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欢坐在长信宫的窗边,指尖反复摩挲着太后赏赐的玉镯,冰凉的玉质却压不住心头的焦灼。晚翠刚从东宫回来,带回了太子萧彻的口信——三处据点已派人监视,但李丞相余党警惕性极高,连日来只在杂货铺与胭脂坊短暂停留,始终未暴露核心行踪,唯有城外破庙偶有黑影出入,却因地处荒郊、林木茂密,难以摸清具体动静。
“小主,太子殿下说,若是再等下去,恐生变故,可眼下又没有确凿证据,贸然行动怕打草惊蛇。”晚翠端来一盏温茶,声音压得极低,“赵统领还说,皇后那边今天又调了不少人手去长乐宫,似乎在暗中联络什么人,恐怕……是想抢先一步对咱们下手。”
苏清欢接过茶盏,却没心思喝,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破庙……她忽然想起父亲生前曾提过,城外三十里的乱葬岗旁有座废弃土地庙,早年是漕运商贩歇脚的地方,后来因闹“鬼”渐渐荒废,李丞相当年负责漕运时,会不会就将那里当作了秘密据点?
“晚翠,你去取我的那件墨色斗篷来,再找个结实的布包,装些干粮和火折子。”苏清欢突然起身,语气坚定,“今夜我要亲自去一趟破庙。”
晚翠惊得手里的茶盏差点脱手:“小主!万万不可啊!城外荒郊野岭,又是深夜,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办?再说李丞相的余党都在那里,您这一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正因危险,我才必须去。”苏清欢走到妆奁前,打开暗格取出那支梅花簪,将藏在空心管里的字条重新确认了一遍,“太子殿下的人在明处,容易被察觉,我乔装成普通百姓,反而不容易引起怀疑。只要能找到他们藏匿罪证的地方,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父亲的冤案也能彻底平反,这险必须冒。”
她顿了顿,握住晚翠的手,眼神恳切:“你留在宫里,若是我天亮前没回来,就拿着这支梅花簪去慈宁宫找太后,她老人家定会想办法救我。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去找太子殿下——皇后现在盯着东宫,贸然联系只会让他也陷入险境。”
晚翠含泪点头,终究拗不过苏清欢的决心,连忙去准备斗篷和干粮。半个时辰后,苏清欢换上粗布衣裙,外面罩着墨色斗篷,将长发紧紧束在斗笠里,脸上抹了些灶灰,看上去就像个寻常的农家女子。她避开宫墙巡逻的侍卫,从长信宫后墙的狗洞钻了出去——这是她早年偶然发现的密道,平时用来偷偷给被关押的老太监送些食物,如今竟成了出宫的关键。
城外的夜比宫里冷得多,晚风卷着枯草的气息,刮在脸上像小刀子。苏清欢借着月光辨认方向,沿着崎岖的小路朝着破庙走去。路上偶尔遇到晚归的樵夫,她都连忙躲进草丛,直到确认对方走远才敢出来。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看到远处隐约的破庙轮廓,庙宇的屋顶早已坍塌了一半,院墙也多处破损,在夜色里像个蛰伏的怪兽。
她悄悄绕到破庙后方,借着一棵老槐树的掩护,仔细观察庙内动静。庙里没有灯光,只有几声断断续续的狗吠从远处传来,看似荒废,却隐约能听到庙内有压抑的说话声。苏清欢屏住呼吸,慢慢靠近破损的后窗,透过窗棂的缝隙往里看——庙里的地上铺着几块破旧的草席,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围坐在一起,手里拿着一张地图,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皇后娘娘说了,明天午时在西华门杂货铺交接,把那批金银运出去,然后咱们就离开京城,去江南躲一阵子。”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苏清欢那边还在盯着,太子的人也在监视,咱们得小心点,别出岔子。”
“怕什么?”另一个粗嗓门的男子冷哼一声,“不过是个失势的罪臣之女,还有个没实权的太子,等咱们到了江南,跟李丞相汇合,到时候再回来收拾他们!”
苏清欢的心猛地一沉——原来他们不仅要转移金银,还要去江南与李丞相汇合!她刚想再仔细听听,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连忙转身躲进旁边的草垛里。只见两个黑衣男子提着灯笼从庙里走出来,朝着她藏身的方向走来,嘴里还嘟囔着:“老大让咱们去看看后面的路,别让人盯上了。”
灯笼的光越来越近,苏清欢紧紧攥住手里的短刀——这是她从厨房偷拿的菜刀,磨得锋利,是她唯一的防身武器。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个黑衣男子脸色一变,连忙熄灭灯笼,朝着破庙跑去。苏清欢趁机从草垛里钻出来,快步跑到破庙的侧门,趁着混乱溜了进去。
庙里的黑衣男子已经慌乱起来,有人正在收拾地上的地图和包裹,有人则拿着刀守在门口。苏清欢躲在一根断柱后面,目光快速扫过庙内——墙角有一个不起眼的地窖入口,被几块木板盖住,上面堆着干草,刚才那几个男子交谈时,目光时不时看向那里,想必罪证和金银都藏在里面。
她悄悄靠近地窖,刚想掀开木板,就听到一个男子喊道:“谁在那里?!”苏清欢心里一紧,转身就想跑,却被两个黑衣男子拦住了去路。“是你?!”其中一个男子认出了她脸上的灶灰,却没认出她的身份,只当是附近的村民,“你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苏清欢强作镇定,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我……我是附近的村民,晚上出来找我家的鸡,不小心走到这里的,我什么都没听到,我这就走!”
