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又坐了一会,直到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才慢吞吞地往寝殿走去。
刚才激烈地跑了一段路,又吹了风,这时候静下来楼姝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又疼又沉,再加上小腹一直传来沉甸甸的坠痛,疼得她终于忍不住趴在床上低低地哭了出来。
越哭越觉得委屈,越觉得不甘,一夕之间,她家破人亡被逼着成长,仇人近在眼前却无能为力,又想到阿兄,明明他就在王府,明明相隔不远,却始终没有办法见一面。
不知他安好,不知他生死。
楼姝就这么趴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哭着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她动了动僵硬的胳膊,又摸了摸满是泪痕的脸,脚步虚浮地走到梳妆镜前,面无表情地开始梳洗打扮。
收拾好了自己,她一扫晨起的颓废萎靡,眼睛里重新亮起光芒。
楼姝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倒下,她吃的这点苦,和死去的亲人,还有不知生死的阿兄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唯有活下去,才有再相见的那一天。
她相信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用完早膳之后,楼姝看了眼正在收拾桌子的惠衫,突然问了句:“夏莲去哪了?”平常这些事都是她来做。
“回姑娘的话,夏莲犯了错现在正在西苑刑堂领罚。”
惠衫手下动作不停,一板一眼地回答。
猗兰台的大丫鬟除了夏莲,还有惠衫和惠袖这对姐妹花,姐姐惠衫严肃认真,做事滴水不漏,妹妹惠袖腼腆话少,但做起事来也是一丝不苟,比起夏莲那个冒冒失失的性格,楼姝其实更愿意多用她们。
听惠衫说起夏莲现在正在刑堂,楼姝微微垂下了眼没有说话。
这样也好,这次她不再救她,希望以后她也不要总是百般讨好自己。
楼姝知道,自从那次她在魏骁手里“救”下了夏莲,她就一直和其他人待她不同,努力维护她,甚至刻意讨好她,向她释放所有善意,
楼姝知道自己的身份,像惠衫和惠袖这样对她,态度平和,平时只做自己分内之事并不多话,维持表面功夫便好,她不希望夏莲因为曾经的“救命之恩”而对她有所不同。
夏莲真正效忠的对象从始至终都是魏骁,她算哪门子的主子,与其被一时的温暖蒙蔽了双眼,楼姝宁愿从来都不曾拥有过。
想起阿兄以前总说她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是个非常霸道的人,容不得他人沾染自己喜爱的东西分毫。
楼姝想着不由得笑了,还真是被阿兄说对了,不管对人还是对物,她一直都是如此,不能完全属于自己她宁愿不要,所以夏莲她不能留。
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楼姝用完早膳吃过药之后又回床上躺了一会,到了下午的时候,惠衫说夏莲领罚回来了,问楼姝要不要见她。
“不用了,让她回去歇着吧。”
楼姝看了眼站在珠帘外有些摇摇晃晃的人影,冷下心让惠衫打发她出去。
见夏莲一步三回头地终于从珠帘外消失,楼姝下意识看了眼摆在柜子顶的药箱,还是叫来了惠衫。
惠衫拿了东西离开并没有多问,楼姝看着药箱发了会呆,然后沉默着走了出去。
此时外面暮色四合,日落西山,空中飞过几只雀鸟发出尖锐的鸣叫,楼姝独自一人走到了猗兰台的阁楼上,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向远处眺望,那里森森殿宇,宫阙环绕,不知道哪一座才是魏骁的书房。
似乎是昏黄的日落更容易让人心情低落,楼姝站在阁楼上脑中思绪翻飞,一会想到自己终于找到阿兄,成功把他带出了暗牢,和他一起逃出摄政王府,一会又想到她的秘密被魏骁发现,身首异处。
想得出神,就连有人在背后叫她,楼姝也没有听见。
“姑娘,姑娘?”
“嗯,怎么了?”
楼姝回过神,转头看向惠衫。
“天晚了,姑娘担心着凉。”惠衫把手里的披风披在楼姝身上之后,又沉默地不再说话。
“惠衫,今晚都准备了什么菜式,有没有王爷爱吃的?”
