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秋寻了个僻静处,手掐一决,唤出许久未用的山水画轴,
画卷舒展开,卷边轴筒忽聚灵力,金光绕边,呼一下聚成混元球形
金色小球四周小手小脚还未生出来,轴便迫不及待开口,
主打一个神性自成,语调玄妙,话不离口,口不离话:
“朋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近来怎也等不到唤吾辈收阵法了?所谓习无不精,学而不厌呐,想来朋辈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大大行不通的,要勤要奋要努力才可呐!”
时秋没搭理,默默盯着小人
“你瞧呐朋辈你身怀灵宝不时常自取相用,岂非可惜?若不然,再退一万步来讲,无事出来唠嗑也是成的,大不了少收你几回过路费也是可以考虑的…”
轴许久没见过旭日阳光,出来透气了,情绪高涨
时秋笑容热情,只点头不接话,轴自顾唱戏,说到耳朵都痒。
为何不唤你出来,心里每个底嘛…
到底是先天器灵,啰嗦也是天成
终于受不住了,她打断,“轴,把灵昭这护山大阵改一下,一会进去”
轴的唠叨戛然而止,转向沉默
“??”
“改什么?还进去?想走就走,你当是去赶集呢!”,轴也不顾不上器灵包袱了,喊得老大声
一人一轴,大眼瞪小人
在隔音禁制方寸之间,在灵昭这块陌生土地上,相顾无言
时秋正站在一颗胡杨旁,背后靠着块大石,一树一石正好遮住身形,位置十分隐蔽,她左手几十尺外是条路,张耳就能听得车马轱辘,灵兽低鸣,
而她右手边是灵昭宗门大阵的跟脚阵眼之一,
时间紧迫,来不及细细分析,一一突破了,这个阵脚瞧着就方便突破
时秋指着那一道微微发光的悠长分界线,
“怎么,哪里需要帮助?”,她眉尾伸得很高,语调很平很低,用着最真诚平和的脸,说着最寻衅挑刺的话
这听着像是种上级对下级的语气
扎心得很
轴无法忽视她疏离中,略带轻蔑的态度,自尊心与责任心相互推搡着,一时也硬气不来
还因为在小金人看来,她的眼神仿佛正说,‘就这还需我亲自动手,你个法器专业水平到底行不行?我养你何用?’
是先天法宝,不是法器!
轴作为先天器灵的自尊心受到沉重挑战,自己平日里空着手没个正经活计,白吃灵气白,捞功德,
且这人也不好四处殴斗,平日里不知忙些何务,本就清闲,最近更是连参道悟阵都不带轴玩了…
从前是时秋有习阵需要,总靠着轴办事,
而今,时掌门逐渐突破阵道瓶颈,也不需什么帮手了
可以说,此刻,轴这尊法宝,
全靠此人高调供养着,所谓,养轴千日用轴一时,这到了关键时刻,主动辜负东家信任,论起理来,确实也说不过去…
轴一合计,觉得自己真的做不到拒绝,况且对方还是个小辈
“改就改!”,小金人倔着声激昂道,“赶集就赶集,吾辈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时掌门颔首微笑,
很好,这灵宝总算养成,都能自己激励自己,打满鸡血来把工上了
她低低唔了一声,催轴快快干活,然后转身便准备走
轴飘在前头拦住她,“朋辈这是要去何处,灵宝怎能离了人“
时秋顺手捋开这磨磨唧唧的画卷,扔回原处,“你先忙着,我去捞个人问些事情”
“别呀,不成,吾,吾辈遇见歹人该当何如呐?”
“那就打呗?先天法宝,威力无边,反抗一下?”
“…”,轴的沉默,响彻天迹,突如其来地闷声发怂
时秋转身又要走
轴化成的小金人手舞足蹈,“吾辈可没那单独作战能力!”
时秋淡淡瞧了眼这素喜夸张的灵宝,没刨根问原因,虚托着下巴思量三息,“那不如就顺从些,同人先走,回来再捞你”
轴的小金人插着腰:“不成!小辈你这是拉宝物下海啊”,小辈你珍惜一些行不行!
