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一个关卡,陶宴逆变得很紧张。
我凑上前去贱兮兮道,“你又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这么紧张。”
陶宴逆给我递过来一个眼刀,“没想到你真实的性格是这样的。”
我用手指绕着头发,眼波流转、千万风情集于眉梢,“阿逆以前被我虚假的一面欺骗过?谈何没想到。”
陶宴逆抬头看着洞顶,再不愿意看我一眼。
真不经逗,我闲来无事,洞中就我们两人,谁都不说话,实在无聊得紧,我只得挑些正经的阿逆愿意搭理我的问题来问,“这一关是考验什么的?”
等了许久,阿逆还是看着洞顶,我气道,“你脖子扭了回不来了?”
陶宴逆低下头,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垂着眼皮将目光聚焦在前面的铁树上,“你说过口是心非的话吗?”
我挠着脑袋想了想,跟宋凉在一起我一直挺诚实的,不需要口是心非,便摇了摇头,“没有。”
陶宴逆:“那你就不用担心,这一关对你没有任何惩罚。”
我俩来这洞里已经三刻,大概是经历过前两关的冰与火,这个洞里没有这么上来就折磨人的东西,让我放松了警惕。
在洞的正中央,有一棵巨大的铁树,这棵树有密密麻麻的枝丫,但特殊的是每一个枝丫都是一块利刃,锋刃上还有白色的冷光,看着很是锋利。
我托着下巴问陶宴逆,“阿逆,那你有说过口是心非的话吗?”
陶宴逆沉默一瞬,回答道,“有,但如果你想让我活,最好不要在这关问我任何问题。”
他不让我问问题,他对我有口是心非的事情!我立马就抓到了重点,到底是什么事情?难道是他说不想跟我做朋友,心里却是想?我不由得笑出了声。
陶宴逆眯着眼,大概看出我在想什么,给我一个很危险的眼神来警告我,“不要胡思乱想,你现在心里想的统统不对。”
我撇了撇嘴,表示不相信。
“完了,”陶宴逆突然消极的喊了一声。
我立刻紧张起来,“我们刚刚没说什么啊。”
陶宴逆闭着眼睛,像是在心里抗争和抵赖什么,然而并没有成功,一阵旋风刮来,我眼疾手快的将他拉到我身边。
惩罚是面向陶宴逆的,他使用不了法术,但我还能,我拉着他东躲西藏,那旋风不把阿逆抓住,誓不罢休。
我不由好奇,“你到底说了什么?”
陶宴逆嘴巴闭的跟蚌壳似的,就是不松开。
嘴巴里含珍珠了。
我的法力有限,跟那旋风斗了半个小时就支撑不住了,陶宴逆大概看出我已经力竭,掰开我紧抓着他胳膊的手指,“松开我吧,你斗不过它。”
我无奈点点头,“你说得对,我确实有些脱力了。”然后我便将聚在丹田的一股劲儿给松了,几乎眨眼之间,那旋风就追上了我俩,将我们转的像个陀螺一样,然后扔到了树杈上。
“喔,”我快要对任何能造成伤害的东西应激了,离那树有些距离的时候,我就开始浑身紧绷、紧张的全身每一寸皮儿都疼,反而是真的被铁树杈划到了实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我快被这个壁崖洞折磨疯了。
陶宴逆在我的怀里挣扎,“你干嘛不松开我?”
树杈上的刀刃划过他的胳膊,滋出来的血溅了我一脸,我用脸够着肩膀上的衣服蹭了蹭道,“我说我要卸力不再挣扎,又没说我要松开你。”
陶宴逆脸上红了白、白了粉,跟个大花猫似的,他本来大概要骂我,但我说的这么温情,他那句脏话梗到了喉咙眼,吐出来不合适,咽下去又憋屈。
我撑着嘴角展开一个笑脸,心道,怪不得宋凉的故事里,他总爱捉弄风潇,原来调戏冰块脸是件这么有趣的事情。
陶宴逆被树桠扔到最高处的锋刃上,那锋刃划破了他背上的皮肤,整个人像一条咸鱼一样被挂着。
我踩着树杈没有锋刃的地方,将他往上举,一下子踩不牢,踉跄一步,不管往左往右还是往后,都能刺出半丈高的血来。
我俩就跟那个被人刺着玩的稻草人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
陶宴逆嘴巴开合了几次,大概想说话,但又失血过多,实在没有力气,最后终于攒了一点劲一鼓作气道,“何必两个人都受伤,如果你好好地,还能在我惩罚结束后,为我疗伤。”
我从他身前,在每次举起他的时候就往他身后挪一些,此刻已经完全将他的背包裹住了,虽然他看不见我的表情,我却依旧笑的贱兮兮的,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像宋凉和风潇故事里的宋凉,总是招惹人。
我甚至提起力气,在他耳边吹了吹,这动作极尽挑逗,我们又蹭发生过那样旖旎的事,这要是在平时就是闺房之乐,怎奈现在两个人都血肉模糊的,这个行为就违背我初衷的变成了挑衅。
陶宴逆本来有气无力的,被我这么一“挑衅”,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似的,将自己翻了个面,跟我脸贴脸,“都这时候了,你在干什么?”
