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程长霖睡得实在头痛,不到天亮就醒了。仿佛有所感应一般,院里的鸡刚开始叫,门外就有人敲门。
是赵大夫。
程长霖开了门,赵大夫便扯着他的袖子说起来:“程先生,你快去看看,昨晚你救回来的那个后生,一醒来就非要出去……”
“这就醒了?”程长霖疑惑道,“他伤得不轻,还以为要昏迷一段时间才醒呢。”
说归说,毕竟是他委托给赵大夫照顾的人,程长霖匆匆给门挂了锁便出去了。
刚进了院子,便看到那名被缠成木乃伊的青年人,一经动弹,伤口又出了血,沾在绷带上。人都还没清醒,便扶着树想出去。赵夫人想扶却又忌惮这个不知来路的青年人,瞪了一眼匆匆赶来的赵大夫。
程长霖递给赵大夫一个安抚的眼神,上前扶住青年人伤势还算轻的胳膊,问道:“这位道友,你从哪里来?可是被谁暗算了?”
青年人皱起眉看了一眼程长霖:“你修仙?”
“正是。”程长霖答道。
不等他再说一句,那青年人便更激烈得往前挪了几步,步伐滑稽又急促,同时他道:“那你就更不应该请这位医师医治我,若是以后惹祸上身,没人能救你们。”
程长霖心道还有人能治的了我?同时作无奈状,对青年人道:“既然如此,那道友便来我家修养吧,家里有结界作防,没几个人能查到这里。”
青年人又道:“你不怕我是坏人?”
“不论是好是坏,你都没有要害我的借口,”程长霖缓缓道,“更何况道友若是邪魔外道,那浑身灵气不该如此纯正。”
对方这才住了口,仿佛力竭,半边身体贴近程长霖,似乎是习惯被人伺候,他小声道:“拿上剑,马上带我走。”
程长霖接过赵大夫送过来的剑和药,又背上青年人,往他身上披了条毯子。
回到家时,程鑫已经醒了,正在院里打拳。见到程长霖背着人回来,接过佩剑,盯着程长霖背上的人许久,这才开口:“他就是你救回来的人?”
“是,”程长霖端了水盆进屋,拧了毛巾上的水,问道,“怎么,小鑫见过?”
程鑫心道:……还真见过。
此时床榻上的人正是不灭天那位被尉迟睿绞了的师兄景修哲。
程长霖在做掌门时多与其他派门做联系,但彼时景修哲还在进修,纵使是与程长霖有过一面之缘的尉迟睿,那也是程长霖移交掌门印后,更不要提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后起之秀景修哲。
怪也只能怪程长霖一心退隐,事做的尽职尽责又无他心,没见过景修哲,还真是理所当然意料之中。
程鑫心道决不能让景修哲留在这里,若是日后尉迟睿追查过来,免不了一番折腾,程长霖好不容易选的好宅子就要没了。
他看向程长霖,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来。
程长霖心软脾气好是众所周知的,程鑫说了此事,恐怕对方也不会放人走——在他眼里,病人就是病人,可没有利害之分。
若是程长霖能分清主次,恐怕也不会有他程鑫的今天。
程鑫撇了一眼桌上景修哲带来的佩剑,心道此人现在连剑都收不回去,不用提有别的动作,他没有向程长霖透露一丝一毫景修哲相关,心里想的是等程长霖稍不注意之时,自己将景修哲赶出去。
程鑫偷偷躲在门后观察了景修哲几天,发现此人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形容憔悴,全然没有那股意气风发的劲,醒后便满脸凝重地盯着窗户,一句话不说,任由程长霖伺候。
在他的眼里,这位修行“前辈”与所有的明山宗门弟子一样,尤其是白去静,一个板子里刻出来的公子哥模样,全是被人侍候的主。
在看到程长霖为他换药之时,程鑫的不满到达了顶峰。他“啪”的一声拍在门框上,门口挂着的风铃叮铃作响,屋内二人同时看了过来。
程长霖道:“小鑫,有事?”
少年人身体刚刚长开,脸蛋还很青涩,喉结微微凸起,他盯着程长霖,欲言又止:“爹,我心法……我心法卡关了!”
究竟是不是真的卡关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程鑫实在看不惯他爹什么猫猫狗狗都往家里带,养他一个不够乐趣么?爹在捡回景修哲后就没想过查一下他的身份么?万一是个危险人物怎么办?
程长霖“嗯”了一声,又转过身将景修哲腿上的绷带绑好,将盆水端了出去,这才对程鑫所说的不懂之处进行指点。
或许是这件事他闹得太突然了,程鑫端着书听程长霖讲课时无端分了神,扭头瞥到景修哲所在的那间屋子窗户开着,青年人披散着头发,一只手紧紧攥着窗棱,眼睛看着程鑫,嘴唇缓缓翻动。
程鑫读懂了,是“等下过来”。
程长霖又出去找赵大夫去了,程鑫在院子里打了会拳,确定程长霖走远后溜到了景修哲房间门口,他贴着门敲了敲,没等门内人回答便打开门钻了进去。
景修哲鲜少坐在桌旁,程鑫此时看到他,也是被吓一大跳,毕竟他的佩剑一直在桌上摆着,万一他要突然砍人怎么办?
程鑫贴着房门站着,十分警惕瞧着景修哲。
景修哲脸蛋十分漂亮,一连几日的憔悴都没能让这张脸减少一分妖艳,他的眼角挑着,和平时可怜巴巴看着程长霖时完全不同。此时的景修哲就是桌上的佩剑,不曾拔锋但寒光四射。
他坐在凳子上,两眼阴郁令人生畏,对程鑫道:“我见过你,是也不是?”
此话一出,程鑫讶然——当初百宗论道,可是所有弟子都曾上场的。彼时他的学艺尚且不精,在离终赛一场时败落。按理来说景修哲此等天之骄子,自己怎会被他记住?
“别猜了,我就是见过你。”景修哲笃定道,“明山上一任掌门养的魔族儿子,叫程鑫?”
说到此处,景修哲仍然没住口,他道:“那刚刚出去的就是程长霖前辈了。”
提到程长霖三字,程鑫突然像踩到尾巴似的跳脚起来,他怒道:“不许动我爹!”
“我现在这样也动不了你爹,”景修哲缓缓道,“小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更何况我还是病人,你更不应该与我计较,我只是想安静养伤,没有别的用意。”
说罢,他扭过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佩剑:“这样,我看你盯着我的剑很久了,拿去给你玩,作为交换,你也不准将我赶出去。”
原来景修哲早已看穿自己想做什么了。程鑫瞥了一眼景修哲的佩剑,干巴巴道:“不行,你留在这里,万一有人追杀过来呢?”
景修哲道:“不是还有你爹吗?整个修真界有几个打的过你爹。”
“……”程鑫沉默良久,终于伸出手,对景修哲道,“剑,拿过来。”
景修哲赞他一句“识趣”,将剑抛了过来,随后两手用力撑着桌子站起来,一瘸一拐上了床,仰头一躺,冲跑出去的程鑫道:“把门带上!”
程鑫没听见。
景修哲翻了个白眼:“吗的,拿了好处就走人,魔族没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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