时秋急着要去排摸情况,这个身转得很是坚决
轴急急又喊住她,作出退让,并提出要求:“把那串定海珠留下”
时秋捂住那戴惯了的手串,眯着眼低头审视小人,“你别自己丢了自己不说,还搭上这宝贝珠子”
轴找对了话头,又昂昂自信起来,“大可不必心忧,只要有这纯净灵气从旁稍稍相助。哼,想当年我图那叫一个纵横四海,天下无对,制命在内。万里雄心,志存四海,虽千万人吾…”
“好了,快别说当年了,拿上”,时秋妥协地取下定海珠放在轴的旁边
两宝碰在一起,各自发散辉光,一呼一吸般遥相呼应,如朋友相见般切切又怡怡
时秋:“倒还挺会挑宝的…”
小金人环抱着其中一颗珠子,似浸润在精纯灵力中,有了底气一时有恃无恐又飘起来,主动让开道来,声线优扬,“朋辈快快去罢”
怎生这般爱装…
时秋在原地又布上一道隐蔽阵,重新敛住气息,稍改容貌,足尖点地,两三个飞升跳跃,伏坐在一处树枝上,三百步之外就是条大道,来往了不少灵昭弟子。
三百步的距离,对于一名修士来说,不过近在咫尺,可以把来往老少相貌体态,眉眼唇形看个真切,
方便时秋寻个落单又面露凶芒的,好方便下手,快速了解灵昭内门概况。
一人领三兽?年纪太小了,再看看
四五人一众?人数多了,费事又不便
来了个老道,面容慈祥气息温和,欺负善人遭天谴…
灵昭弟子也都是些闲不下的,出行竟都三五成群,少有落单
左右等过小半刻,时秋正打算换个点蹲守,忽见迎面走来一位独行有缘人
那是个黄袍男子,衣衫挺括,发冠齐整,面容白皙,却眼窝深陷,目光无神,腰背略显佝偻,一步一行,眼珠子滴流直转扫视四周,不知防备些什么
一副气虚,心也虚的模样
时秋心觉此人颇面熟,眯了眼又端看着回忆了半响
是了,这不是那个觊觎大黄的傲慢小子嘛
中州还是太小,或者说有缘何处不相逢
就决定是你了
时秋笑吟吟,取了块黑布掩面,起身尾随
余多一路走一路望,处处避开行人,放着大路不过,七拐八弯一溜烟地行至无人小路,倒是贴心,予了时秋许多方便,
又行过百尺,余多整个人松快下来,不再四处戒备,甚至大咧咧坐在路边歇脚
昨日傲慢少爷,今日惊弓之鸟,天上人间,那是怎样的人生际遇呐?
时秋闪身绕道其人身后,压低了声幽幽道:“余道友,好巧请教,这是戒备何物?”
余多大惊跳起,时秋还以为他要仰起头骂娘
哪晓得余多转身连头也没抬,腿脚一软直接噗通一声瘫软在地上,怂得十分熟悉,“道爷!让小的做什么都成,求求别打了”
时秋:“?”
“真的,已照您的吩咐去办了”
“??”
巧了,这遣词,这造句,这动作语气神态,就很有家的味道,
同她家魔之反应如出一辙,是被揍得狠了才生出来的条件反射
灵机一闪,时秋明了,想来这位余姓道友,近来运势不顺,命中犯容
或者说她与容师兄缘分颇深,应事且同,时秋低头沉思,心绪复杂感慨道:“前天挨过揍,今日便能下地,看来养得不差”
“是是是,道爷好眼光…”,余多哆哆嗦嗦抬起头,悄摸看了眼眼前人
时秋:“倒是无伤挂脸”
他这下更是抖如筛糠
时秋走近一步,“问你一事,灵昭是否有位墨浮笔墨长老?”
余多四肢并用,朝后缩了一步,点点头
“在何处?带我去”
“师傅还…还在养伤,这趟出门是买药去的”,
“他是你师傅?”,时秋挑眉,
着实凑巧,这对师徒,倒是同她临泱有些犯冲的,“那正好劳烦带我前去拜访”
好赖人还有气,得问问那海捕魔头的通告怎么回事,她家的魔可是善良憨厚,老是这般受人指摘,不好。
“女侠不可呐,再看就咽气啦”,余多瑟缩得更厉害,语带哭腔,“师,师傅他老人家可再经不住了哟!”
“…”,这也没说要打人呐!?
时秋好脾气,笑着把人扶起来,往回走,“就看看,不动手”
“不行了真的不行,”,不过对方显然听不进去话了,赖在地上,“那海捕通告已经撤了,今后绝对日日烧香拜佛祈祷各位道爷女侠安康,真的,说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余多说罢便吵嚷着嚎起来,哭着说,说着哭,再后来已经听不明白话,什么情况都问不出来
时秋:“…”
可不都是她容师兄的孽,又玩疯一个
想这荒郊野岭,光天化日之下,不知道得还以为是她调戏少男。
时秋耳脑皆疼,抄起手刀来,一个快刀斩乱麻,顺势拍晕余多,拖进草丛中,又捞走了身份令牌,乾坤戒等物
人就不带上了,醒了还啰嗦,自己找进去就是
记得上回在邻镇见到的余道友,那叫一个意气风发,珠光宝气,浑身富贵,牵虎引狮的,还以为这戒指里头有些泼天富贵等着她欣赏
神识探入才发现,他这乾坤戒中空荡无虞,凄凉十分
灵石只两三颗,法宝寒酸又破烂,符箓草药只些低阶丹药,聊胜于无。那灵兽袋子更半零不落地破着,里头只余下头秃毛狮子,那狮子也同主人一般认出了时秋,哆嗦个不停,全然不顶用
人混到这般境地,正可谓是飞来横祸,把财根被断了个彻底,一穷二白得令人恻隐不忍
时秋看不下去,心里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从自己袋子里抓了把灵石往里头塞,顺便还给上几瓶疗伤丹药
倒也不是在咒他,有备无患,总有用得上之时
权且当作日行一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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