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寒刀落下,同时玉观声的眼被蒙上,被来人粗暴地拽着走,至于上哪儿,他不知道。
他感觉到他被带上了马车,行了大概一刻钟,周围变得人声嘈杂,那柄架脖的寒刀也拿了下去。
蒙眼布被取下,映入眼帘的是狭窄逼仄的车厢,恰好能容两人坐,于是,玉观声看见面容白净,神情肆意随性的厂公正翘着腿,盯着他。
玉观声冷静自若,问:“祖宗为何捕我?我并未犯事,家母现下可好?”
“咱家拿人,还需理由?”方扬翘唇,笑得高深莫测,“先担心你自己,再想令母罢。”
又是这句话!
玉观声听着这话,很有些愠怒,却不敢言,只低眉顺目。
方扬细细打量玉观声。
这个人,他摸得一清二楚。
这人频繁出入浮筠宫,多是夜晚,再看获骊那态度,之间的事已经十有八准。
并且这人家里藏了许多药材,与致发烧那药的药材一致,时常有熬煮痕迹,基本上可断定是他在熬煮,家中还时常有大额钱财出入。
很难不让人怀疑,只是没人想得到这么多重罪,会是一个小小太医做得出的事,方扬想不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思此,方扬倒是想起了菱荇殿的那位,上次她被带来直房时把他吓了一大跳,如今想来,老祖宗定是觉得她有用,才这样做。
思绪落回车厢,恰好停车了,方扬便带着玉观声下车。
这里是一处修有七层的阁楼,是一家茶楼,布置得雅致清静,檀木牌匾上镌刻着——莺乱语。
不过稍了解一些的人都知道,这阁楼明面上是茶楼,讲书说书,饮茶闲谈,实下做着皮肉生意,打的便是一个文人雅士名头,可以说,这是另一种意义上勾栏。
玉观声明显地露出嫌恶表情,随着他被带着上楼,穿过脂粉气息十分浓郁的长廊高阶,最终停在了一间雅室前。
门被仆人打开,玉观声掀帐入内。
仇凛英坐在红纱窗前的椅子,饮着茶,见他来了,也只是微抬首,让他坐下。
玉观声被带进来后并没有直接坐,方扬带上了门,将他绑手绑脚,这才落了座。
玉观声的表情越发鄙夷憎恶,在这红烛通室里,仇凛英和方扬早已变成两只夺人性命还贪淫享乐的恶鬼。
“老祖宗,这是什么意思?”玉观声几乎咬着牙说话。
他话一说完,听见了一墙之隔的那边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
仇凛英不紧不慢呷茶,随意索性的态度,叫人如何都看不明白,他道:“同时干着几桩买卖的感觉如何?”
玉观声紧张起来,下意识往后挪,直到背靠椅背,再没有位置给他退,“什么几桩买卖?老祖宗说话总是打哑迷。”
“哦,”仇凛英取了一条坠玉,坠玉上刻着“玉”字,那是玉母的坠玉,坠玉上挂着血滴。
“你想如何!你想如何!”玉观声顿时急得满脸通红,连儒雅形象都不再装,他站起来,想冲向仇凛英,却忘了脚被捆住,一下拌倒再地,侧躺在地上不得动弹。
玉观声情绪激动,吼叫着:“你们这些阉党,只会下三滥的手段,我还说为何你能顺利坐上这掌印位,原来是杀了原先的掌印,你那死不瞑目的哥哥如今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的一切所作所为!”
仇凛英挑起一侧眉,“所以?”
“所以你不得好死,你冥法重究,你就该被抽筋拔舌,下十八层地狱,入畜牲道历!”
“文人风雅,不过如此,”仇凛英脸上没有一分恼色,反而添上笑意,狭长的眸深如黑潭,他随手搁置坠玉,欣赏玉观声那狼狈模样,“玉太医,别着急,我们之间尚有余地可谈。”
“不过,在此之前,你需亲口认罪。”
玉观声道:“家母在何处,我要见她!否则免谈!”
