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至于爬树嘛。

聂霈臣第一次看到姜澜手脚麻利的往枇杷树上爬,就托着人的屁股给他逮了下来。

说明危险性,然后在姜家院子里种下了一棵枇杷树。

只可惜没等枇杷树结果,他们就离开了宁溪,再回来的时候,枇杷树已经死了。

*

而和聂霈臣在宁溪的这段时光中,姜澜印象最深刻的事,发生在一年宁溪深秋的九月。

九月,山间野果丰盛,对乡村里长大的孩子们有着巨大的诱惑。

但聂霈臣管姜澜很严,不仅不让姜澜爬树,还不让姜澜下河摸鱼了,关键是宋健文和温晓还向着他。

更别说是去山里摘野果。

那会儿村里正好有个叔叔因为建了新房办宴会,聂霈臣去帮着操办喜事,帮了忙可以拿很大一个红包。

聂霈臣让姜澜好好在家里写作业,傍晚回来带他去小卖部买吃的。

姜澜满口答应。

等聂霈臣前脚一走,后脚他就换上小靴子,跟着盛骁宋晚迟爬山去了。

出发前脑袋里面还在幻想着等他装了满袋子野果回来,宋健文和温晓和聂霈臣对他的赞许和欣慰。

怀揣着这样美好的幻想,他们出发了。

山里确实野果丰盛,不过虽然他们年纪小,也被大人嘱咐过野果不能乱吃,他们就只摘不吃,除非遇到自己认识的,就着溪水洗洗就吃了。

神秘而忐忑的山林,对被它哺育着的小人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仿佛一进山,什么烦恼都跟着消失了。

三个人追逐奔跑着,互相较劲。

宋晚迟精力充沛的提议:“我们比赛吧,看谁先出山谁就赢了!就要把今天摘到的野果分给对方一半!”

盛骁立马狗腿子一般附和:“我同意我同意!”

这样的游戏他们经常玩,莫名的胜负欲在几个少年之间升腾而起。

山间的路被经常上山的大人倘出了一条连通的小路,所以其实三人顺着小路跑,是能很快出山的。

他们大叫着欢喜着往前奔,嬉笑声响彻山林间。

但偏偏姜澜多的是鬼点子,眼看着盛骁的身影越来越远,便想要绕路超过他,也不知道自己穿进了哪片野山林。

然后就迷路了。

伙伴的声音听不见了,熟悉的小路变为广袤高大的树木林,遮天蔽日。

姜澜有些慌了,到处乱走,大喊盛骁和宋晚迟的名字,却是越走越远,越走周围的路越陌生越忐忑。

眼看着天黑了下来,山林间响起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呜呜嚎叫,姜澜再不敢乱走了,抱着膝盖直掉眼泪。

晚秋的风钻进衣裳下摆,再加上周遭昏暗的环境,姜澜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怕招来野狼或画册上的大老虎。

心里祈求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保佑他不要被吃掉。

天色很快暗透,只有天边高挂月亮散发着稀薄的月光,照着他小小的身影。

姜澜哭的更厉害了,害怕的直发抖,他本就身体不好,喷嚏更是一个接着一个。

他靠着树,害怕要昏厥了,一张小脸煞白的,林中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惧地直发抖。

他原本以为自己要死定了。

直到迷糊间,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姜澜!”

他瞬间听出来,是聂霈臣。

姜澜抬眼,看到了一缕手电的光,立马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喊着:“哥哥!我在这里!”

聂霈臣的声音静了下,但脚步声却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近。

姜澜永远无法忘记聂霈臣的那个眼神,失而复得喜悦映在他眼底,他眼眶都是红的,疾跑过来时用力抱住姜澜,嗓音嘶哑:“澜澜,吓死我了……”

姜澜也被吓得不轻,趴在聂霈臣背上还在哭:“哥哥,你怎么才来,我以为我要死了……”

聂霈臣的心都要裂开了,嗓音沙哑着,带着颤,低声认错:“是我错了。”

他稳稳托着自己,姜澜就这么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睡了过去。

再醒来,就已经到家了。

姜澜因为惊吓发了烧,等病好以后聂霈臣看他更紧,去哪都要带着。他去田里干活,也要姜澜拿着作业去田埂边上写。

姜澜自知理亏,再不想出那些鬼名堂。

后来姜澜才知道,那天从盛骁宋晚迟那里得知他一直没有下山的时候,村里经常山上的村民们就立马发动起来去山上找他了,连村委都惊动了。

他们在他失踪的那块地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那时夜黑风高,山间难免有野兽出没,谁都不知道姜澜是掉下了哪片山崖,又是走错了哪条小路。

大家都家有老小,没人敢冒这个风险深入山林。

只有宋健文和温晓坚持上山继续找。

而没人发现,原本跟在队伍里的聂霈臣早就不见了踪影。

直到三个小时后,天蒙蒙发亮,聂霈臣才奇迹般背着姜澜出现在山脚,他的脚都磨出了泡,浑身都被汗浸透了。

没人知道那天聂霈臣找了姜澜多久。

是怎么找到的姜澜。

又是怀着怎么的心情,在那样凶险的深夜,独自上山把姜澜背了下来。

谁也不知道。

*

再长大一点,姜澜考上了县城的初中。

初一开学那天,是聂霈臣送他去。

送他到了学校,聂霈臣就去县城找工作了。

他没有身份证,长得又太过惹眼,不像是能吃苦的样子,所以找工作并不那么容易。

于是他仗着个子高,撒谎自己已经满了18,不愿意读书逃出家来找工作,所以没带身份证,住在十人间宿舍,在工地扛水泥、搬砖。

水泥和砖块是按件收费,他比任何人都干的卖力,一次扛两袋水泥,因此后来左侧肩膀留下了不可治愈的肌劳损,每到阴雨天都会发疼

其他农工没见过这么能拼命的小伙子,家里的孩子这个年纪不是在上大学,就是学技术学手艺了,没人会肯来工地。

这少年的韧性,却让他们这些上了三四十的人都心服口服。

工地老板也是好人,见他年纪轻轻这么卖力,每天结工资都会给他多发点。其他人心里知道,但只当聂霈臣家里困难,急需钱,从不多说什么。

每周送姜澜去上学的时候,聂霈臣都会给他一些生活费。

在他们这小县城上学的孩子都是家里不怎么富裕的穷人家小孩,学校包一日三餐,还没见过家长给生活费,一给就是一百的。

那时候的一百不论在那个小县城,对一个初中孩子而言已经很多很多了

*

姜澜15岁时,聂霈臣满了18。

他恢复了一点记忆,记得自己来自盛京,身上也攒下了一点钱。为了寻找自己的身世,也为了给姜澜更好的生活,聂霈臣毅然带着姜澜离开了宁溪。

来到盛京后,聂霈臣恢复记忆,找到了父母。

从此,姜年这个名字成为了一个三年的幻梦,再也没有别人提起。

只成为了埋藏在姜澜心中的沉疴,时时隐痛。

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在痛什么。

后来才发现是他从某一刻起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没有走出过宁溪,聂霈臣也再不会只属于他自己。

过渡一章,下一章依旧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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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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