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知晓杜夜宸不会做这样丧尽天良之事,恐怕也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他静默几秒,问:“那爷打算怎么办?”
杜夜宸拉开了堂帘,望着黑浓夜幕下那一轮皎洁白月。他沉思良久,无可奈何地道:“拿笔来。”
阿宝问:“杜爷要笔做什么?”
“签字。”许是杜夜宸也觉得有些难堪,他说话的声音清冷极了,语调也比平常生硬。
闻言,阿宝松了一口气。这样说来,尹姐姐至少也会留在洋馆之中了。
他虽说有杜夜宸陪伴,可这么些年下来,总觉得洋楼里冷清。好不容易来了年纪相仿的尹玉,和温柔体贴的尹颜,他私心是不想他们走的。
自不自由,其实对尹颜来说并不重要。
她在外用“手艺活”谋生,为的就是赚钱,既担风险,又劳累,实在不上算。如今虽说归为杜夜宸麾下,但确确实实能依靠他的人脉捞到油水,何乐而不为呢?相当于她奴隶翻身做地主,而杜夜宸反倒成了替她打工的小子。
况且尹玉如今学堂上得好好的,她何必四处折腾,耽误人前程呢?
尹颜这招一石二鸟,让杜夜宸吃瘪,还谋求了自个儿的前程,教她心里头爽利。
待一条大黄鱼并两条小黄鱼捞到手,尹颜整个人欣喜若狂,整日沉浸在赚钱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看杜夜宸也有了几分好脸色,能娇滴滴唤一声“杜先生”了。
杜夜宸如今是不怕她跑了,此女就是吸血蚂蟥,扎根在他身上,不将他榨干怕是不会走。
莫说担心她夜奔了,就怕她死赖着,待日后查明了真相,了结他的心愿,这人还死缠烂打不肯走呢。
杜夜宸竟有两三分后悔,不知是否自己草率,决断失误,惹了这样一个冤家回府。
现下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是夜,杜夜宸正在房中看书小憩,等待时辰。
他和郑太太约了登门调查线索的时间,距离会面,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没多时,墙板对面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杜夜宸拧了拧眉心,唤:“阿宝。”
阿宝听力惊人,只要杜夜宸在洋楼里轻描淡写一喊,他就能顷刻间赶到跟前,听候杜夜宸发号施令。
阿宝道:“杜爷,您有什么吩咐?”
杜夜宸问:“这是打哪儿传来的动静?”
阿宝恍然大悟,他指的是尹颜装潢闹出的声响,于是解释:“尹姐姐说她屋内的壁画太花了,要盖一层粉色的天鹅墙纸上去。现下请了装修的匠人,正在屋里头捣鼓。哦,对了,尹姐姐还打算把板砖给换了,说地砖素雅,不利于她红火财运。”
杜夜宸抿唇半晌,咬牙切齿地道:“那壁画是我请玄天先生专门绘的,一面墙价值五十大洋;而地砖年代久远,每一块都算是古物,意义非凡,即便造价也堪比黄金。哪里吃得消她这般作践……”
阿宝愣神,没想到尹颜又闯祸了。
他犹犹豫豫地问:“那杜爷打算怎么办?”
杜夜宸的五指微微蜷曲,紧握成拳。他像是在纠结什么事情,指节绷得发白。
片刻后,杜夜宸从钱夹里拿出三枚银元,递过去:“若她放弃换壁纸,这笔钱……归她。”
“是。”阿宝领命,一路小跑,赶到尹颜跟前。
尹颜正招呼人贴墙纸呢,岂料她还没来得及摁墙上,就被阿宝抬手拦住了动作。
尹颜笑问:“阿宝,有事吗?”
阿宝递上三枚银元,同尹颜道:“杜爷说了,尹姐姐若是不改墙面,这些钱,归你。”
尹颜没想到不过改一改家居的事,都能平白赚来钱财。她回过味来,知晓杜夜宸这是不喜家宅被人更改样貌,而她恰好拿捏住了他的七寸,教他只得投其所好,拿钱搪塞她。
尹颜想到了更多赚钱的路子,她不怀好意地抱起一侧铜铸台灯,诱哄阿宝回去复命:“那你帮尹姐姐问问,他这灯罩值钱不?若我想砸它,杜先生还会不会拿钱财打点我,喊我息事宁人?”
阿宝呆若木鸡,不知该怎么接。
即便他看不到,也知尹颜此刻定然如同狡猾的小狐狸一般,满腹坏点子。
阿宝作为两人沟通的媒介,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只得两头跑。
很快,他在尹颜翘首以盼的姿态中,带回了杜夜宸的口信:“杜爷让我把话原封不动带给尹姐姐。”
“什么呀?”尹颜满心期待地问。
“他说,你做梦。”
“……”尹颜无语凝噎。
阿宝绞尽脑汁回忆方才杜夜宸的话,还原他后半段的隐忍语气:“他还说,尹姐姐要砸便砸吧。若是这墙面与地板都损坏了,您手里的三枚大洋就如数还来,他不想再干涉你了。”
一听要还钱,那尹颜是不干的。
她立马笑道:“哎呀,我都喊这些装潢匠人回去了,又何必同我计较呢?不换墙面便不换嘛,我瞧着杜先生可有眼光啦,原来的壁画就很雅致,留着不错。”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尹颜能屈能伸,不同杜夜宸过多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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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雪》正文第三人称
自从阿姐被寻回家府以后。
我的爹娘,我的挚友,全成了她的。
而我,则成了那个心思狭隘,心术不正的庶妹。
既如此,我离经叛道,永堕修罗。
我盯上了许给阿姐的未婚夫谢京雪。
都道,谢京雪清矜隽秀,是世家典范。
然而,潜龙出渊,朝堂更迭,夺嫡站位失策,带累谢家没落。
谢京雪没了显赫家世,与阿姐的婚约并不相配。
阿姐的退婚书送去,谢家却按下不答。
此后几年。
听闻谢京雪满腹才情,科举入仕很顺利,已谋得官身。
他不卑不亢往上爬,实则是一心为阿姐筹谋,欲挣得体面。
他想同阿姐有一个天长地久。
父母亲旁观谢京雪的上进,对于退婚一事,没有执着一个结果。
我羡慕阿姐的平顺,终成怨念,夺走了谢京雪。
然,他并不好摆布,即便用药,也秉持君子之风。
受苦带累的,倒成了我。
我以为,毁了谢京雪,阿姐定会痛不欲生。
哪知,阿姐本就看不上谢京雪的家世,早早与天家暗通款曲。
对不起谢京雪的人,是我。
“此前一夜,不过一时冲动,你忘了吧。横竖这事,男子并不吃亏?”
我好言相劝,想哄他看开。
可谢京雪却缄默。
良久,他问:“芊芊,可否点灯,让我见见你。”
我呆若木鸡。
原来,他一直知道,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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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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