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虽惋惜杜庭州如此轻松的就从泥淖中脱身,但眼看这父子俩离京能过一阵太平日子自然还是欢喜不已。
温家也是如此,尤其向来不论朝中是非的温父难得向着裴昭说了两句好话,说他到底还是有些仁义的。
温宁不以为然,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松了口气,希望能就此避开纷扰。
很快家里被温霖参加春闱考试的紧张氛围冲淡了先前的无奈,温母更是几番叮嘱,温霖倒是一派轻松,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
上辈子到底是什么让大哥错过了科举呢?她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放榜那日家中失了往日的和乐,一片阴云密布,尤其大哥自责又愧疚,明明有一匣子话却无法倒出来。
温宁陡然发现当中的怪异点。
她一早将楼川那个坏东西收拾了,理所当然将其抛在脑后,以至于忘了上辈子他一直借宿于自家府上,整日里与兄长同进同出,然而放榜那日后,他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许久后,她一时嘴快问母亲,母亲那时脸一僵,淡淡地说:“他家中有急事先回去了。”
温宁和这个表哥也不熟,当时只是听过就算未放在心上,以至于傻到在穷途末路时去投奔他,他既能为利害自己哥哥,对自己又怎会心慈手软?
温宁让夏娟去打听楼川的动向,若是回了老家倒还好,若是……以楼川这等为利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不可小觑。
夏娟在外奔波了一天,夕阳西下时才回来,牛饮了一壶水,才开口:“奴婢打听过了,他原先住在举子常住的登第酒家,后来被人抢了盘缠拿随身玉佩抵了房钱便离开了。再往后有人说他断了腿,蓬头垢面宛如乞丐一般在街上,几日后再难见踪迹,兴许是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罢。对了,同窗举子都说此人心胸狭窄好钻营,见不得旁人强过他,手脚也不干净。”
温宁不知为何还是觉得怪怪的,横竖不会累及兄长也就无心留意不相干的人了,让夏娟回去休息了。
也是这时收到了徐大娘子邀请她们母女俩去庆贺生辰的消息,温母十分高兴,直说道:“我一早就备好了谢礼,虽说有正当理由,还是不好冒然登门,如今倒好了。”
自古以来女人都长久的隐身在家族后面,只有身份显赫的贵夫人身边才热闹非凡,七品小官的夫人除了主动去外面结交人,无人在意。偏就刘家这个几近衰败的落魄之家不同,因为娶了权臣徐大人的女儿令人刮目相看,如今夫人又与新权臣裴昭走得甚是亲近,而这位徐大娘子看着和善可亲其实颇为挑剔,只有少数品行端庄,家世廉洁的夫人能得她主动亲近。
温夫人不想冒然拜访就是不愿被人看做讨好巴结失了骨气,但人家特地送了帖子来便不同了。儿子去考试,她固然挂心,但母女俩的穿着也不能不精心准备。
温宁由得母亲张罗,她却是在兄长出门去贡院时叮嘱他这几日专心考试,不要理会不相干的人,这还不够,还让哥哥身边伺候的小厮春玉要眼皮子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不要外人靠近他。
温霖又莫名其妙又好笑,见妹妹这么坚持,只得答应下来。
去考场那天,温宁亲自送哥哥去,临分别时,她笑道:“愿兄长一举高中,心愿皆成。”
不要像上辈子那般遗憾,甚至再无法参加科举一展才华。
徐大娘子的生辰宴是在徐府办的,与她交好的夫人们一早就来了,坐在春光明媚的园子里边赏花边说笑,谈及最多的还是京城中那些即将婚嫁的男女,有天作之合必然就有痴男怨女。
温宁母女俩是徐大娘子身边伺候的嬷嬷领进来的,徐老夫人坐在上座品早茶,待母女俩行了礼,笑着伸手:“过来给我瞧瞧,许久没见这么标致的美人胚子了,多大年纪了?”
温宁垂眸轻声回话:“今年十七了。”
徐老夫人点头道:“正正好的年纪,可说亲了?”
温夫人在一旁坐下,笑着回话:“还没呢,我们还想让她在家多待一阵子,慢慢相看着。”
徐老夫人越看越喜欢,拉着她不撒手:“是得好好选,可不能亏待了这么好的孩子。”
旁边的夫人笑道:“老夫人既然这么喜欢,家里可有适婚的孩子?放到您身边整日稀罕着不是更好吗?”
