女子之间,阻隔着剑拔弩张的两人。
正如颜笙记忆里重复的那样,一柄笨重大剑劈在他们之间。
粗眉弟子操着粗犷的嗓音——
“二长老,莫要再为难小师娘。师尊多次强调要我好生照看小师娘。她身子骨不好,万一害了寒病,再有个三长两短,师尊该要拿我问罪。”
刁难颜笙的绿眸女子,是鹤冲派的元老,自掌门建派时就在鹤冲派,在派内声望颇高,俨然派中二把手。
颜笙的年岁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大一轮,足足活了上千年。
鹤冲派的弟子之所以称颜笙为小师娘,可能是因为她并非掌门的原配妻子。
絮叨弟子曾说过掌门与结发妻子恩爱和睦,可惜那女子百年前就失踪了。
所以,颜笙推测自己似乎是这掌门的续弦。
不知为何,颜笙总觉得除却絮叨和粗眉以外,鹤冲派的弟子大都对她都态度不善,大概是将她视作外来者。
绿眸女子不喜欢颜笙更是流露在表面,毫不打算掩饰。
颜笙想不通,她与绿眸无冤无仇,绿眸为何这般讨厌她。
难道绿眸喜欢掌门?只是之前碍于掌门和夫人琴瑟和鸣,可想不到原配一死,半路杀出来自己这个打秋风的。
颜笙在脑海里脑补出一条爱恨情仇大戏,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她可不想争男人,毕竟她没见过这掌门真容。
鹤冲派无论男女,个个人高马大。窦不迟也四方脑袋,壮得像头牛,拎着千斤重的家伙到处跑。
掌门能镇得住他们,身材和脸大概不是鲁提辖就是黑旋风。
颜笙还是喜欢清秀一点的。
等她突破境界,留一封和离书就走吧。再攒点灵石就当作是这些天的报酬。
颜笙回想絮叨弟子描述,可以肯定的是,掌门的原配夫人也是来自金蝉派。
金蝉派除她以外,全员飞升。原配掌门夫人估计也飞升了,抛下这孤苦伶仃的掌门。
不知道为何,她仿佛看到一个黑壮大汉,执起绣花针,一针一线地缝衣服,还苦苦守望着苍穹。
颜笙想起来,她师父一共只收了三个亲传弟子,在颜笙之上有两个师兄,皆是根骨极佳的苗子。
颜笙师兄弟之间最早开悟的,入派没有多久,就已经是筑基境界了。两个师兄当初筑基所花费时间,比她足足多上三倍。
她毕竟是曾被派内誉为五千年难得一见的女修士,可是自那之后,境界不曾有过任何变化。
至于鹤冲派原先的掌门夫人,颜笙实在没有任何印象。自从练了金蝉功之后,她脑子是有点不太好使。依照年纪推断,这原配夫人应该是她两个师兄所收的弟子吧。
论起辈分,颜笙这是成了师侄女婿的续弦。
不管是不是续弦,颜笙都挺得起腰杆接受他们的恭敬,毕竟她年岁摆在那里。可这种事颜笙又不敢轻易说出口,只能在心里暗爽。
而且颜笙也不能暴露自己金蝉派弟子的身份。
世间有关金蝉派的争议颇多。很早开始,金蝉派为避风头,就再无收徒,直至整派飞升,自此在修真界销声匿迹。
师父也曾告诫过,颜笙仅是个筑基修士,若是让人知道,她是金蝉派遗存人间的最后弟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怕是要令她深陷纷争。
不过,现下颜笙更在意的是在三天后能否继续活下去。如果她能活下去,婚是一定要离的。
通过这段日子的了解,颜笙深刻认识到,性情随性的自己,与循规蹈矩的鹤冲派,根本就是格格不入。
至于鹤冲派这个掌门的夫人,谁爱当谁当吧。
绿眸女子不依不饶:“掌门只说照顾她安全。没说安排她别的。派内弟子修炼安排,通常是交由我打理。”
看着眼前的绿眸女子,颜笙只觉得与之争斗真是一件毫无乐趣的事,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颜笙现在只想和天争半条命。
见到颜笙思绪重重的样子,粗眉弟子的两条毛毛虫似的眉头也蹙成黑线团,说道:“师娘,这里霜寒露重,不如先回飞颜阁歇息。师尊应当这两日就会回来。”
颜笙点点头,漠然斜瞥一眼对面,绿眸女子笑容得意洋洋。
“只好如此。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颜笙表情委屈,“待到掌门回来,我去请掌门在灵脉附近再辟一块地,专为我修行。”
随后转身跟着粗眉弟子走向山坡最高点。