“找鸡?”另一个男子冷笑一声,手里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鸡?我看你是太子派来的探子!兄弟们,把她抓起来,等明天交给皇后娘娘处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庙外突然传来一阵厮杀声,紧接着是赵统领的声音:“太子殿下有令,捉拿李丞相余党,反抗者格杀勿论!”黑衣男子们脸色大变,连忙朝着庙外跑去,苏清欢趁机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刀,掀开地窖的木板跳了进去。
地窖里黑漆漆的,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苏清欢从布包里拿出火折子点亮,只见地窖里堆满了木箱,打开其中一个,里面全是金银珠宝,还有不少书信和账册——正是李丞相当年贪污漕运银两、勾结地方官员的罪证!她连忙将书信和账册塞进布包,刚想出去,就听到地窖口传来脚步声。
“罪证都在这里吗?”是太子萧彻的声音!苏清欢惊喜地抬头,只见萧彻提着灯笼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担忧,“清欢,你没事吧?我接到晚翠的消息,说你独自来这里,可吓死我了。”
“我没事,太子殿下。”苏清欢举起手里的布包,脸上露出笑容,“我找到李丞相的罪证了,还有他们要转移的金银,这下他们再也跑不了了!”
萧彻看着她满是灶灰的脸,还有沾着泥土的裙摆,心里一阵心疼,伸手帮她拂去脸上的灰尘:“你呀,总是这么莽撞,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苏大人交代?”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不过幸好你没事,有了这些罪证,明天就能将李丞相的余党和皇后一网打尽,你父亲的冤案也能彻底平反了。”
两人提着布包走出地窖,庙外的厮杀已经结束,赵统领带着侍卫押着十几个黑衣男子走了过来,其中几个正是刚才在庙里交谈的人。“太子殿下,所有余党都已抓获,无一漏网。”赵统领单膝跪地,语气恭敬。
萧彻点了点头:“把他们押回东宫关押,严加看管,明天一早奏请皇上,当众审判。清欢,我送你回宫。”
苏清欢跟着萧彻上了马车,马车行驶在夜色里,她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飞逝的景色,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手里的布包沉甸甸的,不仅装着罪证,更装着父亲平反的希望,装着她多年来的期盼。
回到长信宫时,天已经蒙蒙亮。晚翠看到她平安回来,激动得哭了出来,连忙帮她换下粗布衣裙,清洗脸上的灶灰。苏清欢坐在镜前,看着镜中恢复原貌的自己,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明天,就是真相大白的日子。
第二天一早,皇宫里就炸开了锅。萧彻带着罪证和抓获的余党面见皇上,李丞相贪污漕运银两、勾结地方官员、意图谋反的罪证确凿,皇后暗中联络余党、意图转移赃款的事情也被揭穿。皇上大怒,当即下令将皇后打入冷宫,李丞相的余党全部斩首示众,李丞相本人也被免去官职,打入天牢,择日处死。
苏清欢的父亲苏振南的冤案终于彻底平反,皇上不仅恢复了他的官职,还追封他为“忠勇侯”,让苏清欢继承爵位,搬入侯府居住。消息传到长信宫时,苏清欢正在收拾东西,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多年的隐忍和等待,终于换来了这一刻的清白。
晚翠帮她收拾好最后一件衣物,笑着说:“小主,咱们终于可以离开这皇宫了,以后再也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苏清欢点了点头,目光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地上,温暖而明亮。她知道,这场宫闱博弈终于落下了帷幕,而她的人生,也将迎来新的开始。她拿起那支梅花簪,轻轻插在发髻上——这支簪子见证了她的危难与希望,也将陪伴她走向未来的日子。
离开皇宫的那天,萧彻亲自来送她。他站在马车旁,看着苏清欢,眼神里满是不舍:“清欢,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东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苏清欢屈膝行礼,语气真诚:“多谢太子殿下这些日子的帮助,臣妾永世不忘。愿殿下日后能国泰民安,实现自己的抱负。”
马车缓缓驶离皇宫,苏清欢掀开窗帘,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困住她多年的牢笼,然后轻轻放下窗帘,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她知道,只要心怀希望,勇往直前,就一定能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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