仇凛英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禁笑起来,“玉太医,在同我们这般奸邪的阉党讲条件么?”
仇凛英给了个眼神,方扬会意,将玉观声拎起来坐回椅子上,恐吓他:“玉太医,咱们做事从不讲理,如今令母在我们手上,性命只在我们一念之间,她是死了也无人在意,再者,即便是你,左不过一条娴妃走狗,想必她同样不会在意你的性命,你反戈了娴妃,在我们手上兴许还有条活路可走。”
玉观声气愤至极,却也因这剖析恢复了些理智。
他的确无路可走,想要母亲活,那只能同他们合作,纠结再三,到底放了尊严照做,将罪名一一认了。
玉观声一字一句:“我听信于娴妃娘娘柳氏柳花寒,替她煎药炼丸,得以制出可使人发烧之药,柳氏给我一大笔钱财,叫我私买精卫,送去柳府,为了不让人起疑,又叫我寻上获妃,受获妃钱财,以抵先前的大额钱财进入。”
其实豢养死士问题不大,大就大在死士入宫刺杀,那必然追究,如若柳氏没养死士,那便查不到她。至于钱财相抵,私通后妃以赚取钱财,那同样是重罪。
一罪抵一罪罢了,无非是挑一个替罪羊替娴妃承罪。
仇凛英轻颔首,幽黑的睨着玉观声,声音冷漠:“玉观声,从今以后为我做事。”
……
隔壁没了动静,一阵沉默后又传来细小的叫声。
柳竹洸推开身前春色撩人的妓女,一边用难听的词骂着她,一边翻了张纸,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取墨写信。
写完便封上信,穿了衣服,窃喜着:“我还想着那裴纵抢我殿试名额,这就准备给花寒写信去,没曾想还遇到这阉党头子!还让我听到了,啧啧,一石二鸟!”
“要我说,那玉观声也是个墙头草,谁逼倒谁!”
骂完这几个,又骂了些别的,难听得很。
妓女挨着疼穿衣,也小声骂他:“考不上还赖别人。”
妓女穿了衣,找借口去洗身子,走到浴室前脚尖一转,趁夜里人多,偷摸着溜出去,找到了一辆马车。
“大人,说好拖住他的,事办成,该给钱了。”妓女踮起脚,敲了敲车框,甜笑着看向车帘。
仇凛英没去看她,甩了一袋银钱出来。
妓女掂了掂,确定重量到位,便笑着离开,“下次再来啊大人!”
玉母也坐在这马车内,看着发生的一切,虽然看不懂这其中道路,但她很明白,眼前的大人将所有都算计好了,她家儿子不过是枚棋子。
玉母叹了口气,“大人,小儿他的确有错,不求善待,只求您能留他一命。”
他看起来很凶残动不动就要人命么?仇凛英蹙眉。
“老祖宗,要不要把它拿去烤了!”方扬拎着一只死得透透的鸡踏上马车,鸡脖子上还滴着血。
好奢侈啊!杀一只鸡专门给坠玉滴血!方扬腹诽仇凛英。
仇凛英:“……”
仇凛英看着方扬一言难尽,最后只道:“随你。送玉母去东厂,找间房屋安顿下来看好。”
……
回宫已经很晚了,比寻常晚了不止一个钟头,仇凛英还得去湘盈殿取玉。
他不是神仙,亦不是仙人,总会疲倦会累,是以他出来时没有绕道走,只想取了东西赶紧回去歇一歇。
“公公!”
那声儿像只莺叫,短而快,又叫得清清楚楚。
仇凛英加快脚步,向旁一瞥,那铁门处无人,她在哪儿??
“多日不见,公公可曾记得凝莺?”
仇凛英顺着声向上看,裴凝莺竟然趴在墙上。
“我还以为小主每日有人陪着,倒不会求奴才这般人了。”仇凛英蓦地嘲讽她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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