风吹得树叶窸窣作响,明明不算寒凉的春风,颜笙却觉得冷意侵入骨髓。一块鸡蛋大的石头,绊过她的脚尖,让她似乎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随着死期的临近,颜笙越发频繁感觉身子虚弱难堪,形同一根残破的蜡烛,火焰微弱,随手都能被熄灭。
颜笙抬起眼皮,大声呼唤粗眉弟子,然而那背影却离她越来越远。
粗眉弟子的脖子一向很僵,就像生来和身子长在一起似的,走路时从不回头,更不会扭着脖子向后回望。
颜笙迅速分析着眼下的状况:
前方山路崎岖,她初来乍到并不熟识路线。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要一瘸一拐自行上山恐怕要费些功夫,三日大限过了也不一定能爬上去。
况且她现下的身子与行将就木的老人无异,若再摔上一跤,怕是就一命呜呼了。
若是原地不动站在这里等人来寻,以粗眉弟子的迟钝程度来看,恐怕还要等至少两个时辰。况且,她抬眼望向天空,此刻浮云渐渐挤得发灰。
颜笙向周遭环视一圈,觑见一栋碧瓦朱檐的高阁建筑,离着她的不算太远,约摸三五步。
她拖着那条钻心痛楚的腿走向阁楼。行至门口时,嘴唇已然变得灰白。
走过的每一步都是对生命的消耗。
门口处还悬着一道结界,阻住颜笙向前的步子。
颜笙双手撑伏在看不见的空气墙上,勉强抽出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注入结界正当中处。
“轰隆”一声,紧闭的高阁大门豁然敞开。
颜笙扶着楼阁内的墙面继续走着,所到之处的前方,总有灯光骤然亮起。好奇心促使她走了大约到百步左右,她走到了楼阁最深处,也是第三层。
一个像人间祠堂装潢的房间,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她甚至嗅到一股浓郁而甘醇的灵气味道,因而循着灵气徐徐前行。
尽头处有一道纯色锦帘。
颜笙停下脚步并抬起帘子。
黄金质地的小金人密密麻麻排列在帘子后面。
颜笙的胸口处涌来憋闷感,眼眶内热意袭涌。
小金人看起来有些古怪。
尤其是小金人的着装、发型与颜笙如出一辙。
她随机观察其中两个小金人,发现两个小金人的面容竟并非一模一样,这让颜笙产生深入四肢百骸的惧意。
让颜笙感到害怕的并不止于此。
颜笙侧瞥到小金人的旁边还立着九排空灵牌,每排九个,最后一排少一个,一共八十个牌位。
颜笙仔细点算旁边的小金人,确认也是八十个,与牌位的数量一致。
今日那桶冰水泼来的寒意,不如她此时的脊背冒着的寒气冷。半年前被球砸中的痛意再次笼罩在头顶。
颜笙一瞬间几乎忘却脚下的不便,正要大步向外走,被那条骨折的腿绊倒。
她整个身体摔在光滑而又坚硬的石板上,骨头断裂的疼痛,迅速蔓延至脊椎,上至手臂与下颌处,痛得她意识愈发不清明。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随着时间流逝而愈发衰弱,整个人就像溺在幽深的大海之中。
颜笙用尽生命最后一点气力,单手抓住一条浮木,试图拉回意识,而这一切无济于事。
疲惫不堪的她渐渐闭上眼睛,心中充满无限悔恨。
下辈子,干脆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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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玄猫》(《嫁给一只猫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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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水中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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