楼姝一边拢了拢领口,一边沿着台阶往下走,猜测今晚魏骁可能会过来。
“嗯,都准备好了。”
楼姝坐在桌子前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魏骁,最后她只草草吃了几口已经冷了的饭菜,然后回去沐浴准备休息。
第二日还是如此,魏骁依然没有来猗兰台。
一连好几日,他都没有来。
楼姝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派人去打听,得到的消息却是,王爷这几日都不在王府,去城外的鄞州大营巡视去了。
楼姝一愣,随即回过神,魏骁之所以在朝中威望甚重,不仅因为有从龙之功,更重要的是他手握大雍一半以上的兵权,包括现在驻守边关的北疆军都是他的亲信嫡系。
盛京的五千黑甲军,更是他一手训练能以一抵百的精兵,散布皇城各个角落,城外鄞州大营和西台大营两大精锐部队最高长官都是他的门徒党派。
他在大雍几乎是只手遮天!
得知魏骁这几天都不在王府,楼姝悄悄松了口气。
这天早上,楼姝用完早膳又在小院里侍弄了一番花草,竟然在角落里发现了几丛忍冬。
看着它们用细细的藤蔓在夹缝中努力攀爬,尽管生存土地有限却依然生机勃勃,她突然起了兴致,指着花圃的一处空地看向惠衫,“能带我去一趟药房吗,我想向管事要些种子在这里种下。”
惠衫自然点头,然后就领着楼姝出了猗兰台往药房的方向走去。
楼姝对王府的地形实在不熟,唯二的两次出行,一次是刚入府时从南苑走到花厅,第二次就是那场宴会去了枫林苑,之后她便一直待在猗兰台不曾外出。
猗兰台距离药房有不远的一段距离,跟着惠衫出了猗兰台一路左转右拐,每路过一处殿宇院落楼姝都要询问一番这是哪里,眼中充满好奇和惊叹,“王府真大,我从来没见过这般好看的地方。”
终于来到药房时,药房管事正在指挥人把药材搬出来晒。
“把左边架子上的地黄搬去太阳下晒,还有你,还不赶紧把那几篓槐角都洗干净,趁着日头好都晒干了!”
药房管事忙得团团转,一转身瞧见楼姝愣了一下。
楼姝朝他笑了笑,然后说明来意。
“姑娘想要什么派个丫头过来说一声就行,怎么好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管事恭恭敬敬地说着,对眼前这位姑娘他可不敢怠慢,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还心有余悸,又想起王爷说的,猗兰台那位想要什么给她便是,索性她要的也不是什么毒药,管事二话没说就包了一大包种子忙不迭地递给了楼姝。
拿到了种子,楼姝又朝管事道了谢就带着惠衫离开。
回去的路上已经是正午,太阳晒得人眼前发晕,楼姝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眼隐在茂密花林中的一个四角凉亭。
“去那里坐会吧,太阳太大了。”
“诺。”
在凉亭里坐了一会,凉风吹过来带走了浑身的燥热,楼姝又看了眼外面明晃晃的太阳,有些为难地低语:“出来的时候没有打伞,这时候走回去可晒死人了……”
说着,她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穿的薄纱裙,喃喃道:“晒黑了王爷会不会不喜欢了?”
惠衫也看出了楼姝的为难,立即道:“那姑娘在这里等着奴婢,奴婢回去拿伞。”
“嗯,谢谢你惠衫。”
楼姝腼腆地朝她笑笑。
直到看着惠衫的身影走远了,楼姝才从凉亭起身,沿着花林的鹅卵石小径往更深处走去。
刚才从猗兰台过来时,路过这个凉亭楼姝特意多问了惠衫,穿过这片花林就是魏骁日常所居住的东苑。
自从知道魏骁这几日都不在王府,楼姝再也按耐不住想靠进书房的心,哪怕不能进去,她至少也要打探清楚周围的路线。
出了花林再走一段路,楼姝远远看见一座守卫森严的院落,还不待她绕过花树再往前走一步,院落另一头的大道上迎面走来一群甲胄森森的黑甲军,领头的正是魏骁身边的九侍卫,楼姝一惊,迅速侧身往花林后面躲去。
黑甲军行色匆匆,进了院落之后片刻再次出来,那名九侍卫手里多了一件黑色绒布包裹的东西。
他们拿了东西却没有原路返回,反而向着楼姝所藏身的小径而来。
“谁在哪里!”
阿九突然戾喝一声,同一时间他身后的黑甲军也刷的一下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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