我十分无辜的看着他,“我没想干什么,我好不容易包住了你的后背,你怎的又将后背给亮出来了。”
陶宴逆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在力竭的情况下硬生生翻了个身,意识到这一点以后,他更加脱力的摊在我怀里,嘴巴却还能榨出力气说话,“风炎,你到底在想什么?”
眼看树杈要将我俩翻个面,让陶宴逆的背对着锋刃,我急忙借着那股旋风将我俩旋转的更大力了些,然后我就从后面被树杈一箭穿心了。
我用真气一点一点使自己的身体从树杈上拔出来,努力愈合着伤口,还好没有刺到心脏,不然我大概就交代在这里了。“阿逆,你说,风潇和宋凉死后都会回天庭,那我死后是像人那样投胎,还是像其他修仙者一样化成山脉河流,滋养着大地。”
陶宴逆心脏漏跳了一拍,他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我一只手紧紧揽住他,一只手摸上了他的后脑勺,“阿逆,这壁崖洞你过了一遭,应该回平安回去,我就说不好了,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心愿,你口是心非的到底是哪句话?”
陶宴逆本来垂在身侧的手竟无意识的游移到我的腰,而且力道越来越近,恐怕比我抱他还要紧些,“别胡说,你我都不会死。”
我笑道,“你别逃避,我只想知道你说的哪句话是口是心非”
陶宴逆闭口不答,我想着反正都已经受刑了,不如就用一下排除法,首先是我寄希望最大的,“是你昨天跟我说的,你不会拿我当朋友这句吗?”
陶宴逆在我胸口沉默一瞬,然后点点头。
还真是,我笑逐颜开,还没等我高兴一会儿,下一轮旋风就提前来了,不但提前了许多,还变得更大了。
我抱着陶宴逆,像个滚珠似的被那风带着在各个树杈上滚了一圈儿,最后落回最高的树杈,我的双眼被血浸的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只觉得哪里都是红的,而事实上,我俩确实也变成了一个大血球。
大概是血流的太多了,我心里好空,又空又冷,就连抓着陶宴逆的手,都变得酸软起来,“阿逆,你是不是又骗了我。 ”
陶宴逆趴在我的胸口上,不知道是否已经失去了意识,我紧张的想要去探查他的情况的时候,感到胸前有一片热哒哒的湿意。
那湿意并不浓稠,不像血,像泪。
他哭了,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他这样冷冰冰、不可一世、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的人,一掉眼泪,比本来就温情爱落泪的人,更容易让人动容。
罢了,我认栽了,我真的是在任何人面前,都赢不了对方,“阿逆,你别哭,我不再问你了就是,都怪我,你都已经跟我说了不想跟我当朋友,我却偏偏不死心。”
陶宴逆抬起头,下巴咯着我的胸口,“风炎,对不起。”
我将放在他后脑勺抚摸他头发的手,移回了他的腰间,我现在只是单纯的在救同伴,不包含任何感情。
“没关系的,朋友和情人,都无法勉强。”
陶宴逆抱着我的双手更真切了些,好生奇怪,我感情冷却下来的时候,他的感情却开始升温了,大概是因为对我感到愧疚吧。
陶宴逆闷闷道,“阿炎,一会儿我的灵魂就要从身体里被抽离出来了,你松手吧,你能帮我挡皮外伤,也挡不了它抽打我的灵魂。”
我咬着牙,心里满是不甘,“你都被折磨成这样了,只要你说一句实话,只要你把你最想隐瞒的事情说出来,惩罚就不会继续。你为什么不说?难道是因为我在这里?难道你最想隐瞒的事情跟我有关?”
陶宴逆心跳有些紊乱,是失血过多吗?我一下心软起来,却听到他气若游丝的回答道,“阿炎,若你想让我好过点,就不要一再激起我心底里的事情,这样我受到的惩罚还轻些。”
我的□□越来越轻,脑子反而越来越清明,我跟陶宴逆刚认识不久,他有什么非要对我隐瞒的、受到如此惩罚都不肯开口说出真相的事情?
我抱着他,虽然陶宴逆将这个洞的规则讲的很清楚,但我想着,这个洞不是他创立,必然有他遗漏的规则。
既然他隐瞒的秘密跟我有关,只要我也承认那个事实,是不是惩罚就能少一些。
陶宴逆躺在我胸前的身体渐渐变重,坏了,他的灵魂正在被抽离,如果灵魂真的被抽出来鞭打,那怎么还能回得去,就算他修为了得、灵魂归位,那也会损耗很大。
我拼尽满腔的诚挚喊道,“我的怀中人,所否认的所有事实,我都承认!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就连自己都分辨不清楚,旁人又怎么辨得清?!”
我紧紧抱着陶宴逆,阿逆,不管你嘴巴里否认了什么,我都承认这个事实,就让你的心听从你的嘴巴吧,既然是无法说出口,那就是你不想承认的事,又何必让它在心里继续发酵下去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音起了作用,还是陶宴逆的惩罚已经结束,吹来的飓风越来越小,最后我终于抱着陶宴逆,滚落回了地面。
这一关卡结束,所有的禁制都失效,陶宴逆渐渐醒来,“阿炎,这次是你救了我。”
我扯着面皮,笑得再没有从前开心,“既然不是朋友,还是唤我风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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