徐老夫人恍然道:“说得在理,我可得好好想想。”
这边正聊着下人急匆匆从外面进来,欲言又止,徐老夫人不喜这般不痛快,问道:“何事?这般扭捏丑态,让人不喜。”
下人这才说道:“外面来了个姑娘说是要求见咱们裴大人。”
徐大娘子意外地挑了挑眉:“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罢了,让她进来吧。”
日光温柔地依附在春意浓浓的绿植和亭子上,只有少许光耍赖地贴在桌角边待着不走,从远处看凉亭里赫然是一幅欢喜和乐图,贵妇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唯有一个美艳逼人的妙龄女子乖巧地坐在一侧,却是要比争奇斗艳的娇花还要喜人。
“主子,人带来了。”
温宁看过去,意外来人竟是那个被杜家抓去的叫曦月的无辜女子,听人说在杜家被折磨的甚是凄惨。脸上的伤已然结痂了,人瞧着倒是精神,也极有礼数,并未因身陷囫囵而失了教养。
徐大娘子问其来意,她说:“裴大人救小女一命,小女无以为报,愿为奴为婢报答,只是几番到裴府,门口的护卫都说大人不在府上,万般无奈冒然来叨扰老夫人。”
温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除了对他有照拂的徐家,旁人在裴昭眼里都是可利用的棋子而已。曦月好歹也曾是官宦之女,又怎会不知晓这些?必然是有其他算计。温宁作为过来人,深懂曦月想找一处安稳倚靠的用意,只是想就此攀附裴昭,无异于痴人说梦。
果然,徐老夫人满面疼惜道:“何必言谢,为民请命本就是身为朝臣当尽的本分,既已脱困,往后便安稳度日,远离是非。赵嬷嬷,你带曦月姑娘去安排,务必多费心。”
温宁被曦月眼底涌出来的失落烫得喉咙发酸,落难时旁人肯给一餐一饭已是恩德,如何能再奢求更多?眼看着曦月心愿落空离开,她又听到老夫人说:“他向来主意大,老爷在世时就拿他这个犟骨头没办法。我倒是倚老卖老逼了他一回,给他塞了个丫头,说是照料他的生活,他倒好,让人去做烧火丫头了。”
温宁没忍住抽了抽嘴角,虽然一悲一喜,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她也越发肯定那传言是真的,他定是被太后磋磨的狠了才变得这般变态。
陪着徐老夫人说了一阵话,徐大娘子将温宁唤到一边,关心道:“可好些了?还痛吗?”
温宁笑道:“好多了,淤痕已经散了。多谢夫人救命之恩,若不是夫人,我只怕……”
徐大娘子拉着她的手说道:“这也是你我的缘分,如今杜庭州得到应有的惩罚,往后再见他也不必惧,有我给你撑腰。看到你我就想起幺幺,她是我最好的姐妹,当年我若在她身边,也不至于……罢罢,杜家命人送了补品来,正好你在,我便转交给你。”随即又想起来道:“这里还有我家中惯用的药膏,疗效不错,你回去试试。”
温宁一眼看到这个小药盒同魏志年给自己的盒子是一模一样的,弯了下嘴角,道了谢。
温家母女在徐府用了饭才回家,一路上对徐家人甚是夸赞,温宁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自然希望能与徐家关系更亲近些。
眨眼间春闱考试结束,春玉一直守在外面,陪着主子回来还得了赏,喜滋滋地退下了。温霖也没多和母亲、妹妹多说什么,只说自己有把握,便回自己院子沐浴更衣,除了用饭,饱饱的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又是潇洒翩然的佳公子。
也是这时才有空和家人分享考试时的见闻。
“三场考试,夜里都是主考官裴大人亲自巡视,他那双眼可真叫个毒辣,竟将作弊的全数揪了出来,听说都是有来路的,这下只怕有人要睡不着觉了。”
温宁撇了下嘴,一脸不以为然。
温霖将妹妹的神色收入眼底,继续说:“大江南北来应考的举人莫不为他所折服,若这次高中便是他座下门生,还要专门前去拜会。这般年轻的知贡举,当朝独一份的荣耀,怎可不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温宁心里一阵闷,裴昭百般欺负她,甚至还推她,分明是个没度量的小心眼,不满地反驳道:“羞不羞,士人考科举当以报国为民为志向,你们可倒好,将个知贡举吹捧的如同父母一般,还未做官便想官官相护?”
温霖正喝茶,却差点被妹妹这一番呛人的话给堵的噎死,好半天才说:“不和你说了。”
温宁“哼”一声,心道裴昭怕是睡不着顺便去抓人的罢了。
而那夜,裴昭确实心烦意乱睡不着。
知贡举:主考官,牛批的那种。书不在手边,hhhh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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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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